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變廢為寶倒V
洗塵宴之後,金玉回家換了一身更樸素耐磨的舊衣服,都沒來得及打掃一下清潔衛生,就跟着馮睿揚去了位於t市城郊的德沁商號。
這是一個專營翡翠原石的家族式百年老店,雖然不是什麼註冊公司,可老闆人脈很廣常能搞到些好貨,並且信譽極佳有不少熟客。
撒天喬從前經常去德沁商號轉悠,和同一個圈子的賣家、買家關係都不錯,連帶着馮睿揚也跟那幫子人往來密切。
金玉卻沒去過德沁,因為撒天喬總說那裏髒兮兮的不適合小女孩,只在家裏或別的三道販子處授課不肯帶女兒去現場看石頭。
今日平生頭一次跟着師兄去開眼界,金玉先前有些小興奮,可真到了那地方卻很是失望,她沒想到在圈內赫赫有名的“德沁家”居然看起來像個農家院子。
不,嚴格來講,那確實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四合院。一道大鐵門,裏面是個四四方方比籃球場稍大的院子,兩側是兩層樓的倉庫或車間,正面是一棟普普通通的四層樓房,據說下面兩層都用來放貨物,頂上兩層則是老闆的住家。
金玉看着那栽種着常見樹木的樸實小院,以及那外觀無比普通的房子,眨巴眨巴眼,似乎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擁有千萬甚至上億身家的德沁商號老闆就住這地方?
“你以為是怎樣的?難不成還在鬧市弄個富麗堂皇的珠寶店?”馮睿揚好笑的搖了搖頭,輕聲低語,“這都失望了,那你要去了和德沁齊名的吉瑞齋肯定更失望——那就是個位於小街深巷裏的破舊老樓。”
一個坐在院中葡萄架下喝茶曬太陽的中年男子似乎聽到了他們的低聲嘀咕,抬頭樂呵呵的說道:“房子樸素點不是壞事,防賊。只要貨夠多夠好就行,是吧?”
“沒錯,”馮睿揚看向對方,點頭揚聲道,“就像翡翠,外表都是不起眼的普通皮殼,裏面卻可能絢麗多彩。沒眼力就會錯過好東西。”
“哎,就是這話,我這裏滿屋子的石頭,能不能淘到好貨得看各人本事。”中年男子放下茶杯站起身,笑容溫和的看向金玉,憑那樣貌他猜出了這是自己熟客撒天喬的女兒,就等着馮睿揚做正式介紹。
“這位是德沁的趙老闆,”馮睿揚聞弦歌而知雅意,笑道,“這是我師父的獨生女,金玉,我帶師妹過來認認門。”身為小輩他不方便連名帶姓的稱呼對方,這麼簡單一提也足夠了,趙石國的大名金玉絕對是如雷貫耳,只是從前沒親眼見過而已。
胖乎乎的趙老闆沖她一笑,單眼皮小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從前聽老撒說過你琢玉挺有靈氣,如今,是準備子承父業了?”
“嗯,”金玉點了點頭,略微有些羞怯的回答,“想試試,看能不能把爸爸的‘點石軒’重新開起來。”
“哎,就該這樣!小馮一個人太吃力,多個幫手才能更順利,”趙老闆猛然一拍自己大腿,感慨着,“老撒那事情楊家做得太不地道,你們得活出個好樣來給那些傢伙瞧瞧!”
趙老闆想到撒天喬就覺得惋惜,挺有才華的一個玉雕師,原本有四五個徒弟,無奈人走茶涼,放話說願意繼續奮鬥把“點石軒”奪回來的人只剩下馮睿揚一個,如今有了親生女兒相助,應該更容易吧?
