第九章 (2)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宮洺、顧里、Kitty他們這群人,總是沒辦法讓自己的動作慢下來。他們在公司里買呢永遠在用一百米短跑衝刺時的速度拿着各種打印文件風風火火的穿行在格子間裏,似乎一慢下來他們肚子裏就會有一個手雷轟然爆炸。我每次看着他們從我面前呼嘯而過的時候,我都覺得我面前剛剛跑過去的是哪吒——頭頂閃光燈,腳踩風火輪,口裏還“哇呀呀呀呀呀呀呀,邀請你往哪裏跑”!對我來說,像此刻這樣吃完飯就躺在沙發上,無所事事地看着面前Hermes茶杯里的紅茶冒着熱氣逐漸變涼,這才是我的人生終極目標——並且,此刻身邊還有一個英俊男朋友,在他充滿肌肉的大腿正充當著我的枕頭,他修長的手指正在按摩我的頭皮,梳理我的秀髮,難道這不應該才是人生的真諦么?我憤怒地看着沙發對面的顧源,他正在一手翻着手上的財經報紙,一邊用他新換的Hero手機查今天最新的美元匯率,同時他口中還說著“我覺得那件無袖的后拉鏈的小黑禮服比較好看”。
我憤怒地把目光從顧源身上挪開,結果看見衛海坐在Neil身邊,看着自己旁邊的混血帥哥面紅耳赤地欲言又止,我立馬從簡溪的大腿上坐直身子,腦海里那粉紅色的豆腐渣雷達又瞬間發動了。我坐到衛海身邊,熱情而誠懇地握住衛海的手,說:“衛海,你想對Neil說什麼?沒關係,來,勇敢一點。”我腹部丹田裏像有一股火在燃燒,一種類似臨盆的感覺瘋狂地衝擊着我。
衛海吞了吞口水,突出的喉結非常醒目地上下滑動了一下,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Neil,彷彿把心一橫,單拳一握,說:“那我就說了!”
我有點忘乎所以地呼喊起來:“請你自由地!”(沒見過對自己這麼狠的作者)(如果你看不懂前面那個括號里的話,沒有關係,吥影響任何情節)
衛海把眉毛一橫,面向此刻正滿臉疑惑但英俊無比的Neil,說:“伱在外國長大,肯定比較擅長這個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接吻,才算是比較到位的”
Neil沒有一秒鐘猶豫,立刻把嘴裏的紅茶噴在了顧里從達文西買回來的Armani沙發上,“你要我和你接吻?”Neil小學生般的中文理解能力,此刻發揮了神奇的魔力。我也瞬間沸騰了。
“當然不是,你只要告訴我怎麼接(衛海吧)吻就行了。”衛海紅着臉直搖頭。
我在非常失望的同時,也立刻燃起了好為人師的熱情。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在茶杯、蘋果、簡溪()、香蕉、香薰燭台等各種工具之間,我選擇了蘋果來解答衛海的疑惑。我把蘋果咬出一個缺口之後,對着那個缺口,伸出我的舌頭,一邊深深淺淺的舔着(),一邊說:“首先,你應該把自己的舌頭想像成一隻膽小的耗子,這隻耗子正在前往偷奶酪的路上,於是,它輕輕地往前一小點,然後又膽怯地迅速退回來”我正閉着眼睛陶醉在自己因材施教的高尚行為里,我的示範被顧里尖酸刻薄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聲音聽上去像一隻絲毫不膽小的耗子。
她站在卧室的門口,穿着一件看上去把她勒得幾乎要窒息的黑色小禮服,她的胸部也被推擠得快要頂到下巴了。她指着我說:“我應該拿相機把這精彩的一幕拍下來,然後做成DVD的封面,放到日本AV最新的貨架上,然後無數猥瑣的男人就會把你買回家,然後掃射你。”
說完,她踩着錐子般的高跟鞋,如同芭蕾舞演員一樣踮着腳尖輕鬆地出門去了。她現在的修為越來越爐火純青,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說出“男人把你買回家掃射你”這種話了。
我有點沒回過神來,低頭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哎呀,她是不是以為我在教衛海那個啊?她肯定以為我把這個蘋果比喻為南湘的”我還沒說完,就看見我對面的顧源和衛海滿臉通紅,像是一掐就出水的番茄,特別是衛海,感覺都要休克過去了。
我突然意識到,唐婉如走後,我似乎結果了雷鋒的槍,過段的扛起了革命烈士用鮮血染紅的旗幟。我被自己找個突如其來的發現給嚇到了。
顧里走後幾分鐘,南湘就從廚房裏出來了,她看起來乾淨纖細,超塵脫俗,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剛剛從廚房裏洗完盤子出來的人。我特別感謝她的加入,打破了此刻尷尬的場面。
她坐下來三秒鐘后,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輕描淡寫的看着我們,說:“過兩周就是顧里的生日了,這一年過的好快啊。”
對面的顧源立刻站起來,“我去洗澡。”
旁邊的簡溪不甘落後,“我先睡一會兒,困了。”
Neil拿起他的手機,演的象真的一樣對着徹底安靜的話筒,“喂喂喂我這裏信號不好”地走進他的卧室里去了。
剩下天真可愛的衛海,興奮地望着我,問:“真的啊?那到時候你們想怎麼過啊?”
