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暗之繁花

第055章 暗之繁花

莫哈維沙漠,風沙不興,萬里無雲。

月光灑滿金色的沙地,讓人彷彿步入了黃金的世界。

喬治機場,燈火通明,人影攢動。

魯爾斯再次走到羅德曼和霍華德的身旁,神色恭敬,“老師,我們已經接管喬治機場的投影。”

羅德曼點點頭,不再說話。

霍華德向魯爾斯使了個眼色。

魯爾斯會意,“校長,我們是否要進入魔鬼城,協助翰墨冰。”

羅德曼搖搖頭,“魔鬼城?你們要趕去拉斯維加斯?怕是無法進入地下金庫吧。”

魯爾斯撓着頭,“我們為什麼不能從投影進入。”

“投影?呵呵!”羅德曼笑了笑,“魔鬼城處於第四維的空間,投影處於第三位空間,哪有那麼容易進入。換個通俗的說法,投影不過是一扇門,守衛投影的城堡,不過是門鎖上的把手。在投影處,你們只能打開通道,卻無法打開通道。這就是規則,魔鬼城中主人定下的規則。”

魯爾斯偷偷看看霍華德,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魯爾斯還有詢問,卻發現霍華德再次向他使了眼色,只能悻悻地回去做自己的工作。

守門人竟然進不了門內的城市!魯爾斯有些鬱悶。

“聽說過靈媒嗎?”一身燕尾服的霍華德從魯爾斯的身旁走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道,聽說是失傳了的巫術!”魯爾斯老實回答。

“靈媒是一種通靈的媒介。在現在的生活中,更多的是通靈師。真正的通靈師在通靈的情況下,他們並沒有意識,只知道自己聯繫的是那個幽靈,卻不知道幽靈與人類對話的內容。”

霍華德捋了下因為走路晃動下來的頭髮,再次恢復了一絲不苟的形象。

“硬件?老師,您的意思是,那三個投影只是魔鬼城的硬件,就如同投影儀,而我們只是投影儀中的軟件?”魯爾斯驚訝了。用了一個更加簡單的例子。來說服自己。

“嗯,這個比喻很好,夢的世界,本來就是萬物的投影。只是這投影。卻有着逆行的效果。你們所投出的能量越大。進入魔鬼城的守夢者力量越強。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投影的一部分。”

霍華德隨着魯爾斯走到了操作間,拿起了裝滿了電極片的頭盔。戴在頭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魔鬼城,那是處在怎樣的一個空間啊。”魯爾斯默默道,“墨冰,老兄弟,加油!”

翰墨冰憤怒地看着依舊冰冷的白可斐,怒道,“在青島,就應該抹殺你!”

聽了這話,白可斐那獃滯的面容才回過神來。

冰艷的臉上露出了不滿的神色,“抹殺我?你是誰?憑什麼判定一個人的生死?”

夏小依一愣,這話莫一方剛剛說過。

憑什麼判定一個生命的生死,僅僅是因為自己是更加高級的生命?

“可笑!你的黑天鵝城堡中的那些夢靈,難道不是你掠奪來的?失去了夢靈的人們,原本精彩的人生變得蒼白而庸碌,他們跟死人有什麼區別。因你的一念,判了多少人的生死。現在反過來問我們,豈不可笑?”

若婭檸毫不示弱,潑辣的作風,犀利的言辭,總是給翰墨冰省掉不少的麻煩。

“判生死?是嗎?”白可斐看向了城堡中的杰特,還有那鋪天蓋地的天鵝,“他們都是失意之人,有賭博傾家蕩產的,有輸了人生的,有陷入嚴重的心理疾病的,有遠大抱負而不斷失敗的,有重病無錢醫治的,失戀的、毒?癮的、懺悔的????,他們本是絕望之人,在墮落的深淵周圍徘徊,我只是給與了他們新生!只是,世上絕望之人何其多,我一個人又怎能救得過來。”

