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姐妹
江意瀾面上不動聲色,佯裝不解的問道,“那你倒是說說。”
朱顏心頭一喜,當下便細細分析起來,“先不說五姑娘性子如何,跟姑娘的心怎麼樣,單從這事上說,壞了姑娘的聲譽對她有什麼好處?再說了,退一萬步說,假設五姑娘跟您有過節,發著狠變着法的要跟您作對,她會糊塗到用自己跟前的丫頭說道么?”
朱顏說著看了看姑娘,略一沉吟才低聲道,“姑娘,這事古怪的很。”
江意瀾對朱顏的分析感到很滿意,但她還想知道些旁的她自己想不到的,遂皺眉問道,“你覺得古怪在哪裏?”
朱顏又想了想,抬頭看看江意瀾的臉色,才小心翼翼的道,“似乎是別有目的的。”
朱顏停住話,頓了片刻,見姑娘並不說話,便又接着道,“她們是想着挑着姑娘發脾氣。”
她又小心的看了姑娘一眼,見姑娘面色並無異常,這才大膽的道,“姑娘這會子若是發了脾氣將事鬧大了,老侯爺老夫人,定不會再寬恕姑娘了。”
江意瀾也低頭想了想,“依你看,會是誰呢?”
“二妹妹身子怎麼樣了?”
江意瀾轉過頭隔着紗帳見江意黛窈窕走進來,尾隨進來的還有三姑娘江意婉,遂朝朱顏遞個眼色,朱顏自是領會,忙從江意瀾床邊緩緩退了退,朝兩位姑娘行禮。
江意黛走過來坐在床前,手上捏着個小帕子放在胸前,嘴角含笑,眸里噙着一絲疼惜,柔聲道,“妹妹這幾日氣色好些了,身上感覺怎麼樣?”
江意瀾掙扎着要從被子裏起來,卻被江意黛按住了,“妹妹別動,好生躺着。”
江意瀾便笑笑,面上露出一抹感激,語氣卻是淡淡的,“累的姐姐挂念了,我全都好了。”
心裏不由得感嘆一番,跟前的這兩位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小美人兒,尤其是床邊這一位,皮膚白的能擰出水來,一雙丹鳳眼喜怒皆含情帶嗔,小巧鼻尖,瓜子臉,薄薄的紅唇含着點點笑,說不出的風流俊俏,舉手投足都有一股子高貴氣質,這才是侯府姑娘該有的氣派。
江意黛並不在意江意瀾的疏淡,江意瀾的性子她自是清楚的,她笑的更加柔和恬淡,“自家姐妹,妹妹何必客氣。”
“二姐姐,您好生養病,莫要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哪個敢亂說話的,只管交給大哥處置便是,大哥定不會饒了她們。”江意婉笑意盈盈,手上也捏着個帕子,她是個圓臉蛋兒,笑起來一副可愛的娃娃臉,圓溜溜的大眼炯炯有神。
江意瀾抬眸看她一眼,臉上依舊掛着淡淡輕笑,可心裏卻一冷,故意跑到跟前來說這樣的話,是想挑起她的怒火么?怎麼原本忌憚她火爆性子的人忽然之間都不顧死活了,全都巴巴的跑過來招惹她。
她依舊笑的稍顯疏離,“四妹妹說的是,有大哥在,我便什麼都不用管了。”
江意黛眸光流轉,朝江意婉瞪了一眼,輕聲斥道,“你二姐身子還沒好,最經不得氣了,你又說那些子話惹她做什麼。”
江意瀾忙接過話來,笑道,“不要緊的,四妹妹也是好心,我哪裏有這麼多氣生了,成日裏生氣,倒不如素素靜靜自在。”
江意黛呵呵笑起來,“這一場病,妹妹想開了不少,倒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的確換了個人,只是你們不知而已。江意瀾故意嘆口氣,苦笑道,“什麼想開不想開的,經了這番變故,若我還是以往那般模樣,倒像是個死人了。”
江意瀾並不太擔心她被人瞧出不對勁,這場經歷生死的變故就是最大的借口,再加上她身邊的人早就巴不得她能改變一二,這樣的變化她們是樂得接受的,更何況江意瀾的某些記憶片段仍舊保留着,只要她表現的不是太過分就行了。
三人坐在屋裏說了一陣子話,江意瀾又讓朱顏端來幾樣小點心,姐妹三個邊吃邊說,好不熱鬧,儼然一副姐妹融洽相親相愛的和睦圖。
江意瀾自然不會這麼認為,在她的印象中,她們姐妹似乎很少坐在一起說笑,雖然跟江意瀾喜靜的性子有關,但她們似乎也從未刻意接近過她。
她們的關係似乎從她醒來后開始親密的,江意黛隔三差五便會帶着江意婉來看她,一副很是關心自己的模樣。
將幾位姑娘送出去后,朱顏返回屋裏,笑的滿面春風,“姑娘,您能多跟幾位姑娘說說話兒,也不用成日裏呆在屋裏了。”
江意瀾腹誹,指不定害她的就是這幾位中的一個,瞧瞧一來就想惹事的江意婉,定不是什麼善茬,她是二老爺房裏的萬姨娘生的,打小便跟在江意黛後頭,鐵杆小尾巴。
“朱顏,你找人跟着那丫頭,看她最近都跟什麼人接觸。”
“姑娘放心,奴婢已經吩咐人去了。”朱顏的心頓時踏實了很多,自家姑娘終於肯在別的事上用點心了,“姑娘,您快歇會吧,千萬別累壞了身子。”
替姑娘掩了掩被子,她又有點不放心的問道,“姑娘,今兒這事,您真的不生氣么?”
