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書房密談
林璟玉隨步走在通往內書房的走廊上，默想着先生剛剛強調的重點。語簫和小桃安靜的跟在後面。
“老爺在嗎？”
小桃低頭快步上前詢問站在內書房外打帘子的小丫鬟。
小丫鬟抬頭看了來的這一行人。看見幾步外正往近來的少年，不自覺的微紅了臉。
羞澀的答道：“老爺在外書房裏。”
已經到了門口的心不在焉的林璟玉禮貌的給了在外面站崗的小姑娘個清朗的微笑。
被迷得晃神的小丫鬟看到這般妖孽的美景，臉上直接浮上嫣紅，似是想起什麼，忙規矩的低下頭。
林璟玉好笑的搖了搖頭，轉身慢步往外書房走去。跟在後面的小桃不動聲色給了還沒回過神來的小丫鬟一個鄙視的眼神。
遠遠看見兩個不認識的中年婆子從外書房裏出來，神色有些不滿的低低絮絮的說著些什麼。林璟玉輕皺眉頭，側了側耳朵，他自己都不免好笑，這個距離能聽到些什麼？！
那兩個婆子看着很是氣憤，埋着頭走得挺快的。等林璟玉以正常步速還沒走到的時候，那兩婆子已經消失在拐角的走廊了。
等丫鬟通報了之後，門外的丫鬟打了帘子。林璟玉微低了低頭走了進去。剛轉過精美清素的屏風，就看見林如海左手支着額頭，大拇指和中指在按壓着太陽穴。低着頭的林如海的臉整張臉被寬大修長的左手遮了大半，可站在隔了張書桌的道行尚淺的林璟玉都能感覺到他外泄的雜亂的心神。
“父親？”
聽見飽含疑惑的恭敬的問句，林如海壓下心底翻湧的不知所措。臉上不顯分毫的看着站在烏木雕花書桌對面的林璟玉，目光慈愛。林璟玉筆直的站着，像是什麼都不能壓垮他的脊樑。眼前的這個有着妖孽長相卻給人疏朗感覺的少年似是已能獨當一面。林如海眼底閃過一絲幽光。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改變剛開始的想法。
林如海幾句話勾勒，簡潔的告訴了整件事情。
“璟玉，就是這樣。看這架勢，是不能再拖了！”
林璟玉的心底翻起巨浪，他還沒有林如海那樣的功底。他的憤怒煩惱一眼明了。
林璟玉死皺着眉頭，暗自心驚。他現在也好想學剛剛林如海的動作！
林如海看着林璟玉在那兒糾結煩擾，不出聲勸慰，不出聲解決。只是安靜的等着，等他明白，很多時候，很多事，他無能為力！
過了好一會兒，氣急敗壞的林璟玉才憋出一句：
“這熱孝都還沒過呢！”
只要能拖過一年，他就能想辦法拖它一輩子！
表面平緩過來的林如海看着站在對面的兒子煩躁，看着他氣惱，看着他挫敗。
聽到這宛若稚子的話，又氣又笑的搖了搖頭。還是太嫩了！你小子都能想出來的，人能想不出來？早給你把這堵回去了！
林璟玉看着自家父親像看白痴一樣的看了自己一眼，感到深深的無力。是他思慮不周！賈母確實當得榮國府最高執行官。
這招夠損！夠狠!
