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結網
秦元浩目送乙飄然離去，心中底氣十足。
落一葉而知秋。明王組經過逐步發展，已經漸漸有了強盛氣象！
就已這個長得像山賊的乙來說，縱使是現今的自己，也不太可能如此輕鬆的飛躍闊達二十幾丈的河面吧？秦元浩想到這裏，有些詫異地移步來到乙適才渡河之處詳加勘察，果然讓他在蒿草叢裏發現了個中端倪。
原來，乙事先在此地兩岸兩棵樹之間貼着地面綁上了藤索，由於有着蒿草和荻蘆的遮擋，踩着藤索過江的乙給人的印象好像是一葦渡江而來！
秦元浩搖搖頭，還真是不錯的創意呢！即使是稍稍有些投機取巧，也還是很不錯的技法呢！秦元浩欣賞的點點頭。自己一時心血來潮收服的採花賊小乙也獨當一面了！
－
秦元浩來到美濃已經十多天了，天天徘徊在各町之內的街頭巷尾，走街串巷，四處搜羅着稀奇古怪的古舊物件。
稻葉山城下町人盡皆知，自京都來了個收破爛的傻子掌柜。
－
甲子年九月初九日，重陽登高日，思親團圓時。
夜，冷月如鉤，孤垂天際。
這裏是稻葉山城下方，西南向的鶯谷，小熊町，町奉行所。
急迫的腳步聲忽然在門口響起！咚咚咚咚！敲門聲劃破山嶺的靜寂。
“誰呀？”
役所內值更的衙役打着哈欠不耐煩的問道。他披着衣服來到門前拉開門閂。
“何事如此驚慌啊？！如若無緣無故驚擾官差休息，可是要重罰地！”
衙役眯縫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敲門的人，嚴厲的呼喝道！
“大人！大人！快！出事情了！”
一個武士家下人打扮的疤臉男子焦慮地說道。
“要不您來看看就知道了。”說完，疤臉男子急匆匆地就要轉身離去。
“嗯？！”衙役尾形椿之助有些疑惑的喊住了待要離去的疤臉男子，“站住！”
這個小子竟然不懂規矩，你都沒有給我錢，我又怎會深更半夜的跟你去處理糾紛呢？
尾形椿之助忿忿不平的想，大踏步趕到了疤臉男子之前，張開雙手攔住了疤臉男的去路。
“站住！”
此時，尾形椿之助手裏拿着鳴鐘示警的響錘，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了役所院門五六步遠近。
尾形尚未張口說出要錢索賄的暗示語，就看見疤臉男詭異的朝他咧嘴笑了一下。他還沒看真切，就覺得脖子一涼，液體迅速從頸項間湧出來，潺潺不休！他想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聽見自己喉間氣流漏出時嘶嘶的異響……
疤臉男就是明王組秦元浩派往美濃國潛伏的姦細――“乙”。
悄無聲息地幹掉了唯一可能破壞今晚之事的衙役，“乙”仔細的搜索了一遍奉行所內的地圖、文書、往來公函之類對組長有用的資料，拿死者的衣服一卷背在背上，拆下銅質鳴警之鐘一手拎着，再從裏面栓上門。做好這一切，審視一番后，乙輕捷的翻牆而出，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
奉組長之名，長良宮口乙負責清除刺殺行動外圍，輔助並掩護鈴木組行動！
－
市町，菜市場。
竹腰新之助是齋藤家重臣竹腰直光大人家的雜役頭。專責採辦家用日常品的雜役頭可是個油水頗豐的位子，往來交遊角色身份龐雜，信息通暢，各種小道消息他都知道一點，特別是最近朝堂之上東西美濃豪族國人眾之間的爭端，都聽說有人流血了。竹腰新之助憂心忡忡地甩甩頭，嘆息一聲！於狹窄擁擠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四處溜達。在竹腰新之助的身後，一個更矮的年輕人推着放着空竹筐的獨輪推車緊跟着他。
新之助的主人竹腰直光，和日根野弘就，再加上西美濃四人眾安藤氏、氏家氏、不破氏、及稻葉氏，以上六人對齋藤家的國政即一言可決！號稱“齋藤六宿老”！其中，尤以竹腰直光地位舉足輕重，還傾向於東美濃眾。
“喂！你聽說了沒有？我聽人說啊，齋藤殿下因為飛?守大人遇害的事情大發雷霆呢！”賣青菜的大娘胳膊拐撞了下隔壁的瘊子大叔。
猴子大叔表情很猥瑣的眯着眼睛，靠近青菜大娘，壓低聲音對她附耳說道：“我聽說，是西美濃哪位大人垂涎殿下的美色，因愛生恨才暗自下手做掉了齋藤飛?守大人呢呢呢！！！”