白可斐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沉重,敲擊着所有人的心靈。

黑天鵝振翅狂舞,嘶聲長鳴,附和着白可斐的話語。

好死不如賴活着,在死亡的邊緣,白可斐將他們拉入了黑天鵝城堡,讓他們成為黑暗最虔誠的信徒。

“這就是所謂的新生?失去了自由,他們還有什麼新生可言!”伊萊莎好奇地張口詢問。

莫一方還在黑天鵝城堡中,生死不明。

面對如此強大的夢靈城堡,伊萊莎卻不敢越雷池半步。

“飛蛾撲火的壯烈,豈是高飛的鴻鵠能理解的。”白可斐的臉上掛着微笑,痴痴的,蒼白的雙頰又飛上了兩朵紅雲,配上一身素凈的黑衣,俏麗無比。

“什麼?這記憶???”夏小依、伊萊莎驚呆了。

她們的腦海,竟然跟白可斐溝通了起來。

不過畫面太過凌亂,由無數個碎片組成,雜亂無章地貼成一團,就如同萬花筒里的世界,繽紛多彩,卻看不到畫面的全貌。

但對這個畫面組成的碎片,夏小依、伊萊莎兩個少女再熟悉不過。

這個回憶的片段,依舊是那個凄美的畫面。

天鵝湖、天鵝橋,寒天,凍湖,少男少女,天鵝舞。

天寒,情暖,新生。

只是這個畫面,卻是第一人稱的視角。

少女情意濃濃地看着一張清秀地近似美麗妖嬈的臉龐,只是臉龐的輪廓,酷似莫一方。

“白可斐,你還記得莫一方?他就在黑天鵝城堡中,就要被羽化而死。他的父母就在魔鬼城中,請你高抬貴手,放了他,讓他們父子相見!”

出奇的,說話的竟然是鈴木慶衣。

這個夢靈微弱的暴力女僕,淑女起來,話語中卻也帶着濃濃的娃娃音。十分悅耳。

“父子相見?魔鬼城?”白可斐的臉依舊冰冷。“他們父子是否相見,與我何干!”

話音一出,就連夏小依也倒吸一口涼氣。

好冷漠的女人。

“廢話太多了。攻擊!”翰墨冰有些不耐煩,指揮着狂靈,再次向著黑天鵝城堡撞去。

厄娃31號竟然喜滋滋地,功率全開,複製了更多的狂靈,在翰墨冰、若婭檸等人夢破的渲染下,變成了真正的狂靈,向著天鵝城堡撲來。

白可斐的臉微微沉了下來。

天鵝湖黑色的湖水洶湧。彷彿被加熱煮沸。那漂在湖面的黑色羽毛,攪動着水花,變成一個個黑水晶一般的小天鵝。

不是天鵝,而是天鵝骷髏。

寒氣逼人。莫一方的視野中。滿是森森的黑色骨頭。充滿了怨念。

“快走!”杰特臉色大變,“千萬別看那些天鵝骷髏”。

莫一方依言,抱着厄娃。拉着胡猛飆,向天鵝城堡才城中心跑去。

好奇害死貓。

世界上,每一個群體中,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人,對未知的危險,嚴肅的警告,充滿了無邊的好奇。

黑天鵝湖中水,飛起的每一個小天鵝,都有着一張模糊的臉龐,在胡猛飆的眼中,分明映着哈瓦娜的臉。

只是這張臉,如萬花筒中的映畫,破碎而看不清面容。

只是那張臉,已經被時間的刻刀刻畫得蒼老無比,原本的青春,被時光灼化成一團灰燼,被歷史的長河淹沒。

他想再看一眼哈瓦娜。

陌生的愛人,只是初遇的那中甜蜜,牢牢地掛在心間。

杰特的耳提面命,並沒有起到作用。

胡猛飆有種強烈的感覺,那些黑水晶一般的黑天鵝映出的畫面,就在那黑天鵝湖的中心。

他忍不住了,回頭看了黑天鵝湖心一眼。

“哈瓦娜!”胡猛飆呆住了,忘記了邁動腳步,就如同死海傳說中那個羅德的妻子,變成了一道冰柱。

“胡猛飆,小胖!”莫一方聽不到了胡猛飆的腳步,同樣想回頭,卻被身旁的杰特一把拉住。

“你快走,進魔鬼城吧,找到蒼穹之書,我想辦法救這小胖子。”跑到了黑天鵝城堡的城中心,杰特打開了一扇黑色的門,把莫一方推倒了門邊。

莫一方也來不及啰嗦,只是對着杰特喊了一聲,“為什麼不帶着白可斐一塊過來。”

杰特搖搖頭,“黑天鵝城堡本身就是一扇門,我們只不過是門上的鎖,怎麼能進入這魔鬼城呢?”

