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

空站在澤田家的大門口，有些恍惚。

——為什麼會跑到這裏來呢？明明早就絕望了。

空怔怔地看着大門。

——總不可能是因為那個傢伙說什麼“信任”的話吧？

空自嘲。在夢裏，雖然那麼羨慕這個世界的自己，甚至期望如果自己也能像這個世界的澤田綱吉一樣就好了。可是空明白，他不是澤田家的獨子，而是澤田家的二子，上有敵視自己的長姐，下有厭棄自己的幼妹。

——明明，是家人啊！

——如果連家人朋友都不能夠相信，有誰可以信任？

空握緊了拳頭。

他不解，他憤怒，他憎恨。曾經一心渴盼着的溫暖，早已成了心底最深的傷痕。所以，他為什麼會因為那個傢伙的一句話就站在這裏？就算通過夢境了解到這個世界的澤田綱吉，誰知道他可不可信？

——但，他也是“我”。

澤田綱吉，也是空。他們是不同世界的相同個體。如果對方是“自己”的話，最渴盼的東西應該是一樣的吧？那夢境不也說明了這一點嗎？

“哎呀，是小空嗎？”帶着溫暖和關心的聲音傳來。雖然空早已不太記得母親的聲音了，可此時聽到這個聲音，立即就認出開門的人究竟是誰。

空抬起頭，看着那短髮的女子。

腦海中那模糊的面孔逐漸清晰起來。

空喉間哽了一下，放在身旁的手握成拳：“……澤田阿姨。”聲音平靜，聽不出地下的波瀾。

他的身份，里包恩早就安排好了。如今，他是澤田家光遠方親戚的兒子，因為家裏原因而借宿澤田家。

“哎呀，和我們家的阿綱長得好像呢！”澤田奈奈微笑着，“快進來吧，知道你要來，媽媽我高興了很久呢！”

空一怔——媽媽？

似乎覺察到自己說錯了話，澤田奈奈不好意思道：“真是的，看到小空你和阿綱長得這麼像，我就不自覺地把你當成阿綱了呢~”

空微微低下頭：“不，沒事。”這種相處的場景，宛若美夢。倘若可以，他也真想再見母親一面，喊一聲媽媽。可是……在他的世界裏，他的家，還需要他的存在嗎？

“看到小空就覺得忽然又多了一個兒子，真高興呢！”澤田奈奈微笑着，話語裏流露出真誠的喜悅，“而且還有長發，以前我也很想讓阿綱留長發的，可是不太符合校規，而且阿綱也不喜歡留長發，現在看到小空你，媽媽我又實現了一個願望呢！”

對於澤田奈奈說的事情，空也有印象。那是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但年幼時他並不樂意，因此澤田奈奈也就放棄了。到得後來……

空強自平靜下來：“澤田阿姨，我可以進去了嗎？”至於剛才澤田奈奈又自稱“媽媽”的事情，空並不想提醒。

“一不小心就忘記了，快進來吧，今天為了慶祝你的到來，我特地準備了大餐哦！”澤田奈奈搭上了空的肩膀，將空推進了房間。

空身子一僵，默默地順着澤田奈奈的力道進入了澤田家。

入目的，是那熟悉又陌生的擺設。

在夢中千百回出現的場景啊！

被母親溫柔的迎回家，這是何等奢侈的夢境！

空眼底翻湧的情緒漸漸的平靜下來。

——可是，早已經回不去了。

踏入澤田家的一瞬間，空徹底明白了。

縱然在夢中出現過那麼多回，縱然總是想要記起幼年時的歡樂，可他的溫柔他的快樂早已經在多年的痛苦折磨中磨去，只剩孤獨。這個家，好陌生。可原本世界的那個家呢，難道不陌生嗎？

——我早已沒有家，永遠。

空的眼神恢復了波瀾不驚。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