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四章 大結局(二)處置
“自然。此次既已經踩中陛下的禁區,京都血流成河,本就是很正常的事。要怪,便怪滄離膽大包天,既然沒那本事,就不該妄圖不屬於自己的,最後落得這個下場本就是他活該。”洛北辰的聲音冷冽如風,在這朦朧的傍晚暗沉夜色里飄散開來。
慕清染愣了愣,轉而想,滄離在一開始做下這個荒唐決定的時候,他就該想到後果了。
古往今來,任何覬覦皇位的人哪裏能落得個好下場,最後都不過是一片血雨腥風。
慕清染聽得蘇城估計也落不得好,微微垂下了眼眸,依偎在洛北辰胸前。
她今生最大的心愿,不過是恨不得蘇城和慕蓮去死。而今慕蓮已死,剩下的就只是蘇城了。他身為滄離的幕僚,肯定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如今夙願得償,她心中卻驟然襲來一股空落。她之前總以為能找到機會向滄離要求宿微替她解咒,但滄離兵行險招,現在生死難料,宿微更是身份高貴,自視甚高,哪裏會答應助她?
現在,她算計不成,計謀落空,這身子估計也是撐不過剩下的兩個來月了。
想到此,她不禁越發貼緊了洛北辰,閉眼靠在他的胸膛,感受他胸膛的起伏。
目的地並不遠,就在城郊的院子處,夜風越發大了些,氣溫驟降,本來停止的大雪也紛紛揚揚地又開始了。
慕清染呵了口暖氣,隨着洛北辰入了院子,“這裏是哪裏?”
“隨我來。”洛北辰攬緊她,低聲道:“可覺得冷?”
慕清染搖搖頭,與他一道在這九轉八回的宅子裏繞,沿途的丫鬟小廝們都紛紛垂頭行禮,這個院落並不大,景色倒是極為別緻,屋檐上是晶瑩剔透的冰凌,白雪皚皚地堆積。
突然,眼前驟然一亮,滿院各色的梅花紛紛迎着寒雪綻放,不懼嚴寒,繽紛多彩,卻是比定國將軍府里她們院子裏的梅花還要多,延綿而去,一時竟是讓她看不到盡頭,滿眼都是那多姿多彩的梅花,顏色各異,隨風飄逝起舞,一時間竟美得讓她屏住了呼吸。
可最讓她吃驚的不是梅花,而是梅花枝椏間那微微閃爍的細微光芒,在月色微光里,仿似一隻只晶瑩飛舞的螢火蟲,有些梅花花瓣似是也停着螢火蟲,隨風飛逝時,微微閃爍,美不勝收。
“那是……螢火蟲?”慕清染吃驚地問道,扭頭不敢置信地望着洛北辰。
洛北辰搖搖頭,牽着她往前走,“不是,那是熒石粉,也是偶然一次所得,故而讓人碾碎灑落在這些枝椏花瓣間,看起來像不像一隻只棲息在花間的螢火蟲?喜歡嗎?”
慕清染望着他精緻的側臉,低聲道:“喜歡,勞你費心如此佈置。只是,咱們院落里也有梅花,緣何還要在此種植如此多的梅花,其中不乏珍品,價格自是昂貴不說……”
洛北辰微微勾唇,好似破曉而來的微光,又似融冰破雪的春風,“既能討你歡喜,這便值得了。”
慕清染啞然。誠然,她在看到盛大的花海時,已是驚艷不已。她們院落已經算是很大,但亭樓閣榭后,種花的地方就有限了。
“阿辰,”慕清染怔怔然地望着他,優美冷硬的弧線在月光的照拂下似是柔和了不少,“你恢復記憶了是嗎?”
洛北辰垂眸,視線落在那片延綿的花海,“是的,你不是早已猜到了嗎?你不為我高興嗎,染兒。”他轉眸落在她清麗的臉上。
“高興?”慕清染垂眸慢慢道,“我的確早已猜測你恢復了記憶,只是我以往不確定,直到今日這螢光粉我才確定,你是故意告訴我的,不是嗎?你為什麼要如此?”