“嗯,我會找到蒼穹之書的!”抱着厄娃,莫一方對着杰特點點頭。

“我們在三藩市西海域的魔鬼城。”說完,杰特匆匆關了黑色的門。

這裏彷彿是另外一個空間。

失去了黑天鵝城堡的牽制,莫一方再次展開五彩的雙翼,想着前方飛去。

第三個投影,只要過了三個投影,就可以真正進入魔鬼城,就可以看到賀青雲,看到自己的父母。

只是他心中有些惴惴,父母已經進入魔鬼城多時,會不會遭遇不測。

門外的空間,依舊是混沌一片。

失去了31號的壓制,厄娃的身體似乎恢復了許多。

她伸出雙臂,靜靜地抱着眼前的少年,感受着他的體溫,他的喘息,他的心跳,還有他的決絕。

靜靜地靠在莫一方的胸膛上,厄娃感到無比的溫暖和安全。

想不到,當初的一句戲言,竟然勾起了這個小男人的雄心壯志,不顧危險地來拯救自己。

這就是人間傳說的男人,可惜自己不是女人,只是一個模仿女性的電子生命。

情愫暗生,也許正是厄娃現在的心態。

莫一方自然不知道厄娃的想法,他只是有些擔心白可斐和胡猛飆。

好在大家都是熟人,翰墨冰在兇猛,也不至於對白可斐下死手。

只是,夜沉白生死不明,卻讓他有些難過。

看似憂鬱的傢伙,在打群架的時候,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下,他總是一副王子的氣概,留在最後斷後。

但是每次都會毫髮無傷地與莫一方、賀青雲匯合。

莫一方沒有看到夜沉白和翰墨冰最後的對決。但他堅信,夜沉白依舊能化險為夷。

黑暗中傳來一陣陣怪異的膠皮的味道,似乎又混合著玫瑰的濃香。

濃香之中夾雜着香甜。

“糟糕!”莫一方心生警惕。

厄娃掙扎着從莫一方的懷中鑽出,張開雙臂護在了他的身前。

黑色的玫瑰,從黑暗中鑽出,射向了厄娃的心臟。

“噗!”

莫一方似乎聽到了靈魂的破碎。

這個輕微的聲音,竟然有着山崩一般的震撼。

“厄娃!”

莫一方急忙再次將厄娃攬在懷中,將自己的後背迎向了玫瑰射來的方向。

“啪,啪!”

前方傳來了鼓掌聲,單調而孤獨。

美艷的卡珊德拉從黑暗中突破而出。紫色的艷唇叼着一朵黑色的玫瑰。

血紅色的短裙。緊緊地裹着火爆的身材,處處充滿了誘?惑。

高高挑起飛入雲鬢的長眼角之上,突兀着一顆美人痣,讓整個人顯得更加地妖嬈。

妖嬈如玫瑰。只是這玫瑰的刺。帶着劇毒。帶着狠惡。

在她的身旁,跟着一臉憤恨的戴劍平。

“戴劍平!”莫一方憤怒了,青島分別之後。竟然在這種場合見到了昔日的情敵。

“莫一方!”戴劍平摘下了白手套,背着手走向了莫一方,“你還真是個多情種子,夏小依、伊萊莎,現在又多了個西方美女,想不到你一個白痴,還真是艷福不淺啊。”

面笑,言毒,卻又充滿了嫉妒和哀怨。

莫一方並沒有接他的話茬,對於這種自視高傲的傢伙,冷漠是對他最好的回擊。

“你說說看,論相貌,摟習成績,論家境,我哪點都比你強上百倍,為何可斐卻偏偏對你念念不忘。”

“瘋子!”莫一方感到懷中厄娃的顫抖,他背對着戴劍平,將厄娃扭過身來。

那朵原本黑色的玫瑰,竟然變成了深紅色,愈發艷麗。

玫瑰的那團黑,竟然浮現在了厄娃蒼白的臉蛋上,如同圖騰紋身一般,刻畫在了光潔的額頭。

強忍着痛苦,厄娃依舊要掙扎着站起身來。

“別動!”莫一方伸手要將那玫瑰摘下,只是手未到厄娃的胸前,就被那隻細嫩白皙的小手抓住。

“沒有的,這是厄咒玫瑰!”厄娃苦笑,“看來我的命運到此為止了。”

想到了這些,厄娃反而扶着莫一方站起身來,一雙美眸死死盯着卡珊德拉口中的那隻玫瑰。

“厄娃,伊甸園的二號權限,擁有自主意識的地級夢靈,果然名不虛傳,被玫瑰穿心,卻依舊能夠站起身來。”

說話間,卡珊德拉的眼角不由地抽動了兩下,似高興,似疑惑。很快又眯了下來,打量着臉色蒼白又浮着黑氣的厄娃。

卡珊德拉是聰明人,有着足夠的自知之明。

厄娃的能力,可以和墓厄相提並論,即使沒有魔鬼城的支持,也是強大的存在。

這樣強大的存在,斷然不會輕易被厄咒玫瑰射中。厄咒玫瑰中的詛咒只對人類的靈魂有效,卻從來沒有在電子生命的身上驗證。

厄娃聰明到足以扮豬吃老虎的地步,故意示弱,然後給與致命一擊?

