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似花還是非花 也無人惜從教墜(二)
方正挑好了幾位姑娘望向肖風,見他點點頭,對站在右前方的王八說:“好,就這三個吧,贖身銀子要多少?”那王八正默神開價,冷不防藍莓跑來抓住方正左臂,躲在他身後只露出頭來滿臉哀求地望向他和肖風說:“請選我吧,求求您了!”
“死丫頭,造反了!誰許你贖身?”那王八揚掌就打。
方正擋開他的手皺眉說:“有話好說,多大點事,動什麼手?”聽到動靜,妓院的四個打手圍上來虎視眈眈地盯牢方正。沒找到藍莓的鴇母也從樓上走下來,身後緊跟着張家貴。
等到鴇母二人走到身前,肖風開口平淡地說:“依大宋律條是允許歌妓贖身的,難道這裏奉行的是別家天子的律法?”他的話聲雖小,卻用了分功力,讓獨處雅間喝酒的吳捕頭吳雄聽得一清二楚,這年輕人的言辭如刀鋒般的犀利,不可小覷,不能讓鴇母等人着了他的道兒,他拉開門走出房間。
“這,這個,也得經過我們的同意吧?”鴇母帶着警惕的神情看了肖風一眼。
“你剛剛不是答應讓我們挑選歌姬嗎?為何獨獨不放她?”看到藍莓的身材、長相和追求自由的大膽,肖風認為她是他們該贖、也值得贖的人。
“要贖藍莓?論先後得讓我來!”張家貴腆着大肚子不自量力地湊上前來。
“我不願你贖我,站一邊涼快去吧!”藍莓聽到肖風的話,心裏定下來說話有了底氣,她一開口潑辣大膽的性格就顯露無遺,全然沒有待宰羔羊的惶惑。肖風和方正臉上滑過一絲笑意,對她有了份好感。
那吳捕頭已走到鴇母身旁,附在她耳邊嘰咕了幾句什麼,只見那女人對肖風不屑地瞟了一眼,鼻子裏哼了一聲,昂起頭來大聲說道:“我沒理由不許她贖身,我辛辛苦苦養她這麼多年是白養的嗎?你拿一萬貫來(約200萬)她就是你的啦!”大堂里的賓客聽到一萬貫的身價都驚呆了,大伙兒嘖嘖有聲議論起來。
王八緊接著說“其它三個都到了梳頭年齡,每人五百貫(約10萬),這價格不貴吧?”
有個商人打扮的中年人看不過眼忍不住說:“媽媽,你在藍莓身上再怎麼花費也不會超過200貫,收那麼多不嫌太黑了么?”
“我請他贖的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又不是你的銀子,你心痛什麼?”鴇母給了他一個媚眼,風騷地笑着說。
“他娘的,死王八,存心在這搶錢嗎?”牛崽凶霸霸地奔過來雙手劈胸抓住王八和鴇母的前襟。四個打手一擁而上,牛崽提起二人就勢分掃,四人跌了個仰八叉,他使點暗勁扔下二人,王八、鴇母也跌得七葷八素。
“你無端生事,想吃牢飯?”那捕頭衝過來就要動手抓牛崽。方正遙出一指將他定在當場。
肖風不緊不慢地對鴇母說:“就如你願,收錢吧。”
大廳里看熱鬧的人沒想到那漂亮的年青人連價都不還,全起鬨七嘴八舌為他叫不平。肖風看了牛崽一眼,牛崽心痛地掏出一疊交子從中抽出兩張五千貫和一張一千五百貫的扔在那鴇母身上,傳音入密罵道:“狗娘養的老龜婆,這麼坑人,不是怕俺家少主責怪,俺立馬做了你。哪天俺有空,看俺來光顧你!”那鴇母望着已呆立不動的捕頭,嚇得尿了一褲子。張家貴立在旁邊,渾身發抖,牙齒作對兒磕碰,一動也不敢動。其他人盯着牛崽手中那一疊厚厚的交子眼睛都直了。肖風三人帶着四個姑娘施施然往外走去,藍莓的臉笑成了花一樣。
妓院眾人將點了穴的捕頭抬到大廳旁的一間小房裏,推拿按摩的,端茶倒水的,延醫煎藥的忙得不亦樂乎。
後院正房裏,剛沐浴完換好衣衫的鴇母心還在“噗噗”地跳,丫頭端來一碗桂圓煮蛋,她坐下慢慢吃完,心裏似乎好受一點。想到被制的捕頭不敢耽擱,走到大廳正碰上風風火火帶着四個小廝闖進來的錢祁,她喜出望外,忙一溜小跑奔到他身前,樂哈哈地說:“哎喲,祁大少呀,真是難得一見的貴人哦!”她慌吩咐隨身的丫頭道:“快,快,叫玉容和玉燕來侍候!”
