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紅綾
“小姐,咱今兒還打麻將嗎?”綠兒邊拉伸胳膊腿邊問。
“今天不打了,晨練完了外面逛逛去。”文綉毫無形象的歪在椅子上。
“小姐,您這……”花枝看到又不高興了。
“好好好……那誰,去打發人跟爵爺說一聲,一會吃完早飯出門。”文綉站起來伸了伸懶腰。
大景朝民風開化,未婚女子外出遊玩的並不少見。由於大景朝開朝不久,王公貴胄大多以戰功發家,可以說大景朝是個崇尚武學的國家,只是近年來,皇帝以仁孝治國,這才興起了文風,於是許多貴族家庭投皇上所好,以古文士風為家訓,教導子女,才有了這一代出身的小姐少爺們附庸風雅的毛病。
文綉讓馬車停在路口休息,自己帶着花枝和綠兒慢慢溜達。
京都雖然比不上現代社會的繁華,但勝在乾淨古樸,頗有一種逛古鎮的感覺。
文綉手裏拿着一包吃食,停在一個賣杯碗茶碟的攤子面前,正捏着一個碗細看,上面畫著小兒採蓮的圖案,圖案精緻,形象生動,甚是討喜。
“這碗不錯啊,家裏那些瓷器花瓶什麼的,若是埋起來,留給後代子孫,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文綉盯着碗浮想聯翩,嘴裏嘀嘀咕咕。
“小姐,您拿着這破碗幹什麼?走吧,前面看雜耍去。”綠兒看文綉發獃,一口吞下手裏的點心,過來拉文綉。
攤主一聽不樂意了:“小姑娘怎麼說話呢?我這碗哪兒破了?但凡您指出來一丁點,這碗我白送給您了!”
攤主話音剛落,文綉刷的把碗扔了出去!
攤主:“……”
只聽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伴隨着隱約呼救聲。
文綉扔出去的碗啪得砸在路邊賣竹竿的攤子上,一堆竹竿灑落到路中間,馬車去勢稍緩。這才看清是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眼看就要衝過來。
綠兒發出一聲驚叫,下意識伸手去拉文綉,手卻撲了個空,轉身一看,卻見文綉已經沖了出去,頓時嚇了個魂飛魄散!
文綉早已聽出來馬車裏的呼救聲正是平西侯府的安平郡主發出來的,她不會騎馬,更不會馴馬,只想着衝進馬車把人救出來。
此事馬車已到面前,文綉乘機抓住車轅,一躍而起,登上馬車,急聲道:“雲蕾!雲蕾!”
“我在這裏,救我!”安平郡主帶着哭腔回道。
此時安平郡主已被狂奔的馬甩到了馬車角落裏,文綉一把抓起安平郡主就要跳出馬車,忽聽外面一片驚叫和馬嘶聲,馬車慢慢停了下來。
文綉打開帘子一開,只見馬車坐着一個黑衣少女,聽見聲響,轉過頭來,正好對上文繡的視線。
少女圍着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冷冷的像一潭冰泉,似乎不帶一絲感情。
“郡主!郡主……您沒事吧?”這時一群奴僕哭喊着撲了上來。
今天陪郡主出府遊玩,不慎拉車的馬受驚,若是郡主有個好歹,他們這群人,包括他們的家人都別想活着。即使現在郡主無恙,回去也免不了受此懲罰,但至少比起沒命要好多了。
一邊緊張查看郡主,一邊對着文綉和黑衣少女不斷感恩戴德。
黑衣少女看都沒看一眼,翻身下馬,轉身就走。
“喂,等一下!”文綉似心有所感,忙喊道。
少女停下腳步,看着文綉。
“我能請你喝酒嗎?”文綉鬼使神差道。
黑衣少女似猶豫了下,微微點了點頭。
花枝和綠兒白着臉跑過來,拉着文綉左看右看,見她沒有受傷,這才捂着胸口鬆了口氣。
安平郡主這時已經定下神來,拉着文綉道:“文綉妹妹,謝謝你。”她驚魂未定,卻是沒注意到站在人群外的黑衣少女,“今天要不是你,我可難逃一劫。”
“沒什麼,你快回家休息,找個大夫看看有沒有受傷。”文綉是真心喜愛這個漂亮爽朗的女孩。
“我先回府,過幾天一定登門道謝。”
安平郡主被簇擁着回去了。
“咱們走吧!”文綉拉着黑衣少女的手,輕快的說道。
少女身體僵了一下,似乎對於文繡的觸碰很不習慣。
文綉沒有注意到,拉着少女,帶着花枝和綠兒向附近的酒樓走去。
街道拐角處。
幾個人隱在暗處。
“世子爺,咱們是?”一個僕役打扮的人上前,對為首的男子道。
為首的俊美男子看向安平郡主離去的方向,嘆了口氣道:“回府。”說完又看向文繡的方向,眼神幽暗。
福客來酒樓一間精緻的包間內。
文綉和黑衣少女相對而坐,花枝和綠兒本來站在旁邊服侍,硬是被文綉拉到桌上一同坐着。
文綉無視她們的戰戰兢兢,扭扭捏捏。她可不想要兩個整天自輕自賤、把自己當奴婢的人跟着自己。
黑衣少女正襟危坐,看向文綉:“你認識我?”