只是,從厄娃那雙慘白的雙眼中,卡特琳娜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想到這裏,卡珊德拉的眼睛眯得更重,原本美艷的大眼睛,變成了兩條細縫。

厄娃強打精神,走到戴劍平的身旁,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衫,對着眼前的年輕人莞爾一笑。

古人云,北方有佳人,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也許就是用來形容厄娃和迪爾耶娃?卡特琳娜這樣的人。

戴劍平有些看呆了,甚至有些失神。

那雙慘白的盲眸,彷彿蘊含了千載的風情,讓人難以自拔。

厄娃對着戴劍平的耳朵,輕輕說了一句話,就顫巍巍地退回了莫一方的身旁。

“哈哈,哈哈!”卡珊德拉笑了,笑得很勉強,伸出青筋畢露的手指着厄娃大笑道,“厄娃,你果然不是原來的電子生命了,有人在你的代碼中寫入了人性。真不知道,這時候遇到我,是你的悲哀,還是我的幸運。”

莫一方聽得一頭霧水,剛才卡珊德拉還如臨大敵,現在卻變得輕鬆張狂,似乎已經判了厄娃的死刑。

厄娃靠在莫一方的肩膀上,氣息很是微弱,“厄咒玫瑰,就是以人性為媒介直接詛咒靈魂的。人性越強,詛咒力量越大。”

“可,你只是一個電子生命,怎麼會有靈魂?”戴劍平從獃滯中清醒過來,正好聽到厄娃的話,很不可思議地問道。

“感謝莫楓和方香,是他們給了我做人的感覺。這十多年來,我感到很幸福。”厄娃伸出修長的雙臂攬住了莫一方的脖子,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你這是???”感受着臉頰上的溫潤,莫一方驚呆了。

這種感覺,是甜蜜的,又是清純的,如初戀,如夢幻,不夾雜半點的情?欲和妄念。

“卡珊德拉和戴劍平說的對,厄咒玫瑰,就是通過人性才能爆發的病毒。你的父母給了我一段人性的代碼,給了我追求人類生活的希望。我感到很幸福,哪怕失去了這萬古的生命,我依舊是最幸福的電子生命。”

厄娃的聲調有些高,這話不僅是說給莫一方聽的,同樣是說給卡珊德拉和戴劍平聽的。

“死到臨頭,還做着人的美夢。快把魯班殘卷的密鑰交出來,我知道31號就在附近,即使隔着扭曲的時空,它同樣對你有着毀滅性的壓制。”

卡珊德拉沒有動,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等待着,厄娃最後的交待。

她同樣知道,厄娃的系統中,隱藏着蒼穹之書的殘片。

“別說話,總會有生的希望。”莫一方抱起了厄娃,向卡珊德拉喊道,“喂,救救他,你一定有辦法的,是吧!”

厄娃雙臂向上用力,紅唇吻上了莫一方的大嘴,蜻蜓點水一般滑過,小巧的舌尖有些調皮地劃過莫一方的嘴唇。

笨拙的,如同情竇初開的小女孩。

這一吻,如一道閃電,劃過莫一方的如夢令,開啟了他夢靈城堡的大門。

那裏只是一片海洋,七彩幻水組成的海洋。

厄娃順勢攀上了莫一方的耳朵,“我腦海中有魯班殘卷的密鑰,剛剛已經給了你,好好用它。死在你的懷裏,我很開心。”

“不,我還要當你的眼睛,去看人類世界的繽紛。”莫一方急得眼淚快掉下來了。

“咯咯。”厄娃虛弱地笑了笑,“其實,我是騙你的。我的早就看遍了人類世界的繁華,更看遍了人類世界的骯髒和醜惡。但因為有了你,這個世界卻是美麗的。”

雙眸如星辰般閃亮。

厄娃再次恢復了曾經那調皮的模樣。

只是,這模樣不過是曇花一現,靈光耗盡,只剩下如同厄娃31號一般的獃滯和機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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