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合謀
一座地處偏僻的舊房子裏,忽明忽暗的閃着暈黃的燭光。白慘慘的牆壁上印着幾個模糊的人影。
屋內坐着五個人,除去那個渾身遮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看不到一絲表情,其餘人等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統一,除了怨毒就是憤恨。
“你把我們都找來不會就是讓我們這麼干坐着等吧。”從進屋到現在足足過去一個時辰,一大夥人就這麼干坐着。那主位的人既不出聲,也不掀開外罩的斗篷。終於還是有人等得不耐煩了。這人就是曾經手握重兵的候大將軍,如今是個被奪了兵權貶到哪個旮旯角落去的9品小官吏。
“將軍如此心急何以成就大事,要耐心才是。”粗人一個,原本還仗着自己手握重兵囂張跋扈的緊,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個窮鄉僻壤里苟活着。
“你有耐心,你有耐心還不是跟我一樣也被貶出了京都,我都忘了問,不知錢大人如今是何官職。”娘炮一個,曾經還不是看祖蔭才爬到工部侍郎一職。想他侯軍男當年可是實實在在的軍功打出來的鎮遠將軍。
“你,不跟你個粗人一般見識。”前工部侍郎錢峰袖擺一揮,轉了個身索性來了個眼不見為凈。
“你們兩今天來可不是來吵嘴的。”
“洪大人所言極是,今天咱們會聚到一塊兒大家心知肚明,別為了一點小事就傷了彼此的和氣。”
“既然金侯爺都發話了,咱們哪裏還敢不從的。”現下四人中屬金壁輝還能撐着,至少還是一個侯爺,其餘三人如今都只是一個小小的官吏。
這四個人對樓清源可謂是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後快。
不論他們如何鬧,主位上的那人依舊是初進門時的模樣,連換個動作都不曾。那人渾身上下被一件玄色袍子罩着,只能隱約猜測應該是名女子微微低着頭。
不見她動作,亦未聽她出聲,只這麼安靜的坐着。可那股子陰沉是掩都掩不住地從四周飄散開來。頓時屋內竟安靜的可怕,錢,候,洪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都默默地坐在角落裏,眼觀鼻,心口合一端坐着。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大門從外被推開,一名下人穿着的男子進來。那人快速走到主位女子身邊,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語畢便即刻退下。
待那男子退下,主位上的女子才緩緩掀開罩在頭上的斗篷帽。赫然印入大夥眼裏的是一張老嫗臉龐。臉色慘白,佈滿細紋,兩眼無神空洞,嘴角陰沉的耷拉着。怎麼看都覺得是張年過50的老臉,但看她那雙伸在外面的手,猜測頂多也就三十。
“你是誰,為什麼會找上我們。”膽小的洪大人抖着嗓子問道。
“我會找上你們是因為大家的仇人一樣。樓清源,這個名字你們都熟悉吧,是不是和我一樣連做夢都想向他報仇呢。”女子異常黯啞低沉的嗓音回蕩在空曠的屋子裏。讓聽者一陣毛骨悚然。
“你怎麼知道我們對樓清源恨之入骨?”侯軍男候大人問了一個相當腦殘的問題。
“呵,無怪乎就你們這群沒腦子的還想跟樓清源鬥法。我若不知道,你們何以坐在這裏。”當初就是以樓清源這個餌去吊的,結果竟然還有人問她怎麼知道的。這前鎮遠將軍確實是個頭腦簡單的蠢貨吶。
“你,老太婆講話別這麼難聽。”哪裏被人當面罵過沒腦子的,脾氣暴沖的侯軍男差點跳起來。
一句老太婆讓那主位上的女子原本就不好的臉色更顯陰沉。
金壁輝一見氣氛快鬧僵了,忙出來打圓場道:“大夥會來這裏不就是為了同一個仇人嗎?不知您有何高見。”金壁輝也吃不準主位上的女人是誰,只得斟酌着說話。
“樓清源看似被貶黜京都,遠離政治權利中心,但只要樓國公在的一天他就還有重回廟堂的機會。與其讓他在回去京都,到不如趁現在將他解決了事。”原本她是不想殺他的,雖然他對她做了不可饒恕的罪。可剛剛下人來報,說樓清源竟然在短短2年的時間裏另結新歡。這讓她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諒解。所以她決定還是殺了這負心的男人一解她心頭之恨。自然那個卑賤的女人她也不會放過就是。
“可我聽說他出來可是帶了不少高手在身邊,哪有那麼容易就能得手的。”
“洪大人多慮了,樓清源身邊的人頂多也就十來人,難道咱們幾人聯手連十來人都打不過么。關鍵是會不會有人來支援他。”這禮部的就是個膽小鬼,還不如他這個粗人呢。
“據本侯得到的消息是樓清源與當今陛下有了隔閡才被貶黜京。”
“言下之意,樓清源是不會有後援的。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藉此來利用一二。”錢峰已經有一個陰暗的想法在腦子裏形成。