我非常認真地回答他:“難過。”
顧里走到小區門口,宮洺的車已經等在那裏接她了。戴着白手套的司機恭敬地站在車門邊上準備為她開門。顧里瞄了瞄車尾上的那個“S600”的標誌,翻了個白眼,在心裏默默地說:“你他ma到底有幾輛車!”一邊嘴上說著“辛苦了”,一邊提起自己的裙擺,優雅地坐進了後車廂。
車子開出去十分鐘,停在兩個石獅子面前,顧里下車,走進那個黑黝黝的洞穴一樣的門。這是一間開在兩邊長滿法國梧桐的巨鹿路上的“人間”系列的餐廳,北京、台北、上海都有分店。這是第七家。顧里以前陪自己的爸爸來過,這家餐廳的們開得非常隱蔽,門口一個防空洞一樣的陰暗入口,並且沒有任何的招牌,進門的牆壁上方有彷彿手機鍵盤一樣的九個洞穴,必須根據當天的一個兩位數的密碼,把手伸進代表相應數字的圓洞裏,左邊的正確入口才會打開,密碼每天更換,絕不重複,需要獲得密碼,必須提前打電話定位,才能獲得。而如果密碼出錯,右邊會打開一扇死門,門裏面有一面鏡子,你就會從鏡子裏看見一個滿臉迷茫的shabi——伱自己。顧里曾經就在這面鏡子裏看見過自己,她把這件事列進了她人生丟臉時刻TOP10的排行榜裏面。當然,顧里第一次在這個餐廳裏面上廁所的經歷,也被她列進了她人生丟臉時刻的TOP10。如果你有幸到這家餐廳吃飯的話,那你一定要去挑戰一下它的洗手間。
彷彿上海的餐廳們正在比這勁兒的越來越jian——愚弄顧客的彷彿是他們追求的最高目標。沒有門牌,沒有指示已經是家常便飯,很多家餐廳都擺着一副“老niang今天特別不想做生意”的嘴臉。而且各種怪胎餐廳曾出不窮,比如這個“人間”系列的第六家,你要進去,就必須先在門口竹林里的那個奇怪的石頭縫裏把手伸進去黑燈瞎火地摸一下,才能開門。比如外灘的那家以鏡子之多而出名的餐廳,他們把洗手間隔間的門製作成無法反鎖的設計,於是,男男女女都經歷了正在方便的時候,被陌生人轟然推門而入的驚悚時刻。又比如陝西路上的一家餐廳,根本不提供餐具,需要說明的是,他家並不是手抓的印尼菜,而是一家川菜餐廳,顧里曾經坐在裏面,環顧了一圈周圍滿頭大汗。伸手從紅油里撈出水煮魚片來吃的人們,最終滴米未沾,喝了一杯橙汁,悶悶不樂地走了——她為自己的豁不出去而沮喪,想當年,她連粉紅色的尖叫着的活耗子都敢吃。而最近剛剛在復興公園後門開的一家餐廳就更加的變態了,他們對外宣稱的落地窗外的絕佳景觀,就是正對着對門寫字樓男廁所的小bian槽,只要你高興,轉過頭,就可以看見一排男人掏出各種尺寸的傢伙面對你“嘩啦啦啦”——這樣對比起來,黃浦江上那些號稱落地窗外就是東方明珠的餐廳門,是多麽庸俗而缺乏新意啊.