簡直是打到七寸！
書房裏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林如海等着林璟玉平復他的心情，這事兒擱誰身上都想罵娘。可事已至此了，又能怎樣？！
林璟玉皺着眉頭，盯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翠綠透明的玉扳指，不時的轉動着，彷彿那是世上最好的物件。
這事兒到這個地步，那也就是說已經無力回天？！那你現在能做的呢？想想，仔細想想。林璟玉，靜下來！你好好想想，能為黛玉做些什麼？沒道理，我林家千嬌百媚、嬌寵慣大的嫡長女到賈府那樣的地界兒受那些個氣！欺我林家無人啊？！賈府這事兒是真心做得不厚道，這是在逼人吶，她怎就不怕林家日後收拾？
“父親，既然這已成定局。黛玉這次上京，不知父親如何打算？”
聽到直奔主題，而不是撒潑。林如海暗自在心底點了點頭，這才是林家當家人該有的行事風度。也就打實說他的打算。
“你外祖家是潑天的富貴，你妹妹上京，人不好帶多，免得別人嚼你妹妹，有礙閨譽。我仔細想了，你妹妹院裏的丫鬟，就帶上雪雁。那是家裏的家生子，也還小，到了那樣的富貴地兒，也不會生了別樣的心思。至於嬤嬤嗎，就帶上王嬤嬤，她是黛玉的乳娘。總是會向著黛玉的。”
林璟玉暗自心驚，如果真按着這樣子安排，他也不用做什麼了，直接去撞南牆。
“父親，璟玉以為不妥！”
民主的林如海示意林璟玉接著說。
“誠如父親所言，外祖家富貴。可璟玉這幾月接觸內宅，也明白了這樣個道理。什麼樣的人家養什麼樣的奴才。就算是咱家，丫鬟婆子在外面的行事做派也像是比別家的清貴着些。何況是那等富貴地方？，想必那奴才也長了雙富貴眼，黛玉這般單薄上京，那些個不省事的不是在背後嚼黛玉長短。何苦讓自家千嬌百媚的女孩兒去受那等諷刺？”
林璟玉看林如海仔細的聽，同時在暗自思索。知道他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就又接著說道。
“雪雁年幼，確實是省了那些歪心思，可父親，這樣子弊端可也就大發了。處理個事情什麼的，也不能得黛玉的心。外人也會說林家教養出來的女孩兒沒那麼些規矩！”
這就得下重葯！想盡一切辦法，也不能讓黛玉就帶着這兩個人上京啊！這不是給人添堵嗎？！
“至於王嬤嬤，父親，王嬤嬤向著黛玉是肯定的，可身份不夠。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有不懷好意的人拿着身份壓黛玉，那黛玉就只有吃暗虧的份兒！”
林如海看了面不改色的認真的闡述弊端的兒子一眼，別告訴我你還真是那意思。
“你的意思是，嬤嬤？”
林璟玉不動聲色的看了林如海一眼，也不知道他忍不忍心讓這樣個老太太操勞。沒看出什麼來，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可他還就豁出去了。如果在黛玉和林嬤嬤之間選的話，他猶都不猶豫的保黛玉。
“林嬤嬤身份上很說得過去，比一般人更佔優勢。府上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了。”
“嬤嬤年紀大了！”林如海在心底猶豫了下，還是一句話擋死。那是將他一手帶大的人，他怎忍心讓她這個年紀還奔波操勞。黛玉的事，肯定能找到更合適的人的。
“林嬤嬤身體還康健着，況且何不問問林嬤嬤的意思？”
只要問出口了，那個將林府放在心上的老太太肯定出馬，況且還有那天的情分在。雖說他是無心插柳，可能利用的，放任着不用，那不是傻子嗎？
林如海皺了皺眉頭，默認了。這個事情確實是要看當事人的意願。他也知道如果說了，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可天秤左邊不是放着他女兒嗎？！
“那丫鬟的事情你有何打算一併說了吧？”既然林嬤嬤都算計上了，我就不信丫鬟這些你沒想好。
“父親明見，黛玉院子裏的雪雁和雪鴦帶上，誠如父親所說，確實年幼有年幼的好處。另外把弦音和言箏帶上。”林璟玉無視林大人又皺起的眉頭。接著說道：“弦音是定了給林風的，一行跟着林嬤嬤，了解些喜好，也算是弦音的福分。況且弦音以前是母親的大丫鬟，行事也很穩妥，帶上弦音，黛玉要輕鬆許多。言箏性子爽利潑辣，單着這一點，就夠格了。再加上這幾年，她隨着在外面打理些事物，見了些市面，黛玉帶上，也加些助力。”
林如海還是搖頭。“你的心是好的，可一下子從你身邊撤走兩個大丫鬟，那你也會很不習慣。況且這樣子，隨行人數多了點吧？！”
林璟玉在心底暗贊一聲：老狐狸！
“父親，璟玉已經大了。撤了兩個丫鬟，再配些小廝就是了。至於隨行的規格嗎？四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加上兩個教養嬤嬤本就是大家小姐該有的體面。父親嫌人多的話，那小么兒和粗使婆子就不帶了吧？”
“那就按你說的辦吧！這事兒就交給你了。你仔細着些。”
林璟玉領了差事，正打算回去安排。可總覺心裏空落落的，在轉身的那一霎那，總算是想起了這是為啥了。
“父親，黛玉終歸是姓林的。也不好總在外姓府上攪擾，咱京中有宅子嗎？”
“那自是有的，上皇當年賞了處前戶部尚書的宅子。”
“前戶部尚書的？”戶部尚書可是個肥缺，既然是‘前’，想必那宅子也是個好的。
“既然這樣，打發個得力的管事先進京修葺整頓。黛玉有心，也可回去住些日子？”
林如海滿意的看了看林璟玉，雖說行事還有眾多瑕疵，可也能勉強獨當一面了。再仔細慢慢打磨打磨就是了。慢慢來，後面再教他行事如何思量周全。
“那你就去安排吧！”
得了命令的林璟玉安靜的退了出去，後面還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安排琢磨呢。時間很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