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野葡萄驚醒餓虎夢
幽深的黑山大峽谷，靜靜地橫卧在大地上，生命賦予了他勃勃生機的內涵。嘩啦啦的水聲不止，鳴叫着的飛禽穿梭在林間，陽光透過茂密的森林，灑下道道光線，被霧氣騰騰的霧靄遮蔽着、包裹着，升騰着，在絲絲的光線中盤旋着，如夢如幻！濃密的綠色把山峰裝點得綠意蔥蔥。湛藍的天空上白雲朵朵，打遠處看，這裏的風景獨美！在這美麗的惹人的倩影下面，不安分的生命，每時每刻都在演繹着各自的精彩！
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牛二和李長吉都是在靠着自身儲存的能量來支撐着自己的體力！身上沒有吃的東西可以維持體力，山間的野草不是給人類準備的，林間沒有可採摘的瓜果，哪怕是小時候餓極了的野果，比如一顆野葡萄草，也會興奮的，被幸福的圍繞着甜甜蜜蜜的，永久不能釋懷！
牛二記得小時候，在田間地頭，到處都是生長的野葡萄，每到九月份，狀如酸棗的野葡萄，就會紫遍大地（熟透了的野葡萄是深紫色的）！小夥伴們都會在這時候飛奔在田野間，就好似農民喜獲豐收一般，滿臉樂開了花！他們相互追逐着，奔跑着，採摘着，把大把大把的野葡萄捋在手中，沒命的塞在嘴中，香甜的嚼着！手掌染成了紫綠色，嘴唇染成了深紫色！肚子漲滿了，兜里裝滿了，嘴裏還在蠕動着，雙手捧滿了沒地方放的誘人的野葡萄！
喂，誰還沒有野葡萄呀？快來呀，我這沒地方放了！距離身邊近的夥伴看着牛二。再看看手裏也捧滿了的野葡萄。大聲的喊道。喂！快來呀，誰還沒有野葡萄，我這也沒地方放了！遠處的夥伴們都止住了忙碌的腳步，也都手捧着野葡萄，跟着他們大聲的喊道，喂！誰還沒有野葡萄，我們都沒地方放了，誰要呀！
漫山遍野都是熟透了的野葡萄。漫山遍野都是幸福的兒伴的笑臉，漫山遍野都是手捧着的野葡萄，漫山遍野都是“喂”的聲音在傳遞！
山崗崗的那個崗上呀，熟透了滿崗的野葡萄呀咦。這時候不知從哪傳來了一聲歡快的童聲，歌聲悠揚婉轉陰陽頓挫，富有濃郁的地方特色，格調古樸悠遠令人神往！
地野風野人也野咦呀，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族人咦。又不知是什麼地方，接過了歌聲，興奮的回應道！
草肥樹肥野物肥咿呀。唯獨沒有我們的口中食咦。一聲唱罷，一聲又起。歌聲裊裊！
身為石縫生不離棄呀，搬開石頭建家園呀咦呦吼。一聲歌吧，亢奮嘹亮！
風來填土雨來撒種呀，蒼天恩澤雨露潤萬物呀吼。夥伴們在演繹着一隻怒放的歌！
一粒葡萄，牛二一聽也來了精神，學着大人們閑暇時歌詠的樣子唱了起來！
滿山崖呀。漫山遍野的夥伴們也跟着迎合起來！
一粒葡萄，
萬粒種呀。
一粒種子，
一棵樹呀。
萬粒種子，
滿山崖呀。
天空遼闊，星滿天呀，
滿山的葡萄，開滿山呀。
星星點點，低頭看呀，
熟透的葡萄，是良田呀。
山裏的漢子如堅石呀，
山裏的妹子是雨露呀。
……
清爽的九月，天高氣爽，清涼的秋風陣陣襲來，拂去了一臉燥熱的難耐！寬闊的山野上，草隨風動，螞蚱們正在抓緊最後的氣息，蠶食着最後的晚餐！蝴蝶翩翩翻飛着，正在尋找着這時日不多的良辰！花開不多時，果結有時日，人活百年，食為命，萬物為養，各奔一命！
是呀，正如山歌中唱到的，“地野風野人也野”呀！也正如老父親說的那樣，人野不怕地野，地野不怕風野，風野催糧熟，人野為地肥！山裡人沒有肥沃的土地，石縫中的土壤最肥沃，扒開石頭變良田，最美不過故土情！這裏的漢子不願離家而去，不願離開養育自己的土地，他們正如生長在這裏的野葡萄一樣，憑藉著自己堅韌不拔的毅力，在石縫中堅強的傳延不息着！
牛二，你個牛大眼睛，老子都快餓死了，你還顧得着唱山歌！看把你美得，我告訴你，你少打村姑的主意，她是我的人了，你少奪人之美！李長吉在半醒半睡之間忽聞牛二美了吧唧的，躺在地上閉着眼唱起了山歌，就惡狠狠的大聲沖牛二喊道，牛二，你別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飢，你不餓，我還餓哪！都一天一夜了，什麼都沒吃，我李長吉這輩子哪受過這樣的罪呀！李長吉覺得自己憋屈，他打小就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無論睜眼閉眼都過着前呼後擁的富貴人家的日子，要什麼就要有什麼，不給就要鬧翻天，全家上下就會不得安寧！