上海開餐廳的老闆們,腦門兒都被驢踢過了——當然,去吃飯的人相比起來,就更加有勇氣,他們肯定敢踢驢的腦門兒。
顧里在一樓最角落的沙發位置,找到了宮洺。他正在因為什麼事情而露出他那個非常迷人同時又非常虛假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用遙控器對着電視裏牙膏廣告上的男模特突然按了暫停鍵。顧里入座之後,環顧了一下另外幾個沙發上的人,坐在宮洺對面的,就是這次“鴻門宴”的主角Dan,也就是即將夠買接下來三個月《M.E》最黃金版面的電子產品公司的廣告部經理。顧里瞄了瞄他滿臉爭先恐後此起彼伏的青春痘,又看了看他左右手兩個穿着LV的“雞”,她深吸了一口氣,特別慶幸自己今天身上沒有任何LV的東西。然後,她露出了和宮洺一樣迷人而又虛假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用遙控器對着電視裏胃痛藥片廣告上的女模特突然按了暫停鍵。()
然而接下來的來往並不順利,放在茶几上的那份合同在燈光下顯得特別刺眼,特別是當Dan拿着這份早就應該看了很多遍的合同“嘩啦啦”地反覆翻閱,不時地就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反覆詢問的時候,顧里覺得情況有點兒不對。於是,她優雅地起身去洗手間,在廁所里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頭髮之後,不動聲色地回到了戰局上,她“呵呵呵”地笑着,對宮洺說:“剛剛我看見Tommy也在那邊,需要過去打個招呼么?”宮洺站起來,對Dan笑笑,說:“我父親一個老朋友在那邊,我過去打一下招呼,馬上過來。”
宮洺隨顧里站起來走過轉角之後,立刻問顧里:“現在是什麼情況?”Tommy其實是顧里、宮洺以及Kitty之間常用的借口,任何情況下,只要說出Tommy也在這裏,需要過去打個招呼,那麽就是有一些話沒有辦法當著對方的面說了。
“這份合同不是應該已經和對方確認得差不多了么?今天出來見面也只是一個形式而已,為什麼還需要討論合同的細節?”宮洺看着顧里,光線下他的臉有點紅,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幾杯烈酒喝多了。
“宮先生,你肯定明白,如果對方突然開始糾纏合同上的一些細節的問話,那麽其實並不是這些細節除了問題,而是對方改變主意了。”顧里說。
“那你的意思是?”宮洺點點頭。
“沒事,我應付得了。他要聊細節,我就陪他聊細節。他不攤牌,我就不攤牌。你就坐在旁邊喝酒吧,我做第一道防線,這樣就算最後我翻臉搞垮了這個局,那你再出來,作為底線。而且,我相信,他既然肯出來,肯定還是會簽找個合同的,只不過他有他的小算盤罷了。等到他亮出牌,我們再隨機應變吧。”顧里望着宮洺那彷彿精細的手術刀雕刻出來的完美五官,胸有成竹地說。
整個局面變成了一場拉鋸戰。一杯又一杯的雞尾酒端上來,一個又一個空杯子被服務生端下去。宮洺喝到最後目光已經渙散了,他本來酒量就不好,以往的任何一個應酬場合,永遠都是Kitty衝到第一線,今天Kitty吥在,於是他理所當然的掛了。不過,他依然用他最後的理智保持着他那永遠沒有破綻的外表形象。他坐在沙發上,後背依然挺直着,只是眼睛裏彷彿起了霧,笑容也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吹過來的那樣。
整個過程里,顧里秉承着“老niang至少要先放倒你我再死”的革命主義精神,一杯又一杯地和Dan暢所欲飲。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后,Dan滿臉通紅,勾過顧里的肩膀,說:“哥們兒,你夠意思。我也就和你直說了,這個項目是公司的,我自己沒有任何好處,所以我得公事公辦,對吧?”顧里抬起頭,看着他的眼睛,雖然他已經喝多了,雙眼充滿了紅血絲,但是,從他的眼神里,依然可以看到那種類似飢餓了四天的豺狼般的寒光,顧里當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
顧里把她已經喝得披散下來的頭髮重新撩到腦後(),靠近Dan的耳朵邊上,說:“當然得公事公辦,而且必須想盡辦法。就像我們要對私人匯款的時候,無論是以勞務費或者以諮詢費為理由,無論是現金或者轉賬,我們都能想到辦法來完成。這就是專業。”顧里眨着她羽毛般的假睫毛,望着Dan腦門兒上的三顆石榴籽一樣大的青春痘,鬼里鬼氣地說。
“哈哈!那就好!我也懶得和你繞了,1%,你們覺得如何?”
