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地獄或天堂都要走
這是從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屹名,為數不多的痛苦經歷。他一直以為,心理上的痛苦撕心裂肺,但沒想到,**上的病痛也會讓他生不如死。
恍惚中,他忽然想到:像四哥那樣漫漫三十年,與藥物作伴,該是何其不易。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遠沒有白屹東堅強。
小時候,提早讀書的他一直很努力,成績總在年級的前十名之內。雖不像裴邵鈞當年那麼出類拔萃,但也算是個大院裏的好學生。而白屹東的成績一直是各家的笑話,他曾不止一次聽到母親悄悄對父親說:“哎呦,真造孽,怎麼生出這麼一兒子。身體差、成績差,還脾氣壞,以後肯定惹禍。還好我家名兒不這樣。”
然後,父親就會嚴肅地反駁說:“孩子還這麼小,能看出什麼來?我倒覺得老四不錯,或許以後屹名還要靠他呢。”
“胡說!你是你兄弟輩里軍銜最高的,以後名兒也肯定跟你一樣。白屹東算什麼,我才瞧不上……”
可風水輪流轉。數年後,白屹東自拉資金創業,把意翔基金做得風生水起。他是飛翔起來了,可自己卻直接折翼,被父親強按着進了下屬的一個小部門。
他幾次提出要外出創業,但父親都不允許。問急了,父親冷冰冰地丟出一句:“別跟東子學,你還不到火候!”
那到底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白屹名自嘲地笑起來:他敬佩四哥,也信賴四哥。可四哥太聰明、太厲害了,連嘉嘉的事,都能未卜先知。他這輩子也忘不了白屹東站在病床前的眼神——他不要他憐憫,他知道自己錯了!可錯了,又怎麼樣!
三條人命擺在那兒,已經不能回頭。他只有拖着嘉嘉的手,含着淚往前走。
地獄或天堂,都要走。
門開了,白屹名恍恍惚惚地抬起頭,一聲輕喚還沒出口,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頓時失去平衡,從沙發上滾下來,聽到那小姐連聲尖叫:“哎,哎,你幹嘛?我們什麼都沒幹!就是給白少抓癢來着。真的!”
“抓癢?你他媽當我傻啊!!”何嘉憤怒地舉起茶几上的一個果盤,朝她劈頭蓋臉地砸過去。小姐尖叫着往外跑,掙扎間,顧不得裙子夾在門上,撕拉一聲,帶着破布就走。
何嘉憤怒得盯着那一縷布,輕輕飄動,好像旗幟。她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聲,拔下腳上的高跟鞋,赤着腳一步步向白屹名走過去。
偏偏屹名的酒還沒完全醒,光着上身趴地上,獃獃地看着,一點不動。何嘉恨得真想一鞋底砸死他。她殺氣騰騰地走到他臉邊,正想着怎麼扇他個滿臉花,突然白屹名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腳踝。
“鬆手,你他媽鬆手!信不信,我敲死你!我真敲死你!”何嘉咬牙切齒。
“嘉嘉,嘉嘉……”白屹名像個委屈的孩子,皺起雙眉:“你怎麼才到?你不知道,我剛才癢得快死過去了……肯定是酒精過敏了。太難受了,你快帶我去醫院吧。”
何嘉愣了下,不由自主地向他背上望了望。好像是有片小紅點,但他以前從沒這樣過。她蹲□體,把他慢慢翻了過來。
“啊!!”她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從他的脖頸到腹部,一片密密麻麻。
而白屹名好像已經癢麻木了,只是獃獃地看着她,不斷低聲重複:“嘉嘉,嘉嘉,嘉嘉……”
收到消息后,白競光夫妻對視一眼,簡直無語了。
兒子才從醫院出來半月,就又進去了。而且這回病得更奇怪,一瓶藥水還沒掛完,紅點就沒了。可剛過了凌晨一點,又起來了。
這樣反覆幾回,折騰得白屹名叫苦連天。他本來年紀就小,家裏又寵,這下實實足足發了回少爺脾氣。最後,還是何嘉吼了兩句,他才強忍着不再扔東西泄憤。
母親黃薇看得又心痛又膈應,出了門,就對丈夫說:“這女人不能要了,太邪門了。自打認識她,兒子遭了多少罪?我決定了!這回,就算名兒怨死我,我也要把他倆拆開!”
“迷信。”白屹名瞪了她一眼:“新的血液報告還沒出來呢,可能就是酒精過敏。”
“什麼酒精過敏?你沒看醫生的臉色不對……”黃薇剛念了句,看到主治醫生帶着化驗單,一臉嚴肅地走過來:“首長,對不起,讓您久等了。現在事情有點麻煩,令公子的那兩項指標又升高了。”
“怎麼回事?”白競光不由皺眉:“以前做出院檢查時,你不是說:指標波動可能植入角膜的排異反應嗎?怎麼現在,又突然這麼緊張了?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瞞着我?”