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聞聽先生講課，當聽到“嘯兮千山震，吟也百獸驚”的句子時，就偷偷的非要家丁帶着他去山中找虎去！不去就讓人往死里打他們，去了就給賞錢！家丁無奈，又不敢告訴老爺，心想糊弄糊弄他興許就沒事了，可誰知道這小子還當真了！他們走進深山，轉悠了三天三夜硬是沒轉出來，迷失在了深山中！誰成想他們好不容易在走出大山的路上還真的聽到了“嘯兮千山震，吟也百獸驚”的虎嘯之威！李長吉一行人嚇壞了，他們真的感受到了虎威的“千山震，百獸驚”的恐怖，李長吉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害怕，知道了什麼叫膽怯！當家丁從懷中拿出最後一塊僅剩的點心給他時，他第一次懂得了什麼叫謙讓，你們吃吧，我不餓！當他們走出大山，看見了前來尋找他們的親人時，李長吉第一次懂得了什麼叫感情，什麼叫動情！在這一霎那間。李長吉發現自己長大了！
今天的境遇。不由自主的讓李長吉想起了這件事。他看着不遠處的牛二。小時候只是聽到“嘯兮千山震，因也百獸驚”虎威的聲音，而如今，他看到了真正的要自己命的活生生的虎，一隻死死咬住自己不放的餓虎！莫非這一前一後的徵兆，是老天給自己早就安排好的命運？
牛二被李長吉的吼聲驚醒了，他看了看眼前的李長吉，動了動身子。感覺渾身無力。他砸吧了幾下嘴，夢中的景象還依然在心頭回蕩着，甜甜的，美美的，一股兒時滿嘴紫色野葡萄的味道，撲面而來，多美的回憶呀！要不是這個可惡的傢伙把自己吵醒了，自己真不情願醒來呀！
李長吉！牛二看着李長吉猛然間問道。
李長吉被牛二突然間的問話驚了一大跳，幹嘛？你叫我幹嘛？
瞧你這慫樣，你也知道怕呀。反正你是死定了，我也不着急要你命。我倒要看看你這一堆爛肉是怎麼死在我面前的！牛二感覺自己的確是沒力氣了，說話都很吃力了！
我死？誰死還不一定哪！我就是死了，也要見村姑一面，不然我就冤死了！李長吉都這樣了，心裏還在惦念着村姑。是呀，他這輩子的確是對村姑動情了，他在村姑身上懂得了什麼叫喜歡的忘都忘不掉的感受！
冤？你這個大惡魔，你還知道什麼叫冤呀！當你每辦一件缺德事的時候，你想過別人的冤嗎？那些人招你惹你了，你禍害人家，你知道有多少冤魂想索你的命嗎？你睜眼看看這裏的山林，這裏有多少棵樹，就有多少條人命被你無辜的害死了！你看看這山林里的草，這山林之中，有多少棵草，你就辦過多少次壞事！你罪惡累累，罄竹難書，數都數不清呀！這裏的每一棵樹，每一棵草，都是他們的冤魂！你不是說餓了嗎？天下什麼東西都能吃，你身邊的草都能吃，你吃吃試試，他們會毒死你的，你害死的冤魂，生不能為人，就是死了也要變成一顆毒草，毒死你！但我吃了沒事，因為我光明磊落，即便這草有毒，不但不會毒死我，還會救我的命！說著，牛二順手就拔起一把草，放到嘴裏就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餓的頭暈眼花的李長吉，被牛二的話激的大叫起來，你個混蛋！你個大混蛋！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許多樹一起向我砸來，好多草變成了好多蟲子一起向我爬來，在我身上亂咬！我怎麼這麼倒霉呀，好不容易喜歡上了一個人，卻是你的！我做個夢招誰惹誰了，連樹和草都來跟我作對！你們全都是他媽的混蛋，都是混蛋！李長吉看着吃的香甜的牛二，他也想拔起一把草，放在嘴裏吃，他餓呀，餓的實在是難受！但剛才的夢，牛二的話，真的讓他害怕了，他沒有勇氣拔起一根草，他真的害怕草里有毒，他真的害怕那些冤魂會變成草來索他的命！
你吃呀？膽怯了？你當年的威風哪去了？你口口聲聲說愛村姑，你覺得你配嗎？你能給她帶來什麼？你總以為自己很高傲，你總以為你會給別人帶來幸福，你總以為自己的擁有也會給別人帶來擁有，你給予村姑那麼多，可為什麼村姑還是不愛你哪？你的擁有，而如今你連一把草都不敢吃了，你知道為什麼嗎？我來告訴你答案吧，你不敢回答這個問題，你把你全部的惡，吞噬了你全部的善，你是切頭切尾的變成了一個惡魔，你如今的下場，都是你自食其果造成的，你已經走到了盡頭，你無路可走了！
你混蛋，你個大混蛋，啊！李長吉猛地站起身來，瘋了一般跑了起來，他再也不願意看到牛二了，他再也不願意聽他嘮叨了，他的話就像一把把尖刀，直戳他的心臟，使他疼痛難忍！