洛北辰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迫不得已,當時情景危急,避免滄離再多做打算,我只能如此。染兒,你生氣了?”
慕清染抬眼望入他眸底,半晌,她似是確認了般,緩緩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我有些想你。”她猛地撲入他懷裏。
洛北辰chong溺的一笑,抬手抱住了她,頭頂着她的額發輕輕蹭了蹭,這種滿足的感覺真好,是以往他從不曾有過的。
不知想到了甚,他的眸色微微暗淡冰冷了下來,手指也微微按緊了慕清染。
果然,她在意的還是以前的那個他……
在那段化解藥性,失憶的日子裏,其實是兩個人格的爭奪戰,彼此間兩不放鬆,只為了能夠獨立佔據這個軀殼。
本來滄塵便是他的主人格,洛北辰這個人格不過是後期因為有愧洛家為他而亡的“洛北辰”而分裂出的人格,因着洛北辰這個人格長期佔據的主導地位,導致滄塵這個人格的虛弱。
那段失憶卻是最好的機會,因着兩不相讓,導致讓兩個人格重新聚攏了,卻因着那強悍的藥性和人格相聚的衝擊,結果才讓他失憶。
那段期間的痛苦,自是不用說。而照方才那般看,慕清染喜歡的依舊只是以前的洛北辰,那他便也只當那個洛北辰就是。
她想要他是怎樣的,他便是怎樣的,只要她待他一如往昔就好,只要她開心便好。
他不想讓她知道更多,只是現在這般相處已是極致。
兩人本是打定主意要在這院落住一晚的,沒成想慕清染卻驟然暈倒了。
這裏並不曾備下大夫,洛北辰最後只能心急如焚地帶她回了將軍府,緊急招了太醫。
皇宮裏現在正是亂成一團粥,德文帝更是一夜不曾眠,加緊手續打壓了三皇子一黨,至於幫凶涵貴妃一族更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涵貴妃賜白綾一條,自縊於房梁之上。
五公主因着不知情,再加上德文帝子嗣不豐,公主不過也只有兩位,便留下了一條命,只是她這般活着,卻是比死還要難受的。
五公主太過囂張跋扈,現在沒了德文帝撐腰,涵貴妃也倒了,太后和皇后更是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聞不問。
宮裏又是看菜下碟的,五公主饒是沒打入冷宮,日子卻是比死還不如的。以往被五公主欺負過的,紛紛都來踩踏她,這大冬天的屋裏別說是炭火了,連個熱水都沒有。
就連她的貼身宮女也紛紛求了門道,不願跟着這個五公主一起倒霉了。牆倒眾人推,五公主現在簡直是生不如死,偏偏有皇后壓着,她連個告狀的地方都沒有,哪怕是去了,德文帝也是懶得搭理她。
五公主想來嬌生慣養,現在被人這般看不起,被人蹉跎糟蹋,過得連個宮女都比不過。在又打了兩個宮女,鬧騰得厲害后,皇后乾脆就撤了她宮殿裏伺候的人,現在她成日裏還得自己打水洗衣,吃得也是餿水剩飯,偶爾還要被人找茬,可不就是要瘋了。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不提。
只說,此時京都里血流成河,蘇城因着是滄離的近臣幕僚,被德文帝遷怒,直接給判了流放邊疆。
邊疆貧瘠困苦,而且流放的路上更是得走過去,蘇城一家雖都不是大門大戶,但卻也都是沒吃過苦的,特別是自蘇城攀上三皇子滄離后,他們一家都以為能夠一步登天。
誰知,卻天降噩耗,免了死罪,這活罪難逃。多少人死在流放邊疆的路上,一路艱難困苦,到了那裏之後還要勞作一生,子子輩輩都是罪臣賤籍。
蘇城一家簡直都要被嚇瘋了,最後他們想到了被他們關起來的慕夢,她的姐姐嫁了定國將軍府,成了尊貴的少將軍夫人。而且她爹雖然已丁憂,但人家還有個好舅爺,那可是個皇帝面前的紅人閣老,便又好說歹說讓慕夢前去慕家求情。