“不敢,不敢。”醫生慌忙搖頭:“首長,我也只是憑經驗推測。保險起見,我會立馬組織各科專家進行會診。您放心,令公子一定會很快恢復健康……”
“行了,客套話就省了吧。”白競光不悅地看着他:“照實說,你的推測到底是什麼?”
醫生左右看了看,繼而半掩着自己的嘴,低聲說了兩句。黃薇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而白競光在短暫的發愣后,立刻沉下了臉:“好,我相信你的專業判斷。放心去做,需要什麼,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競光!!”等醫生走後,黃薇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憤:“一定是她,一定是何嘉這個壞女人!我說,剛才她看名兒的眼光怎麼這麼彆扭,原來是她做了虧心事!王八蛋!別攔我,我今兒一定要打死她!!不,我要叫她坐牢,坐到死!”她說完,就怒氣沖沖地往病房沖。
“站住!還嫌不夠亂啊?”白競光冷着臉攔住她:“最終的診斷還沒出來,你就吵吵嚷嚷的,像話嗎?而且,就算是下毒,也未必和何嘉有關。”
“怎麼不是,醫生都說是慢性的,名兒身邊就她一個外人……”
“那也不一定。”白競光眯起眼:“這指標,在兒子出院前就異常了,那時何嘉還躺床上呢。回家后,更是有人緊盯着。名兒不是傻子,如果何嘉的情緒不對,他一定能看出來。”
緊盯着有什麼用?不是還有晚上關門的時候……黃薇腹誹,但畢竟丈夫積威甚久,她也不敢公然反對。最後,只好愁眉苦臉地哭起來:“哎呀,真沒法活了,我家名兒的命怎麼這麼苦啊……老天爺……”
“行了,別嚎了!”白競光低喝:“總之,這件事你別聲張,我會處理的。包括名兒和何嘉這邊。記住了嗎?”
黃薇抽噎着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被丈夫嚴厲的神情鎮住,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
白競光吐出一口氣,眼神複雜地看向病房:但願這回,真和她無關吧。
白競光讓妻子到附近轉轉,平復一下情緒。自己則思索了一下,走進病房。折騰了十多個小時的白屹名,疲憊地睡着。護士呆立一邊,看何嘉面無表情地給屹名撓癢。
何嘉聽到腳步聲,迅速把已到嘴邊的嘆息收回去,抬起頭時,已是目光犀利、表情不善。
兩人默不作聲地對望着,過了會兒,白競光先開口了:“大夫說屹名沒什麼事,就是過敏。”
“哦。”何嘉敷衍地應了聲。
“這幾天,你看着他,別碰海鮮、煙酒,更不能熬夜。”
“好。”
“何嘉!”白競光豎起了雙眉:“好歹你家在當地也有點名聲,怎麼養出你這種女兒?和長輩說話,連頭都不抬!!
“長輩?”何嘉低聲冷笑,從牙縫裏生生擠出了一句稱呼:“好,那白叔叔,我想請問您,哪家長輩會這麼千方百計地破壞孩子的婚姻?哪家長輩會把準兒媳天天當賊防着?還有哪家的長輩,連個夭折的孩子都不放過,硬要驗什麼dna?白叔叔,你就那麼想給兒子扣綠帽子嗎?你們做這些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什麼驗dna?白競光暗自皺眉。但他不想反駁——因為何嘉的情緒越激動,就越容易看出問題。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平靜地回答:“算了,我不跟你計較。或許各人角度不同,也無法強求你理解。只能說,從父母角度,我們是無法接受兒子的前女友,一邊預備和別人結婚,一邊又突然回過頭,說懷了我的孫子。這事太荒謬了,論誰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我就名兒一個孩子,絕不可能看着他絕後的!那你捫心自問,有沒有這份胸襟,有沒有能力做他一生的伴侶!”
這句話正戳中何嘉的痛處,她憤然而起,幾乎是面目扭曲了:“那白叔叔,我也想問——如果是阿姨在外面有了孩子,這孩子,你養嗎?!”
“胡說!!”白競光氣得臉色鐵青:“真……真是太沒教養了!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你敢做,我還不敢說嗎?”何嘉毫不示弱地瞪着他:“白叔叔,我敬你是屹名是父親,才和你說了那麼多。橫豎我和白家的關係是解不開了,我也不在乎,您請回吧。”她擺了個冷淡的送客手勢:“不是我威脅您,等會兒屹名醒了,你倆又鬧起來,我是不會攔的!”
作者有話要說:加更一章。李儘力了。話說,剛才做中醫檢查,醫生說我頸椎有嚴重問題……~~~~(>_<)~~~~
以後碼字時一定要注意休息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