“哦？”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神秘的加入討論，“不對！我昨天聽町里役所的大人們聊天，說是西美濃的大人和東美濃的大人們不合，互相攻訐。或許是矛盾激化的緣故吧，出身東美濃的飛?守大人遇刺，很有可能是西美濃的人乾的呢！”
一個大嬸挎着籃子，指着青菜筐子問：“青菜什麼價錢？”
無人回應……
大嬸又指着蘿蔔筐子問：“蘿蔔是誰的啊？多少錢？”
還是無人回應……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開來，菜也不買了。
秦元浩站在一邊仔細傾聽眾人的流言，暗自與獲得的信息兩相對照印證，幾欲離事實不遠了。
他看到站在另一邊聽着的新之助，笑着朝他點點頭，獲得新之助的善意回應后，秦元浩踱步消失在摩肩擦踵的人群里。
市町十字路口處有一間茶水寮，往來客商町民都願意停下來歇歇腳，喝碗水休憩片刻。
秦元浩就坐在翻窗邊上的桌子那裏，稍使手段就與眾人稱兄道弟起來。約莫等了片刻功夫，就見到新之助領着滿載蔬菜的小廝推着車子剛要從茶寮門口經過，秦元浩十分大聲的對眾人繼續剛才的話題：“……要說解決現今齋藤家的東、西美濃之爭，也不是沒有辦法！”
一句話登時勾起了新之助的好奇心，他就站在翻窗的側面，影着身子側耳傾聽這個浪人準備如何應對。新之助今年虛歲三十八，見多了到處炫耀學問希圖就仕權勢者的落魄浪客。毋庸置疑，這些人裏面的確有才學過人之輩。新之助一想及自家主人苦惱不堪，不惜問教於下人雜役的樣子，就心裏堵得慌。況且，撥出時間聽聽，汝姑且言之，吾姑且聽之吧！
死馬當活馬醫了！
有個嘴角些許白色唾沫的町民手裏捏着一個酒瓶，醉醺醺的嗤笑道：“吹牛吧你！我就不信你松作有這樣的本事！你要有這樣的大才，還會是這副境況？還不早就鮮衣怒馬，到那花柳街去逍遙快活了！你們說是吧？哇哈哈！說起來，那些小妞的皮膚還真白啊！”
眾人亂糟糟的大呼小叫開來，紛紛譏笑化名松作的秦元浩吹牛不打草稿。
秦元浩淡然自若地逕自說道：“只要做好以下事情，危難自除！首先，東美濃眾的首領竹腰直光大人聯合西美濃眾之首安騰伊賀守守就大人上書諫言殿下，善言勸政！其次，拔擢出身東美濃的妻木廣忠大人擔任新的宿老，以平衡西美濃咄咄逼人的情勢。推薦妻木氏就任重臣之位，其弟弟范熙絕對會支持兄長。有了范熙這個殿下心腹人的支持和東美濃眾齊心協力推介的話，想着縱然是西美濃眾反對也沒有效果吧！最後，建議殿下委派專人徹查飛?守之死，以正視聽！如此，家內安矣！”
茶寮內鴉雀無聲！
眾人只顧獃獃的看着松作，好似才認識他一樣。
“說得好！”新之助擊節讚歎着走進來，“不知閣下是何方人士？竟有如此才學！掌柜的，這位先生的茶資，算在我的賬上！來！這是三個大錢，給這位先生上一份腌魚！”新之助大方的掏錢付過茶資，又喊了一道菜給秦元浩。
“先生慢用！先生一席話，驚醒夢中人吶！”新之助鄭重的鞠躬致謝，帶着小廝走出門去。
哄！茶寮內炸開了鍋一般，眾人七嘴八舌的喊起來。
“是竹腰大人府上的管家！”
“對！是那個新之助大人！”
“聽說新之助大人很有錢的！”
“廢話！採辦武士家的日用品，油水足着呢！”
“聽說，新之助的老婆好漂亮的……”
嘭嘭！這個下流痞子被人打成豬頭扔了出去。
秦元浩看看桌上的一碟腌魚，又回頭瞥了一眼尚在飄動的半截靛青棉布簾，眼神亮亮的。
－
聽到採辦日用品回來的新之助突然跑來說有辦法解決自己心中的疑難，竹腰直光將信將疑。
“新之助？這是你的主意嗎？”直光靜靜聽完，抬頭問道。
“是的大人。”新之助面不改色的回答。
“真的嗎？”直光探詢的目光在新之助的臉上游移。
“是的大人！”新之助大聲回答！
“你……確定嗎？”直光突然又追問了一次。
新之助冷汗直冒，訕訕的笑着，不敢再答話了。
－
甲子年十月初一，齋藤氏四重臣同簽勸政書，諫言主君勤政愛民。美濃守護齋藤龍興殿下大悅，重賞之。
同時，命土岐氏庶流妻木家督廣忠進入朝堂，參贊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