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初入江府
?我一頓,安慰地朝擔憂的爹娘笑笑,旋即掀開車簾先下了馬車,又轉身扶了爹娘下得車來,這才抬起眼來看眾人。
此時周圍已經靜下來,眾人都在打量我,眼睛裏或驚‘艷’或敵意或不解,不一而足。
首先進入眼帘的是中間一對年近半百,衣着華貴的中年夫‘婦’。男子身形高大,不怒自危,眼睛裏是商人特有的‘精’明;‘婦’人面‘露’慈祥又貴氣‘逼’人,此時一隻手正牽着江闊,不難猜出是江富夫‘婦’。
然後是一位衣着考究,妝容‘精’致的妙齡‘女’子,臉上隱約還掛着淚珠,右手正捻一方綢緞手帕拭淚,左手則緊緊抓着江闊的衣襟,一副無限嬌羞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不勝小別的新婚夫‘婦’。
再旁邊還有幾位‘花’枝招展年齡不一的美貌‘女’子,估計是妾室。
眼前江闊正斜着一雙眼睛嘲諷地看我,對周圍人的疑‘惑’沉默以對,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那模樣似乎在告訴我,我在等你出醜。
我並不介意,低垂着眉眼,臉上笑意依舊,緩緩向前走了幾小步,站定,朝着江闊身旁那對中年夫‘婦’深深地屈了屈膝。再向兩邊周圍屈了一屈膝。
這時江母不禁指着我問道,“闊兒,這…”
那紫衣‘女’子也頗有些緊張地看着他。
“娘,妹夫對柳兒甚好,百般依賴,這便是妹夫為表誠意贈與我的‘侍’妾,鄭雨。”說完又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裏咯蹬一聲,不知是喜是憂,雖然知道他多半是在胡說,可聽他那麼說博文心裏就是忍不住酸酸澀澀,無限委屈。
不過他不是應該對家人曉以真相,然後集眾人之力監督我,打擊我嗎?怕家裏人擔憂?誒,真是想不到一個這樣的人對父母還這麼孝順。
無論如何他這麼說我倒少了一些擔憂。可是,我心裏一驚,我的名字怎麼變成了鄭雨?他不知道我名字?
我略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他的眼睛裏明明白白寫着警告二字,我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怎麼把我名字給改了?名字是爹娘取的怎麼能隨便改?我看了看爹,他朝我搖了搖頭,於是我只好不動聲‘色’地地忍了。
可是已經有人不淡定了,江闊話音一落,周圍已經吵了起來。
周圍有人竊竊‘私’語:“哦,又來了位四夫人啊…”
“這回府上可熱鬧了”
……
那紫衣‘女’子已然梨‘花’帶雨,委屈地盯着江闊,“你不是說我是你的最後一個夫人嗎?”
他背後的那兩個美‘女’很嫉恨地看着我,大概是畏懼江闊的威嚴,敢怒不敢言。我不由得好笑。
江闊狠狠地瞪我一眼,才安撫他的**道:“芙兒,這是妹夫給的回禮,我總不能拂他一片心意吧?”
“可是…”那芙兒嘟着嘴,不依地還要說什麼。
“好了好了。”江母‘插’話了,“既然是博文送的,豈有不要之理。”
又笑着朝我走來,拉着我的手道:“之前我還聽說一些傳言,怕這兩個孩子相處不睦,這下好了,只要博文對我們江柳好,怎麼都行。”
說完又親昵地把我拉近了些,“來,我瞧瞧,你看這小臉俊得!你今年幾歲了?”
“回夫人的話,十二歲。”
“才十二歲就這麼好看,長開了肯定是個大美人,人又乖巧懂禮。闊兒,看來這博文真是有誠意。”
江母高興的拉着我看了看又道:“雨兒,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你別跟娘客氣,來,告訴娘,以前你在郭府做什麼呀?郭府難道沒人發現你這棵好苗子?”