顧里知道他已經把牌攤到枱面上來了,說白了,他就是想要1%的廣告費返到他個人的賬戶上,顧里回頭望望宮洺,等待着他的決定。宮洺用他發直的眼睛,衝著顧里眨了眨他的長睫毛。顧里回過頭,“沒問題”。
Dan的笑容非常愉悅,看起來彷彿他滿臉的青春痘被治好了一樣。他指了指茶几上的合同,說:“那我回去修改一下總額,明天,我帶着我們簽好字蓋好章的合同親自送到你們公司!”
顧里再一次露出了她那彷彿勝利女神般的笑容,她幽幽地從她那巨大的Prada包里拿出了一台Adamo電腦,迅速地開機打開了這份合同,水晶指甲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修改了金額,然後,她又神奇地從她的包里拿出了一個便攜式的打印機,更神奇的是,她又伸進包里,掏出了一疊打印紙。兩分鐘后,一份嶄新的合同就在一堆酒精和昏暗的燈光下開始“咔嚓咔嚓”地打印了。
Dan看傻了,對顧里說:“我覺得你的找個包就喝機器貓的口袋一樣。”
顧里抬起手掩着嘴,呵呵呵地笑着,“哎喲,這有什麼呀,我有個女同事,她曾經從她的包里掏出過一台咖啡機呢。呵呵呵呵。”——當然,她說的女同事就是宮洺的機器貓,Kitty。
顧里幾乎是按着對方把合同簽了之後,她整個人的防禦系統瞬間就垮了,她抓過對方簽好的合同胡亂地塞進包里,一把拉好拉鏈,然後就兩眼一黑,如同電腦突然撤銷了所有的殺毒軟件一樣,瞬間,鋪天蓋地的木馬轟然撞破城門——她醉了。她優雅地拎着她的包包,起身朝衛生間走。走到一般,瞄了下四處沒人,就彎下腰抓過旁邊擺設的一個花瓶,哇啦啦地吐在了裏面。吐完之後,兩眼放出精湛的光芒,彷彿修鍊了千年的妖精一樣靈台一片清澈。
三分鐘后,她彷彿剛剛睡慢了八小時的戰士一樣,清醒地踩着風火輪飄回了宮洺的旁邊,她架起已經說不出話來,但是依然維持着牙膏廣告暫停畫面的宮洺,理也沒理對面癱倒在LV大腿女人中間的Dan。
有很多時刻,顧里都會非常底氣十足的耀武揚威。其中一種就是當她的包里塞着一份剛剛和對方簽完合同的時候。
所以她剛剛藉著吐完的勁兒清醒過來的理智,又瞬間消失了。
她把和宮洺如同一個麻袋一樣塞進了奔馳S600的後座,然後自己拉開車門,摔一樣地倒了進去。司機非常見過大世面,一言不發的悶頭開車。
兩個街角的拐彎,顧里搞得頭昏腦脹。宮洺此刻彷彿有點兒清醒了過來,他終於會說話了,雖然他只會說那麼一句:“千萬別吐在車上,這車是我爸的!”—由此可見,這句話絕對來自他理性的最深處的恐懼,也許就算他真箇人已經昏迷了,他依然會在昏迷中高喊:“這車是我爸的!”
但是顧里顯然就沒這麼清醒了,在這樣底氣十足耀武揚威的時刻,顧里非常豪邁而忘我地高喊了一句:“你爸算個什麼東西!”