任誰都知道,錢祁是升州城紈絝子弟的魁首,只要他到的地方,很快就會熱鬧起來。不僅他的一班兄弟個個豪闊,那些攀龍附鳳和投機鑽營的人也會跟來奉承、湊趣,接待他一次,少說也可撈個上千貫,煙花行里對他趨之若鶩,她哪會放過這個機會?不想錢祁搖搖手一臉正色地說:“別張羅,我馬上走,我來是問你見到我幾個兄弟沒有?”
於是他將肖風三人的形象描敘一番,鴇母心下不安起來,穩穩神將先前發生的事細細對他說了。問道:“祁大少,那一伙人真是你兄弟?”
“是啊,那給你錢和護住姑娘的二人是我結義兄弟。”錢祁大大咧咧地說。
凡能當鴇母的全是人精,那鴇母心裏一直害怕凶神惡煞的牛崽找來,更不敢得罪錢祁,聽得是他的兄弟,萬分不舍地從懷裏掏出一張五千貫的交子遞到錢祁手中說:“喲,祁大少,我不知是你兄弟,多收了他一點錢,這個退給他,還求你為我當面說幾句好話。”
錢祁也不推辭,打個“哈哈”收下了。
鴇母又行個大禮哀求道:“祁大少,我求你看看吳捕頭去吧,他一動也不動嚇死人了。”
錢祁隨她走進小房,站在床前,看了躺着的吳捕頭一眼,伸手凌空一拂,那吳雄馬上哼出聲來,翻身爬起一躬到地說:“祁大少,謝謝你出手相救!有事儘管吩咐。”
“這點穴嘛,不出手到時辰也會自解,不用謝。剛才來的那三人中有我兩個兄弟,有得罪處就別計較了,改天我們喝茶。”
“不敢,不敢,謝謝祁大少!您兄弟的事放心吧,我們是不打不相識。啊哈、哈。”吳捕頭樂得心花怒放,升州有幾人攤上祁大少請喝茶了?
等錢祁五人出門,那鴇母近前與他低語半晌,他皺眉聽着,眼珠不住轉動,臉上猜疑的神色越來越濃。
晚餐時分,金滿地酒家二樓豪華的松梅小廳外擠滿了人,酒家的總管、各處執事、大堂掌柜凡有一點職務的人全來了,大家默默地站立兩旁。廳門內兩邊站了四個男侍,廳中卻只擺了一桌海珍宴席,肖風、錢祁、方正和牛崽各坐一方,每人身後立了個執壺女侍,牛崽在肖風的勸導下同桌共食已不覺惶恐,他正撫摸着失而復得的五千交子,睜大眼咧開嘴直笑,女侍為他斟酒、布菜他也不覺,方正看着他專註的神情不由好笑:“真是財迷心竅,眼裏除了錢啥也看不見!”
上首的肖風飲了一口酒對錢祁說:“你現在不是已全盤接手四叔的事了嗎?經商的事夠煩人,忙你的去吧,不用照管我,有事我自會找你。”
“少主,我得了一包上貢的‘君山銀針’,泡的茶葉全豎立在碗底,就像朝拜君王一樣,很有趣,您住我家去吧,我們一塊游湖、好好品茗聽歌,比這酒店不知強過多少倍!”錢祁知道肖風為裔兒失蹤的事一直憂傷難過,想接到家裏變着法兒逗他開心。
“算了,我不想將來給你家帶來什麼麻煩,聽歌我也沒心情。”肖風苦着臉仰頭幹了一杯說。
“我不結婚了么,添了三個老婆,全家現在搬進飲馬塘島上居住,原來靠塘西的那棟老宅其中一處水雲汀也很不錯,三面環水,住那心曠神怡,怎麼著也比這強。”
第二天,錢祁送來了老宅的房契,強拉硬拽把肖風拖到老宅,肖風和錢祁、秉一、歡喜三人相處幾年建立了兄弟般的情義,覺得沒什麼可以對他隱瞞的,於是讓天二、天五、天九他們將錢家老宅作為了海中州的一處驛站。
在升州待了一個月,找遍了所有的妓院,沒有裔兒的蹤影,天九要帶着贖出的三十一個姑娘回海中州,為她們分別組建新的家。肖風也準備離開,錢祁特來送行,站在前院等待離開的姑娘們的眼睛幾乎全盯着肖風和錢祁身上掃來掃去,只有藍莓看的是方正一人,方正走向天九附耳說了幾句,天九掃了一眼藍莓,望着方正笑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