我一驚,顧不上心裏的苦澀,笑道:“我是少爺的伴讀。”
“伴讀?也是,不讀許多書也不能有這樣的氣度。孩子,你是博文的伴讀,肯定知道博文許多事了,你們少爺是個什麼樣的人,會不會對我們柳兒好?你快給我講講…”
“夫人,進府去說吧,你看後面還有兩個老人呢。”江富走過來對江母道。
江母看了看我身後,忙道:“你看我都忘了,快,我們進去說。”說著就要拉着我往裏走去。
我回頭看了看,見江老爺正很客氣地和爹娘說話,這才隨江母入府。
江闊那幾個妻妾早已氣得橫眉豎眼,他此時正低頭哄那淚水漣漣的芙兒,卻拿一隻眼睛觀察着這邊,許是怕我一不小心說錯話讓江母傷心。
哼,我在心裏嗤笑一聲,放心吧,她難過我也沒好日子過,這一點我還是很清楚的。不就是演戲嗎?在這方面我還是‘挺’有天分的。
一進大‘門’我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只見腳下是一條足以通過馬車的鵝卵石鋪就的道路向里延伸去,道路兩旁則是清澈的湖水,湖水上矗立着座座假山把路圍繞,這時忽聽得兩邊傳來叮叮咚咚的水聲,定睛一看,原來假山是濕潤的,上面長滿了各‘色’的‘花’草,而那翠綠的藤蔓上竟有水晰晰瀝瀝地順着流下來,滴滴咚咚地砸下來,這清脆的水聲和美麗的假山‘交’相輝映,當真奏出一曲高山流水,高雅至極。
只是那假山何以如此濕潤,還有水可以順着藤蔓滴下來呢?我不由驚奇。
江母見狀,向我道:“雨兒,以後你就要住在這裏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些假山都是用特殊的材質做成的,它能夠把水從池子裏吸上來,一來滋潤植物,二來製造水聲。”
“原來如此,真是‘精’妙。”我恍然道。
江母一聽又開心地指着遠處道:“你再看那裏……”
我抬頭順着她的手看過去,只見左右兩邊的湖上架起兩座朱‘色’的長廊,直向兩邊延伸直到被假山遮得看不到了。黃‘色’琉璃瓦頂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兩邊假山上的枝蔓伸入長廊,隨着微風的吹拂款款擺動,富有詩意。那長廊延伸的方向上遠遠地似有一些屋舍在假山之後‘露’出些屋脊來。
這可真不像一個巨賈之家,倒像是一個文人雅士的居所了,我暗想。江母繼續道:“兩座長廊通向的是個人的住處,平時如果沒事就可以直接從這裏回去歇息,今天我們先到江心居去。”
說著我們已經越過長廊順着石路轉了個小彎,一座修緝奢華的高大建築遠遠地出現在眼前,‘門’扁上寫着燙金的“江心居”三字。
漸漸的,路兩邊開始出現一條條三五寸寬的細流,水向著前方就去,眼看這樣的細流越來越多,都向著江心居匯聚,直到在一處圍繞江心居的凹處隱匿,水應該是流入地下去了。
我看着這些細流再看看眼前的“江心居”三字,又聯想到江家的姓氏,不由暗暗稱妙。
所謂“江心”,江之核心所在,江之匯聚之處,有團結,凝聚之意。再者,自古就有把財源比水源的說法,江家的水果真多啊。
我聽着江母相差無幾的解釋,猜道:“這是議事的地方?”
江母看我一眼讚許道:“是個聰明的孩子。”
我微微一笑,低頭不語。
江母又接着道:“這些水是從不同的居所流出來的,匯聚到江心居下面又流向別處,剛剛的湖水也便是從這裏出去的。”
“是每一個居所有一條細流嗎?”我問。
“是的。”
我看了看密密麻麻的細流,不由驚訝:江家可真大啊。
這時眾人也已經到了,便入了“江心居”一一落座。
裏面的奢華是意料之中的,自不用說。江闊那幾位妻妾在老夫人的授意下不情願地一一回去休息了,只剩下江富夫‘婦’,江闊,爹娘,我,以及一干端茶倒水的下人數十個。
江母讚許地看看我,又看一眼江闊,附到江富身邊跟他說了些什麼。
隨即江老爺便向爹爹道:“江家是大戶人家,雖為妾室倒也不可魯蠻,正好二老都在,不如我們就乘此機會商議一下把事給辦了。”
我一怔,下意識地去看江闊。他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爹爹看我一眼,略思索了一下,便答道:“小‘女’能嫁入江府自是她的福氣。久聞江老爺深明大義,必不會虧待於她,我們初來貴府,凡事您做主便是。”
我心裏一急,就要站起來。
“恩?”身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江闊正板着一張臉狠狠地瞪着我,那氣勢十分嚇人,唬得我一時愣住。
他湊近我嘲諷地說:“你是第一次知道嗎,怎麼這麼驚慌?”
我忍不住也恨恨地瞅着他。
“別這麼看着我,你要是連個名份也不想要,我就不知道往後,你的父母要過什麼樣的生活了。”
我呆住。
幸虧此時眾人都忙着討論去了,並沒有人注意這邊的動靜。
他說的是事實,可是我就這麼嫁了?
雖然之前就知道,但我一直認為那不過是一種掩人耳目的說辭,什麼‘侍’妾自是有名無實的。
可眼下江家人都不知道情況,還真的認認真真籌辦起來,那我以後怎麼辦?
一個謊要靠更多的謊去圓。
要是他哪天來了興緻讓我失了清白,還成了理所當然了?
可是如果說出真相,不僅我,爹娘要怎麼生存?
我扶着額煩悶地走出了江心居,大家都在忙,並沒有人注意到我。
我心裏哀哀地嘆息: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就這麼嫁了,我怎麼可以就這麼嫁了,嫁給這樣一個我恨極了的人。
我忽然有些恨自己,為什麼當初就那麼乖乖地被帶來了?我不會逃嗎?不會反抗嗎?跳馬車也行啊。
我恨自己怎麼當時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以至於現在進退兩難,有苦難言,我以為我自己是誰,什麼委屈都可以忍受?我甚至開始恨素未謀面的江柳,恨博文,是為了成全他們我才淪落至此。
什麼?恨博文?不不,我有點害怕這個想法,我不恨博文,我愛他呀,我恨的是那個罪魁禍首,那個把我綁架至此的人,對對,就是他,江闊!
眼淚洶湧而至,一陣急怒頭攻心,只覺有一陣氣直往頭上衝去,又開始旋暈了,我的身子軟軟地向後倒去,好像有個人扶住了我……
我好恨哪!就是眼前這張臉!就是他!
我恨恨地道:“我恨你,江闊!”
那人一頓,我陷入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