當她喊完這句震撼人心的口號之後,她自己就清醒了。她被自己這股突如其來、飛蛾撲火、以卵擊石、蚍蜉撼樹、螳臂當車、怪力亂神的勇氣給嚇到了。
她看了看宮銘,他長睫毛的眼睛已經閉上了,鼻子裏發出沉重而整齊的呼吸聲。她又看了看前面開車的司機,此刻他正緊皺着眉頭,眼睛眯的幾乎要閉起來,顧里相信如果他多出兩隻手來,此刻一定捂在耳朵上。他恨不得用渾身每一個細胞、每一根毛髮來宣佈“我什麼都沒聽到,我什麼都沒看到”。
顧里鬆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在車裏找餐巾紙。她得擦一擦自己眼角的淚花。她突然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彷彿接過了唐宛如的槍,勇敢地扛起了革命烈士用鮮血染紅的旗幟。她再一次被自己的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給嚇到了。
然而,在她尋找紙巾的過程中,顧里在車的後座扶手的儲藏空間裏,發現了一份上帝為她即將到來的生日而準備的最好禮物。
當顧里翻閱着這一沓一年前《M.E》公司的財務清單的複印件時,她發現上帝從來就沒有遠離過她,就像她從來沒有遠離過恆隆一層一樣。她斜斜上揚的嘴角,和她目光里翻滾着的黑色墨水,都在宣告着,這是她人生二十幾年來收穫的最為珍貴的禮物。如果她剛剛再多喝幾杯的話,可能她此刻已經動情而嘹亮地唱起了《大地飛歌》。(……)
她悄悄的把資料放回原處,看了看熟睡的宮洺,他渾然不覺地沉睡在一片迷幻的酒精里。月光從雲層深處探出來,照着顧里的笑容,也照亮了她獠牙上的毒液。
我們的生活總是沒有荷里活電影那麼精彩,英俊的男人總是開着幾百萬的名車在馬路上撞來撞去,一會兒“嗖”的從頭頂飛過去,一會兒又“嗡”的一聲開出懸崖。我們的生活也永遠沒有郭敬明的小說那麼跌宕起伏
,前一頁還是伸展胳膊在操場做着廣播體操,溫暖而美好的青春,下一頁翻過來還沒幾行就跳樓摔死個女的,轉眼男的也開煤氣不行了。我們太過平凡無奇了。這個世界也每天都無聊兒枯燥的轉動着。
可是,上帝說,不要灰心,不要失望,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顧里的生日”,這就是上帝對這個蒼白平庸、平淡無奇的人間的一種饋贈。因為這種東西的存在,我們的生活,永遠充滿着各種足以引發心肌梗死的刺激。如果你還記得她去年的生日,那麼你就一定會知道,那個血肉橫飛的聚會上,誕生了許多足夠讓偉大編劇都充滿了各種魂飛魄散、四分五裂的慢鏡頭,如果把她這些年的生日記錄都記錄拍攝下來,那會是比《死神來了》還要精彩的系列電影。
離顧里乘坐的豪華奔馳轎車不遠處的靜安別墅里,我從夢裏渾身大汗地驚醒過來,我坐在一片沒有開燈、窗帘緊閉的黑暗裏,聽見自己彷彿被鬼掐着喉嚨的呼吸聲回蕩在午夜的房間。我身邊睡着沒回家睡覺的簡溪,此刻他沉睡在夢裏,他那兩扇柔軟的睫毛彷彿夢想里的鳥一樣安靜。
剛剛的夢中,顧里的生日在一座很高很高的黃浦江邊的樓頂露台舉行。滿眼都是最新季的各種禮服裙子,每一個服務生穿的就像是趕着去結婚的新郎。各種托盤裏的香檳、雞尾酒被服務生托着,在五彩繽紛的燈光里四處遊動,彷彿海面下的各種游魚,它們被無數雙手不停地撈起,一飲而盡。整個場面特別的美好,特別動人,充滿了在這個城市裏常見的壯麗顏色;用鈔票堆出來的美。
我之所以驚醒,是因為我在夢裏,唐宛如也出席了顧里的生日,在生日的最後,顧里優雅的吹完了蠟燭,然後轉身微笑着,把唐宛如從33層高的露台上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