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4章].切絲
秦風幾乎沒有多做考慮就選擇了切配工，事實上，他想要選洗配工也不可能，簡單的洗蔬菜，是用來安排40、50年齡段關係戶，高端一點的，禽類和畜類，就不僅僅只是洗那麼簡單，還要有屠宰技能，好的肉質，活禽與活畜的飼養固然極有講究，而屠宰過程中的入刀、切刀、走刀等這幾方面也很有說法，不是阿貓阿狗拿起刀就可以做的。
即使是秦風聲稱很熟練的刀功，吳昱佳也表現出了有限地懷疑。在他們第一小隊的切配間裏，吳昱佳從工人手裏拿過菜刀，一顆大白菜，橫切、豎切，刀刀切下，每一段白菜梆子都保持在六厘米的長度，切完之後，她還不放心，從廚衣口袋裏掏出皮尺量了一下，完了點頭表示滿意。在此起彼伏的馬屁聲中，吳昱佳也頗為自得，又語重心長道：“花總的要求很嚴格的，白菜切段必須六厘米，正負誤差不超過一毫米。”
“高，實在是高……”別人都在拍馬屁，秦風不說些什麼也說不過去，他隨口贊了一句，卻不料，吳昱佳她還有話說。
“你是新來的，平時也沒受過這方面的訓練，我看不如這樣，你去那邊練練手，如果覺得熟練了你告訴我，我再安排你上其他流水線。”
第一小隊切配間的一角，一個身高大約一米七五的胖子正站在一排籮筐前面分揀馬鈴薯。“那是孔慶，他會罩着你的……”吳昱佳笑着說道，周圍馬上響起一片善意的鬨笑聲。
“好了好了，都散了，別被花總抓現形。”吳昱佳拍着手吆喝道，花總的殺傷力果然驚人，過來湊熱鬧的人呼啦一下全部散去，連吳昱佳也草草吩咐了幾句，自個兒忙去了。
那邊的胖子孔慶早就注意到了秦風，苦於手上的活兒沒幹完，只能邊擦汗邊分揀土豆。當秦風走過去的時候，這傢伙第一句話就道：“新來的？以後跟着，我罩你……”
秦風笑了起來，難怪吳昱佳在介紹他的時候特別加上一句他會罩着你，更難怪周圍的同事聽到之後會哄堂大笑。
因為今天還只是熟悉環境，並不算是正式上工，秦風也就站在一邊看着。看了一會兒，他問道：“這裏的土豆只需要十厘米和十二厘米的規格嗎？”
孔慶明顯被問得一愣，馬上又挑起大拇指道：“好小子，有眼力……”然後拍着一個黃色籮筐說道：“這裏還有八厘米的，隨便拿，別客氣。”
“我拿土豆乾什麼？”
“練刀啊……花總交代過，十二厘米的炸土豆條，長和寬必須要保持在0.3厘米，十厘米的土豆條，這是涼拌的，長和寬0.1厘米，八厘米的土豆絲沒那麼講究，不過，長和寬也必須保持在0.1和0.3之間……對了，新來的，這裏的老規矩都是正負誤差不超過0.1厘米……”頓了頓，孔慶反問道：“你覺得，你的刀功能夠達到這個水平了么？”
秦風搖搖頭，來到黃色籮筐之前，這些都是洗凈去皮了的，所以籮筐也並不是空心的，而是裏面又襯墊了一層有機薄膜，內置清水，這是為了避免去皮之後的土豆顏色變深。他挑了一枚土豆，周圍看了看，孔慶知道他在找什麼，朝着三米開外一溜兒的砧板一指，道：“你隨便選個位子吧。”
“這裏的土豆隨便練刀的么？我是說，無限制？”秦風問道。
“沒錯，就是這樣。”孔慶趁隙直起腰偷懶一會兒，說道：“要不怎麼說花總厲害呢，任何一個關係戶，只要進了酒店，沒本事也可以練出一身真本事，比那些西方、北方、黑翔厲害多了，當然，前提是你要肯下苦工修鍊，這裏材料管夠，無限制。”接着，胖子雙目微閉，憧憬道：“半年……只要再有半年，老子出去隨便找一家大酒樓，那些老闆一聽說我是雲馨出來的，還不爭着搶着出高工資請我……啊，哈哈哈……”
“有志氣。”秦風贊道，看得出來，胖子的確在用心做事。
“也別光說我，你也露兩手我瞅瞅。哦，看你的手法，打算是切土豆了……我告訴你啊，推切、翻切、鍘切、拉切，這些都有練過嗎？沒練過沒關係，我罩你……”
說著話，孔慶端過來一個膠袋，他說：“切好的成品放到那邊的維生素c溶液池裏，不能用的廢品就放這裏。”顯然，膠袋是放垃圾的。
秦風手拿明晃晃的菜刀，晃點了幾下，已經好幾天沒拿刀了，還好，手感沒有生疏下來。他把土豆平放在案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氣，驀地手起刀落，一連串眼花繚亂的直起直落，在胖子目瞪口呆之下，劈砍的動作告一段落，他用左手滾動土豆九十度，換了個切面之後，右手菜刀再度直劈而下。
風聲獵獵，在胖子眼裏，肉色的手臂形成了一幕肉色的光影之牆，僅僅只是數秒的時間，秦風的菜刀便即收勢，而案板上，一枚圓溜溜的土豆依舊完整地平躺其上。
“你在幹什麼……”孔慶迷迷糊糊問道。
秦風笑了笑，菜刀的刃口切入土豆下沿，輕輕一挑，土豆已躺在刀身之上，秦風的動作還沒完，他的手腕一抖，圓滾滾的土豆當時就飛了出去，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目標正是孔慶所說的維生素c溶液池。
“哎……”胖子剛要阻止，可惜還是晚了一步，他嘆息一聲，猛地張大了嘴巴，只見土豆落入溶液池裏之後並沒有濺出漫天水花，波面微微一盪，那顆完整的土豆變戲法似的驀然化作千萬縷土豆絲，一絲一絲的徜徉其中，而水池裏的溶液，波面在短暫蕩漾之後，也逐漸趨於平靜。
“我勒個天哪……”孔慶走近溶液池，套上一次性橡膠手套，把秦風剛才所切的土豆絲從溶液里撈起來，從肉眼看，這些土豆絲幾乎一般粗細，長和寬大約都能保持在0.1厘米上下。胖子卻有些不放心，身處量化到嚴苛的工作間，肉眼的目測幾乎沒有任何說服力。他從衣袋裏拿出皮尺，幾乎把每一根土豆絲都量了一遍，待確定無誤之後，震天價地慘嚎道：“天哪，為什麼這些不是十厘米的土豆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