行內人都知道撒天喬賭石眼力不錯,賭垮的那回純粹是被楊家做手腳純粹坑騙了,挺同情他的。
其實這事情未必沒有迴旋的餘地,說白了,撒天喬根本不算傾家蕩產,哪怕不出售“鳳凰于飛”手上也有些別的原石可以換錢。只可惜他心氣太高,受不了這刺激居然一命嗚呼……
“今天過來準備看什麼樣的石頭?”看在撒天喬的面上,趙老闆挺親切的打了包票,“等選好了大叔給你打折,算是見面禮。”
“我想,先看看不太貴的明料或半賭毛料——因為錢不多,所以希望能風險小點。”金玉老老實實的說了自己的打算,若不是馮睿揚悄悄碰她一下,這傻妞連最高心理價位都差點直接說出來。
“只看中低檔的是吧?呵呵,你和小馮一樣,做事穩。就門口右邊那間倉庫,全是解開了的明料或半明料,就等着誰慧眼識寶,對面上下兩層是全賭的公斤料,小馮經常去淘貨,你也可以看看。”趙老闆給金玉指的房間裏基本都是五位數以下毛料,最好最大的售價也不過三五萬,他覺得小姑娘首次練來玩,這樣的價位挺合適。
“好的,謝謝趙老闆,”金玉笑着微微欠了欠身,然後跟着師兄去了第一個房間,等遠離了對方視線,她才輕聲詢問,“什麼是公斤料?”
“啊,這師父沒教過?”聽到這樣的淺顯入門問題馮睿揚直接一愣——難道她就只會琢玉?!他不由心裏一沉,解釋道,“中低檔的石頭按重量幾十或者幾百塊一公斤就能便宜賣,好場口好表現的石頭,大家都是用估價的方式買賣,沒有確定的價格範圍。”
大師兄突然覺得買回“點石軒”的主意簡直是任重而道遠,原本還以為能得個好幫手,結果卻……
聽出馮睿揚語氣有些驚訝甚至頹然,金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爸爸沒講過怎麼買賣,他只讓我學着看。”
希望是真的會看,大師兄苦着臉走進了倉庫,無奈直言:“我其實,沒怎麼學到師父的賭石眼力,他說是天賦不夠。所以,平時只愛買明料、半明料,全賭的也都選賭性不大的那種。動輒幾十上百萬賭一把那種事情我是不敢的。”
“玉雕師嘛,工好哪怕料子差一點照樣有賺,穩中求勝利,挺好!”金玉站在教室大小的房間裏,環顧着地上隨意散落大小不一的原石,以及靠牆的一排排貨架,帶着一種指點江山般的豪情揚聲道,“爸爸說過,只要有眼力就能變廢為寶,我們就從這裏開始淘寶吧,從今天開始起步。”
“一定能有收穫的!”馮睿揚笑着看了她一眼,眸中滿是欣賞與溫情。
這房間裏的原石,大部分都是別人解垮了不要的廢料,趙老闆捨不得扔掉就一直放在那裏,平時關注的人很少,馮睿揚也只待了不到一小時,就被朋友喊到了另外房間去看新貨,只剩下金玉一個人拿着強光手電筒慢悠悠的東瞅西看。
突然間,她走到倉庫正中的一塊臉盆大小的原石跟前停下了腳步,那是一塊被解成兩半的石頭,上下合在一起擺放,雖然不能一眼看到裏面的表現,但金玉發現它左側被擦開了一個八厘米見方的窗口,她順手就用電筒打光看了看。
嗬,那濃濃的綠直晃人眼,燈光也散得很開說明這毛料不但色好,水頭也很不錯,金玉輕輕摸了摸那紅中帶黃的皮殼,有些糙手,說明種不嫩應該是老坑的,她擰開手裏的礦泉水瓶蓋,潑上點水仔細看了看石頭表面苔蘚一樣的松花狀的紋理,估摸着這毛料看起來有點像香洞場口的貨。
那場口早些年很有名,種好但容易出大裂,這一塊又是紅石腳層的紅鹽沙皮殼,裂和癬更是很常見。
眼前這塊原石,肉眼就能看到幾道大裂,蒼蠅翅膀狀黑藍色的癬,儘管擦開的那部分看起來非常棒,但風險很大,賭的就是裂和癬吃進去深不深,有可能大漲也可能切垮了變成不值錢的磚頭料。
既然它在這個房間出現,那肯定是垮了,金玉有些遺憾卻也想仔細看個究竟,於是就翻開了上面切開的那塊很薄的“蓋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塊原石居然是近乎滿色的冰糯種正陽綠!如此大的面積,如果沒有瑕疵的話,取幾隻鐲子、蛋面少說也能賺上幾百萬,可惜的是,裏面癬雖不多,但裂卻相當可怕,密密麻麻如蜘蛛網似的遍佈了整體!
