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逆倫之子
“啊!怎麼?!!”齊明姬從容成真人的話里聽出了不祥含義,竟一下子掙脫束縛從他懷抱中站起身來,身體搖搖晃晃,聲音都發了顫,“您說齊烈他……他怎麼了?”
“死了。”容成真人語氣沒有起伏地說道,隨意地把眼看着腿都軟了的齊明姬又攬到了懷裏。
“什麼……”齊明姬失魂落魄地呢喃了一句,哪裏還顧得再掙扎,哇地一聲就大哭起來,在容成真人懷裏抖得象一片落葉,“老祖,是您……是您……”她抽噎着,那句“是您殺了他”怎麼都說不出口。
即使齊明姬性情有些軟弱,但對齊烈確是寄託了少女初戀的深情,若是有人害死了齊烈,哪怕仇人實力比她強得多,她也是絕對不惜拚命的。然而為何“仇人”卻是眼前的老祖?
這簡直象個殘忍的玩笑,天性柔弱又沒有得到過父母關愛的她,其實是潛意識地依賴着親近相處了這麼久,強大到家族奉之如神,又等於是救了她命的老祖的。就算容成真人有時調笑於她,她對老祖的崇敬濡慕之意,也並沒有因此稍減。若齊烈真是被老祖殺了,還是由於和她的關係被殺,她,她真的無法說出“報仇”二字來。
“是我殺了那小子又如何?”容成真人不緊不慢地扔出了個炸彈般的消息,惡趣味地欣賞着齊明姬一瞬間充滿了絕望的眼神,感嘆一聲,握住她在強烈刺激下已是冰涼的小手溫暖着,“你傷心成這個樣子,也沒想到要衝我動手,我心裏確實歡喜,明姬心裏還是有我啊。雖然我確實很想把那個拐了你的無用小子一掌打死去喂妖獸,可是,他的命卻是被用在了更有用的地方。”
“兩千年過去,燕都龍脈劫數已至,無力再護燕朝皇統。”他將齊明姬僵硬着抽泣的身體抱到膝頭,“只有將另一條龍脈之力引到燕都龍脈上,那燕朝的氣運才可能再續。要是新得的氣運夠強,還可能會出現中興之主,自此江山傳承長遠。我本來以為,在燕國境內乃至方圓數萬里之地,再尋一條龍脈都是不可能的事,卻沒想到天不絕燕朝,我不久前由了意外發現,離此數百裡外的魏地,正好藏着一條頗深厚的龍脈。只是龍脈靈氣特殊,引它合流絕非普通的外力能做到,這事,本也能慢慢斟酌,”
“只是,那龍脈機緣巧合之下突然爆發,若是再遲得幾個時辰,怕是那龍脈千萬年沉積下的精華都會發作一空,我只有抓緊時間想些法子,將那爆發出來的龍氣及時引來了。”
“這和齊烈有什麼關係呢,他,他身上連龍氣都沒有了……”齊明姬泣不成聲。
“用他的命去做合龍脈的引子,就是現在最好的辦法。”容成真人笑容里終於帶了點嚴肅,“雖然沒了龍氣,但他畢竟坐過皇位,還有一身龍骨。而龍骨,正是使龍脈之力合流離不了的靈物——要保住燕朝的江山,必須犧牲一個身有龍骨的人。天下有龍骨者,除了正坐在皇位上的天子,就是曾坐過皇位的人。明姬,他知道這一切后,自願犧牲跳入燕都的龍脈之源,以身合龍脈,以保燕朝國祚。”
齊明姬聽了,心中巨震,更是哭得氣都喘不過來,傷心幾欲暈去。
容成真人的話不盡不真,只是將齊烈的命運說得早了點。此時齊烈並沒有死,而是抱着容成真人為安撫他化出的“齊明姬”在榻上抵死纏綿了半日,心知這是最後的歡娛和告別,他再無了顧忌,兩具年輕的身體又纏繞作一處,直到彼此筋酥骨軟,再無了一絲力氣才勉強分開。