牛二爬起來，提起槍直追了過去！他不能讓李長吉跑了，這是他的使命，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抓回來，他要讓他贖罪，讓天下人都知道這個惡魔的下場，以告慰天下！
李長吉一路的狂奔着，驚飛了樹上的鳥！李長吉一邊奔跑着，一邊抬頭看着這些驚飛的鳥兒，也不知道是他驚飛了鳥。還是鳥驚跑了他。現在的李長吉。不管是任何聲音，都會讓他產生恐懼感！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嘯兮千山震，吟也百獸驚”，兒時那次恐懼的陰影浮現在眼前，牛二描述的畫面浮現在眼前，剛才那個噩夢浮現在了眼前，李長吉感覺山在轉。大地在搖晃，一個趔趄，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牛二在後面追趕着，他感覺從未有過的累，從未有過的飢餓，每跑一步都是那麼的艱難，大腿硬邦邦的，好像一點知覺都沒有了，頭很暈，身體好像在飄。好像整個人都不是自己的了！他清楚，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胸中只剩下一個靈魂了，是這個靈魂在支撐着這個生命，讓一個軀殼充斥着頑強的毅力！牛二暗暗的告誡自己，挺住，挺住，一定要挺住，心中只要存留這口氣，就能堅持，就一定不會倒下！
追趕中，牛二突然發現李長吉沒人了！咦，人哪？這個老小子，莫非又讓他逃了？絕不會的，他都那德行了，還能跑掉？除非他不是人揍出來的！牛二艱難的向前走着，猛然間他發現了不遠處的李長吉，他趴在了一個草叢中，死豬一般一動不動，甚至於連呼吸都看不到了！
哈哈，這個王八蛋徹底跑不動了！李長吉呀李長吉，你也有今天呀，我看你今天還往哪跑！牛二緊趕了幾步，想過去抓住這個幾次都讓他逃脫的惡人，想親自感受一下，親手抓住一個人人共憤的人，那種充滿豪氣的自豪和快感！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兩眼發黑，撲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
牛二，牛二，牛二！……
站在石橋上的民兵們大聲的喊着，喊累了，休息會，咱足了勁，再喊，牛二，牛二，牛二……
聲音在山谷中回蕩着，聲音繞過了一座座山峰，繞過了一道道山林，聲音雖然漸漸地變小了，好像還在耳畔響起，一個聲音，追逐着一個聲音，久久的，久久的不肯散去！
在牛二追趕李長吉的方向，民兵們在片刻不停地搜索者，搜索者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現在的太陽老高了，但草尖上的露水依然還在，被人踩過的小草，在一個晚上的回復中，迎着朝陽又一次煥發了勃勃生機，草上的露珠在陽光的照映下閃着金光，淹沒了任何人走過的痕迹！
他們聽到了傳來的聲音，他們知道這是自己的民兵在呼喚追趕李長吉的牛二，希望他聽到后能發回一個信息，告訴自己的同志他在什麼地方，我們在尋找接應他來了！但是，沒有迴音，始終聽不到任何迴音！
牛二，牛二，牛二！……
在山上尋找的民兵接過了接力棒，大聲的呼叫着，希望把聲音傳遞的更遠，好讓遠方的牛二聽到！牛二，牛二，牛二……………………
老八路早就聽到民兵呼喚的聲音了，但聲音沒有一點變化，他知道這個一成不變的聲音，牛二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怎麼辦，怎麼辦？老八路急的來回走動着，嘴裏叼着大煙袋，大口大口的抽着，煙霧四處瀰漫著！他的腦海里時刻都在閃現着小諸葛的身影，他失去了一個小諸葛，身邊就剩下牛二一個貼心人了，他不能在失去他了！小諸葛呀小諸葛，你這是為嘛哪？沒有一句話，就這樣悄然的離開了，你就這樣忍心離去？你看看牛二，他可是你的親兄弟呀，他正在孤身一人還在戰鬥着，這才是英雄的氣概呀！牛二呀牛二，你可千萬不能有閃失呀，一定要挺住，一個小小的李長吉，對你來說，就是一隻螞蚱，嘴裏的肉，一定要爭口氣呀！
民兵！老八路再也沉不住氣了，他不想再這樣等下去了，他一定要找到牛二，讓牛二活着回來！他大聲的命令着民兵，火速的趕往指揮部，請求支援！讓部隊騎上馬，帶足草料和食物，告訴馮將軍我們要搜山，踏平整個黑山大峽谷，找到牛二，抓住李長吉！
是！
兩個民兵領命快速的飛奔着，箭一般的跑向山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