中心部分細紋裂痕少一點,卻交錯着相當顯眼的深痕,無論怎麼躲避都沒法做花件甚至連取小玉珠都很吃力,金玉不死心的費力把石頭翻轉了一面,發現它底部也有幾個擦開的窗口,無一例外都是好種帶黑癬,完全沒價值。
“這塊石頭屬於賭垮的典型案例,”馮睿揚不知何時站到了金玉身後,笑道,“挺有意思吧?據說是好幾年前一個人花三萬塊全賭的,擦開之後有人出價二十萬他沒賣,一刀切下去就跌成了兩百塊。有人說賣二十塊錢都嫌搬回去太佔地方。”
“兩百塊?挺便宜啊!”金玉突然又有些心動了,灑了點水再次舉起電筒仔細打量,想看看裂進去的有多深,零星的癬有沒有辦法迴避。
“你有興趣?我覺得不值,”大師兄搖頭遺憾道,“最多只能挖一些米粒大小的弄成珠花戒指、掛墜,能賣上一兩千就頂天了。費工費力還賺不了多少。”
“不是啊,我是想做擺件,你不覺得這個看起來很像蜘蛛網嗎?我記得張學友有一首老歌,好像叫做《情網》吧?”金玉說著就輕輕哼了起來,“你是一張無邊無際的網,輕易就把我困在網中央,我越陷越深越迷惘……”
哼歌的同時,她手指在原石正中間摩挲挪移着,沾着水開始畫心中的構圖,儘管畫得很隨性痕迹也不明顯,但同是玉雕師的馮睿揚卻立刻腦補出金玉勾勒的那道掙扎人影。
他頓時雙眼一亮,興奮道:“好創意!真有你的啊——難怪師父說我只能守成,你才能創新!好,這塊買了,待會兒我來講價,看50塊錢能不能弄回去。”
“我好久都沒雕刻了,也不知道行不行,要不,師兄你來弄?”金玉總覺得自己還沒那能力做大型擺件。
“這麼便宜的原料正好練手,弄壞了也不會心痛,你的創意當然得你自己做成品,”馮睿揚直接拒絕了她的提議,又補充道,“年底t市要搞一個《天工獎》玉雕大賽,明天你就趕緊報名去!”
啊?從練手直接升級到比賽啊!見馮睿揚如此激動興奮,金玉簡直有些哭笑不得,趕緊換了話題繼續埋頭看石頭,此刻,她儘管對自己的雕刻技術還沒什麼把握,但心中卻隱約認為自己在運勢方面底氣很足。
看着滿屋子的原石金玉只覺得身心輕鬆而愉悅,彷彿能感受吸收到它們蘊含的能量,似乎,還能選到更好的毛料?
作者有話要說:墨魚苦學賭石技藝中,求鼓勵~~~
金玉要賺錢啦,賺錢啦,求支持~~~
周老大要換工作啦,換工作啦,求祝福~~~
陽綠:綠色鮮艷,略帶微黃,如初春的黃楊樹葉般。
香洞場口東起香洞寨(原名溪木),西至拉磨河,大約25平方公里。它位於霧露河東岸,在霧露河與會卡河的交匯處,距離緬甸最有名的礦區帕敢約8公里,霧露河流域是珠寶市場上緬甸優質翡翠的產地。
珠花戒指:
書上抓的圖,不是很清楚,湊合看吧,哈哈。
紅沙皮殼的原石:
黑色的是癬,白色的紋路是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