慕夢也不想死,自然是聽話地前去求了慕風光。只是慕風光早已料到她會前來,直接拒絕了。
本來蘇城一家是要被判死罪的,是慕風光拖了羅閣老說了情,這才降成了流放。這逼宮本就是大罪,當初蘇城就該料到失敗后的下場,如今流放已然是恩典了。
且不說慕夢要死要活的想和離,慕風光卻是沒再答應,他現在也算是看清楚了慕夢的本質,早已被傷透了心。哪裏還肯讓她回來,只讓她跟着蘇家流放去了邊疆。
蘇家見說不通,對慕夢自然也就沒了好臉色。只是沿途環境惡劣,蘇家能不能安然到達邊疆都已然是個未知數了。
卻說這廂,慕清染昏迷不醒,那御醫一時半會也診斷不出什麼,只想了想,道:“少奶奶可能是驚嚇過度,且休息片刻就好。下官先去給少奶奶開兩幅安神的葯,服用兩日便好。”
洛北辰卻不知想到甚,驀地攔住了他,冷冷淡淡道:“若是別人問起此次診斷,只說,我家夫人診斷出有孕在身。”
那御醫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這……少將軍何意?”
洛北辰垂着眸子,淡淡道:“你且照實說便是了,再開兩幅安胎藥。”
那御醫見洛北辰面色不渝,也不敢多呆,只應了聲便匆匆出去照辦。
洛北辰這裏的消息自然是傳入了宮裏,德文帝聞言,怔怔地做了半晌,這才喃喃道:“朕,又要做皇祖父了。洛妃,你看到了嗎,咱們的孩子也要有孩子了,咱們都要做祖父祖母了……”
張明雖然受了傷,但好在沒有大礙,他依舊伺候殿前,聞言,他忙喜氣洋洋地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想必洛妃娘娘泉下有知,也會高興萬分的。”
“是啊,她往日裏最是疼愛孩子了。”德文帝揚唇微微笑起來,卻驀地又停住,“只是,那註定是生不下來的……張明,你跟了朕多年,你說這玉璽重要呢,還是兩條性命重要?”
張明謹慎道:“陛下心繫萬民,自然是考慮頗多。洛妃娘娘想必也能理解您的所為。”
德文帝苦澀笑道:“不,若是她能理解,當初就她就不會以身赴死。人人都盼着登上這皇位,可又有誰知曉,這位置是多麼的讓人窒息,多麼的讓人身不由己。”
他這輩子為了這個位置失去了最心愛之人,失去了自由,只為了那沉重的枷鎖,現在,他又要失去他與最愛之人的兒子和即將來臨的孫兒……
德文帝緩緩地走至桌案旁,自暗閣里取出了那塊至關重要的開國玉璽,碧綠的龍頭銜着寶珠,在燈光下隱隱閃亮。
“玉璽,玉璽——孩子,朕該如何做,洛妃?”德文帝按了按額角,轉而又苦笑,“朕何必問你,想必以你善良的心性,定然是願意以這玉璽去救人的。只是——朕畢竟不是你。”說著,他忍不住捂住嘴,低低地咳嗽了起來。
“陛下,您要保重龍體啊!”張明忙拿了明黃披風給德文帝披上。
德文帝收起玉璽,垂眼淡淡道:“朕讓你準備的,你都準備好了嗎?”
“已然妥當。”張明連忙回道。
“很好,那便送過去給滄離那個孽障。”德文帝緩緩端坐下,“朕累了,你先去辦了。”
張明點了點頭,吩咐身邊的小太監照看德文帝,自己則立刻帶了東西往天牢而去。
天牢裏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陰暗,滄離一襲囚衣在床邊坐下,面容冷寂,見得張明過來,他也僅僅只是抬了抬眼,“父皇已經想好如何處置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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