“樓清源為人謹慎又聰明,很多事情都能被他一一推斷出來,咱們要想布下一個完美的天羅地網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每次跟樓清源交手每次都以慘敗收場。這些年來他也總結了不少。雖說他平時有些膽小怕事,但他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拜樓清源所賜。
“只要能擾亂其心智還怕擒拿不住他嗎?”陰沉的女嗓緩緩說著,彷彿是一個字一個字在吐。
“這主意不錯,可要怎麼擾亂他心智呢?”這想法也是他剛剛想到的。
“這就不饒你們費心了。我自有辦法。”她知道樓清源的弱點在哪裏。
“那便好,到時候咱們一起合作就不信還拿不下樓清源。”
“呵呵呵呵,各位大人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想到能親手了解那個負心男人,她竟然覺得異常暢快,她還得想想要用什麼惡毒的辦法來除去那個賤女人。
只留下那怪異陰森的笑聲久久回蕩在空曠的屋子裏。那笑聲猶如一隻黑色血鴉飛遍屋子每個角落。
新居落成
樓清源在青山縣的新居落成,雖說他現在已經不是首輔,但只要樓家的勢力還在,他就依然是下屬官員阿諛奉承的對象。
新居落成那天,青山縣附近各大小官員都前來祝賀。才剛至黃昏,四周已點起排排掛燈。屋內是美酒佳肴,歌舞名伶,官員厚禮堆積如山。其奢侈的程度足夠一城百姓一年開支。這一切的鋪張浪費看在何謹眼裏都覺得肉疼。這樣的宴會說到底都是搜颳了民脂民膏堆砌出來的。官場的**從古至今都存在。
何謹原本是不願意參加這樣的宴會,奈何拗不過他,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的出席。原本樓清源是打算將她的位置安排在自己的左邊。那是女主人才能坐的位置,何謹自然是知道的。便一口拒絕了此番安排。
“你既然要我出席就別勉強我坐哪裏。”環顧一圈,何謹挑了左下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離主位不算遠,但也不顯眼。樓清源無奈,那個位置其實已經偏離主殿,更像是主人賞賜貼身下人吃飯的地方。可何謹非要坐那裏,他也沒辦法只能任之。
宴會開始,面對滿桌豐盛菜色,何謹卻沒半點食慾。雲墨依然盡責的守在她背後,隨時為她效命。這讓何謹更加不自在,原本應該是像朋友一樣的人,如今卻成了階級分明的主僕。她皺眉道:“尉遲,你也坐下來一同吃吧。”
“屬下站着就好。”這樣的場合階級是相當分明的,她現在是樓清源的人,他的主人。自然沒有主僕同桌食用的道理。
“哪有那麼多廢話,我說坐下來就坐下來。你這麼站着我更吃不下。”
樓清源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微挑眉頭道:“夫人叫你坐下便坐下吧。”
這聲夫人好似更讓何謹狂躁,低吼道:“別叫我夫人,我不是你的妻子。”連日來的鬱悶煩亂今日似乎到達頂點。語畢便要起身,她受不了這場合,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似曾相識的場合總是讓她不舒服。正要起身,樓清源怕她生氣便忙走過去伸手攔人。
何謹眼明手快,煩躁的反手揮開,卻不想拉扯了桌上鋪着的布巾,竟掀翻了一桌的美酒佳肴。
她自己都愣住了,不知道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動作,正要開口,忽聽見有人大喝道:“大膽,你一賤婢怎敢有如此大的架子,竟然當眾冒犯樓相。”此人平時為人十分迂腐,家中雖有多名妾室卻從來都是看不起的。眼見何謹坐的位置便以為這女子最多也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妾室而已。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可沒想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當眾掀翻了一桌美酒佳肴,確實是自己魯莽了。
“你一個小小的侍妾竟如此無法無天成何體統。”那名官員怒聲道。
“蔣縣令好大的官威吶,本相雖已離京,但承陛下恩寵官職還在,今日之事我都還沒開口,你倒先擺起譜來了。這是本相的家事何須你一外人插嘴了。”樓清源語氣緩慢,到聽不出他此刻的喜怒。
“不,下官不敢過問相爺的家事。”
“不敢你都已經這麼做了。”樓清源眉尾一挑,不動聲色的看着他。總覺得這人好似有些面熟。
頓時氣氛靜了下來,看樣子今天相爺是不打算就此揭過去了。場面極其尷尬,下面坐着的官員無不暗罵蔣老頭的不識趣,竟然當眾管起人家相府里的家務事來。
“算了,就此揭過去吧,我累了先下去了。”氣氛僵持在那兒也沒個人出來打圓場,何謹實在不喜歡這種宴會便出聲緩解道。
原本不會就此放過這老頭子,但看謹兒確實面露疲累之色,便過去輕聲囑咐道:“也好,你若累了就下去好好歇歇,今兒也沒見你吃什麼東西,回頭我吩咐廚房的人給你送碗燕窩去。”
“隨便。”扔下一句話,何謹便轉身離席,也不管身後的人此刻是怎麼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