聲音清冷,和她的眼睛一樣不帶一絲感情。
“不認識。”文綉微笑。
“為何請我吃飯?”
“因為我想認識你呀。”
這時店小二端上來一盤盤精緻小菜,文綉給黑衣少女倒了一杯酒,舉杯道:“來,幹了這杯酒。”
少女坐着不動。
文綉看着少女:“你把面紗摘下來吧,婉清妹妹?不然怎麼吃飯呢。”
“好。”
少女伸手摘下面紗,文綉眼前一亮,只見少女一張巴掌小臉,膚如凝脂,容顏絕美。只只是面色冷漠,稍顯不足。
“婉清妹妹這麼漂亮,為何帶着面紗?暴殄天物啊!”文綉跌足驚嘆。
“我不叫婉清,我叫紅綾。”少女冷冷道。
“咳咳,紅綾是個好名字……”文綉乾笑。
綠兒悄聲問文綉:“小姐,婉清是誰?”
“以前認識的一美女,跟紅綾一樣,喜歡矇著臉。”文綉胡亂解釋道。
花枝和綠兒疑惑的相互看了一眼,小姐什麼時候認識的什麼婉清?
二人不再吱聲,低頭吃飯。
只有文繡的聲音還在絮絮叨叨。
“紅綾,你家住哪兒呀?”文綉夾了一塊肉到紅綾碗裏。
“西北。”
“這麼遠啊,你是怎麼過來的呢?你一個人嗎?現在住在哪裏呀?”文綉徐徐善誘,像個忽悠小紅帽的大灰狼。
紅綾似乎反應不過來這麼多問題,乾脆閉口不回答。
文綉不放棄,柔聲問道:“那麼,紅綾今年多大了?”
“十六。”一向冷漠不與任何外人接觸的紅綾,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回答文繡的問題,看着面前與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少女,倒好像是面對着自己師傅一般,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
文綉滿意的笑道:“那麼,你現在住在哪裏呢?”
花枝、綠兒:“……”
喝了幾杯酒的紅綾面色酡紅,說話流暢了許多,不再惜字如金。
“我啊,是從西北走到京都來的,走了好久、好久,來這裏找個人,師傅要我一定要找到他,然後留在他身邊。”
“然後呢?”
“然後打開師傅的錦囊,他會告訴我怎麼做。”
“你師傅要你找的人是誰?”
“不知道,師傅說是京都里最有權勢的人,你認識嗎?”
“你要找的該不會是皇上吧?這裏他官最大。”
“你認識皇上嗎?”
“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文綉眯着一雙醉眼嘿嘿笑。
花枝和綠兒嚇的半死,生怕她們倆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忙叫來馬車,把兩人塞進馬車,一陣兵荒馬亂回了子爵府。
第二天,文綉照例早起,帶着幾個小丫頭和文琪晨練。
紅綾睜開眼睛后覺得頭疼口渴,看到桌子上放了盞茶,抓起一口氣灌了下去,才覺得好些。
這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房間內只有床、屏風和桌子,放了幾盆盆栽,佈置得乾淨雅緻。聽得外面傳來呼喝聲,忙走到外面,只見院子裏一大片空地上,六七個丫鬟打扮的少女正在穿着短衫,正在打拳。而那個自稱文繡的美麗少女在指導一個少年的動作。
文綉早已注意到紅綾,招呼道:“愣着幹嘛,過來。”
紅綾悄無聲息的走過來,看着文綉,眼裏平靜的不見一絲波瀾。
“你昨天是怎麼制服那匹馬的?”文綉好奇道。
“飛到馬背上。”
“飛,飛?你會飛?”文綉下巴掉了下來。
“是。”
“你你你飛一次給我看看。”文繡的舌頭都大了,完全不似往日的伶牙俐齒。
紅綾二話不說,直接飛身上了牆頭。
底下一片獃滯,尤其是文綉,她一直以為武俠小說中那種飛檐走壁都是傳說,沒想到來到這裏,傳說變成了現實,活生生發生了自己的眼前。
文綉激動的熱淚盈眶。
“大俠,教我!”文綉拖着紅綾的衣服不放,就差當場下跪拜師。
“你底子太差。”
“我還以為我武功算不錯,沒想到你們這裏的等級這麼高?”文綉鬱悶道。
“我是說你身體底子差。”紅綾一臉不屑。
文綉瞪大眼,從見到紅綾到現在,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除了冷漠外的表情。
“你看什麼?”紅綾恢復了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