他並沒有認出這個“齊明姬”不是真的,看着懷裏少女花枝帶雨地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的樣子,齊烈的心早軟成了一團棉花。
他和齊明姬相處以來,齊明姬對他厭煩有過,憐愛有過,感動有過,兩情相悅也有過。可還從沒有象今天這般用那麼崇拜痴迷,滿含淚光的眼睛看着他過。他捨不得離開她,可是卻必須離開。在皇祖的身影消失的同時,他的腦子裏又被塞進了不少東西——燕都,龍脈,家國的傳承,以及必須的犧牲,他知道老祖是要自己這條命做什麼了。
他做過荒唐皇帝,可從來沒有做個英雄的機會,如今經歷了不堪狼狽,他一直沉睡着的英雄氣卻突然蘇醒了,他以一個君王的驕傲想,用他一條喪家犬般的命換得燕朝的存續,很合算。
怔怔地看着齊明姬的臉,齊烈流下淚來,“明姬,真不想讓你知道,我要去做什麼。可皇祖應該是告訴你了,我也無法瞞你。以後,你自己保重,不要再想着我這個無用之人了。”
“齊明姬”依在他的懷裏,淚光熒熒,“事關朝代天命,若能成就此事,不知可止多少場戰亂,救多少城的百姓。你既然勇於承當,已是下定決心,我哪裏能攔得住你呢?只是我腹中,已是有了你的骨血……”
聽說自己要做父親的齊烈一陣恍惚,心中滋味紛亂難言。他近一兩年納了不少妃妾,還無一人生下孩子。他的年紀過輕,也沒想到養育兒女這麼遠的問題。不料在生命將盡之時,卻聽到了深愛的明姬懷上自己血脈的事。他絲毫沒有懷疑齊明姬的話,儘管他們相愛只在這幾日,可明姬是仙子,很快便感應到已經有孕也沒什麼奇怪的。
齊烈心情複雜地撫着齊明姬的小腹,“委屈你了,明姬。全都怪我,不該對你做下那般無倫之事,可憐此子,生而無父,齊烈慚愧。”
“齊明姬”輕泣,“莫要說了,雖說老祖憐你,必會好好看待此子成人。可你是他親父,可憐父子緣淺,總該給他起個名字,算是留個念想。”
齊烈強忍不舍,放開齊明姬從榻上抽身而下,勉強道,“我只願你和孩子以後都順遂平安,這孩子就叫做永安吧。”隨後硬下心腸,默念腦中突然出現的咒訣,身影一下子從屋裏消失了。
“永安……”容成真人帶着點嘆惋重複着這個名字,“這小子……起的名字倒與我兒象是兄弟輩。”象是感到了某種趣味,他拿起絹帕邊為齊明姬拭淚,邊輕佻地說道,“既然那無用小子已經死了,明姬心中又有我,便由吾來做這未出世的孩兒之父如何?”
沉浸在失去愛人的痛苦中的齊明姬被這句話駭得哭聲都停了數息,連周圍侍立的女弟子們都被容成真人無倫至極的離經叛道給驚住了。
感受到周圍名為“驚悚”的氣氛,容成真人貌似無奈地嘆了口氣,“明姬啊,你也用不着拒絕。你信不信,我根本用不着公開承認這個孩子,只要你懷着孩子回到宗門,別人就是明面上不說,背地裏也都會以為這個孩子是你為我所生。我解釋與否,都改變不了外人的看法。”他的笑容里有了點自嘲之意,“我修為在這裏擺着,相信永寧是我親生之子的人可不多,不過,這個……就叫他永安好了,既然是侍奉我的齊家晚輩孫女所生,人心都是愛八卦的,比起永寧,樂意相信永安是我親子的人肯定更多一點吧。這也無妨,對我來說多一個兒子,也算不得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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