通過這一個月的觀察,朱顏日日守在身邊,江意瀾知她是個忠心不二的,心裏對她也少了些防備。
“哪個聽到在背後議論自己短處的不生氣的?我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比旁人更容易生氣。”
說著長長的嘆了口氣,“這樣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若生氣發火了,遭殃的還是我自己,何苦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倒不如忍一忍,不讓人得逞。也省的累的你們跟着受罪。”
朱顏呆了呆,姑娘竟能顧着底下的這些丫頭們了,眼中微微一熱,淚水涌到眼角,她忙忍住,“姑娘說的什麼話,不管做什麼都是奴婢們應該做的,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姑娘,您若能早想到忍忍就好了。”笑了笑,隨口又轉回來,“現在也不晚,姑娘明年才及笄呢。”
江意瀾翻個白眼,這跟及笄有什麼關係來着,看着朱顏喜不自禁的模樣,陡然想起及笄不是古代女子的成年禮么?及笄之後便可婚嫁了,她登時嚇出一身冷汗,她還是十二歲的小姑娘,天真浪漫的年紀,居然要為婚事發愁了,她突然覺得頭又開始疼起來。
傍晚的風吹在臉上冰冷,江意瀾穿了厚厚的衣服裹得嚴嚴實實,仍是能感到有冷風順着衣領鑽進來,一片冰涼。
此時她正蹲在茅廁里憋得滿臉通紅,兩隻拳頭攥的緊緊的,只要她稍微一用力,下頭便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接着便是一股溫熱的液體流出來,她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她很想大便,卻不敢再用一丁點的力氣。
她已經在茅廁里蹲了一陣子,除了流出不少的血之外什麼都沒擠出來,真是不該出來的搶着出來,該出來的卻死活不出來。
最後她只好放棄了苦苦掙扎,雙腿已蹲的酸麻,差點癱在地上,她晃悠悠慢騰騰的扶着牆站起身,靜立片刻,等腿上的酸麻漸漸覺不出了才從茅廁里走出來,早在外頭等的焦急萬分的朱顏忙迎上來,急道,“姑娘怎麼樣?”
江意瀾眉頭緊蹙,面上痛苦之色顯而易見,揮了揮手,“我便秘,最近在床上躺的時間太長,缺乏活動,消化也不好,所以便秘的厲害。”
朱顏兩手攙着姑娘胳膊,愣下了,想了想,才疑惑的問道,“姑娘說的便秘是什麼?”
江意瀾愕然頓住,想了想卻不知古代把便秘叫做什麼,而這種癥狀又不好開口描述,只好解釋道,“我肚子不舒服。”
朱顏立時緊張起來,“要緊不要緊?這幾日姑娘還是不要出來了,在房裏也是一樣的。”
江意瀾呃了兩下,斷然拒絕在屋裏大小便的請求,日後除非她壓根動彈不得,否則堅決不在房裏大小便,再讓丫頭們端出去,想想她都覺得很噁心。
大便不順暢,江意瀾覺得難受極了,頹然躺在床上,整個身子的重心似乎都轉移到身下,無論怎麼躺着都覺得下身難受的很,小肚子上也極為不舒服。
朱顏端了一碗銀耳八寶粥進來,瞧見姑娘臉上的痛苦模樣,恍然醒悟,“姑娘,您先把湯喝了,我這就讓人去煎藥。”
江意瀾忙叫住她,“煎藥?什麼葯?”
朱顏臉上微微一紅,低聲道,“大夫專門為姑娘配的葯,姑娘難受的時候便可煎幾副,喝了就好了,再去茅廁的時候就好多了。”
原來她早就有便秘的癥狀啊?怪不得一張臉暗黃,一點光澤都沒有,指不定根源就在這上頭,她記得便秘還會導致臉上長痘痘的,長時間下去也會導致內分泌失調。&
江意瀾暗暗噓口氣,得想法子改善改善了,“朱顏,咱們有沒有檸檬?”
朱顏奇怪的看她一眼,“大概還有一些,老侯爺從宮裏帶出來的,各個房裏都分了一些,姑娘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您不是嫌太酸么?”
江意瀾一陣欣喜,太好了,這裏真的還有檸檬啊,那就好辦了。她按耐住心頭狂喜,吩咐道,“你先去煎藥吧。”她在心裏哀嚎幾聲,還是當下要緊,先通了便再說其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