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上鉤

第一百零九章 上鉤

葉紀澤給了酒館老闆一錠銀子,老闆高高興興關上門,讓這兩個好友單獨敘舊了。

周祁安趴在桌上,說話斷斷續續,還顛三倒四,葉紀澤聽了敘舊才聽明白究竟說的什麼。

他倒沒想到周蘭韻居然有這份勇氣,獨自闖入玉坊找蛛絲馬跡,好讓周老爺開脫。

反觀這個周家長子,沒能扛起家裏的生意,卻讓唯一的妹妹孤身涉險。如今還自怨自艾地跑到酒館來買醉,難道一醉就能解千愁,什麼事都能解決了嗎?

葉紀澤有些看不上周祁安,沒事的時候還好,一副翩翩溫潤公子的模樣,處事待物都帶着幾分書卷氣和稚嫩,總算是中規中矩的。

只是一遇上事,他就手忙腳亂不說,耳根又軟,被周老爺幾個故交鬨了哄,就把最賺錢的幾個鋪面給賤賣了。

被人騙了,周祁安還一副感激的模樣,高高興興替別人數錢。

這蠢模樣,那些買下鋪面的所謂故舊,不知道暗地裏嘲笑他多少回。

不過也不能要求太高,周祁安從小就安安分分的,又有周老爺撐着,什麼事都不用擔心,只管苦讀聖賢書,如今能做到這個份上,勉強保住周家,已經不容易了。

他再是艱難,也沒多少壞心腸,算是難得了。

葉紀澤喝了兩壺酒,天色剛剛擦亮,周祁安才迷迷糊糊醒過來。

看見是他,周祁安不由大吃一驚:“葉兄弟怎麼在這裏?”

又想到自己狼狽的樣子被葉紀澤看見,周祁安苦笑着坐直身整理了一番,歉意地道:“我實在失禮了,讓葉兄弟笑話了。”

葉紀澤放下酒盞,緩緩開口道:“周兄也別擔心,周姑娘不會有事的。”

周祁安一怔,瞪大眼滿是震驚,想到必然是自己喝醉了胡言亂語。頓時嚇得渾身冷汗。

好在是葉紀澤,若是別人,周家算是完蛋了!

他這才開始后怕,不該因為心情不好就跑到酒館來買醉。

酒館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隔牆有耳,誰又知道會不會傳了出去?

葉紀澤見周祁安終於露出害怕的表情來,這才鄭重地道:“周兄以後還是少沾酒水為好,人心隔肚皮,誰知道會不會私底下胡亂嚼舌根?傳出去,對周老爺也不是什麼好事。”

周祁安看着酒館裏空空如也,老闆也不在,就知道葉紀澤老早就把人打發掉了,心下一定。又是感激道:“多得葉兄弟,不然就是禍從口出,我也對不住妹妹和爹娘了。”

“周兄也是無奈,在下能理解的。”葉紀澤垂下眼帘,又低聲道:“周兄提起的玉坊。在下想起裏頭有一位遠房嬸子,出了五服,只見過幾面。不過跟在下的娘親倒是有交情,不若在下書信一封,叫嬸子看顧周小姐一些,讓周兄也能放心。”

見周祁安猶豫,他又補充道:“這嬸子會幾個大字。卻早年傷了脖子不能開口說話,時不時替人在後廚幫忙,如今玉坊給的價錢高,她也就過去了。”

周祁安這才放下心來,是個啞巴,就不會把周蘭韻的事不經意間透露出去。

都說禍從口出。誰知道會不會喝醉了,又或是夜裏說夢話,就讓周蘭韻暴露了身份?

他可以不顧及自己,卻絕不能讓妹妹壞了名聲。

只要瞞得死死的,就算爹爹救不了。周蘭韻回來還能嫁人。

“那就有勞葉兄弟了,葉兄弟幫了周家這個忙,以後有事,我就算傾盡所有也會報答你的。”

周祁安說得鄭重,葉紀澤卻笑了:“不必如此,在下也有個不情之請,正好抵消了。”

聞言,周祁安疑惑道:“是什麼事,葉兄弟不妨直說。”

“也不是什麼大事,有一位故交是個玉痴,傾家蕩產四處搜羅玉器。誰知道被鳥啄了眼,最近買回來的幾樣玉器卻是假玉,氣得不行,說什麼都要把人揪出來。”葉紀澤似乎有些無奈,嘆了口氣道。

“這位長輩幾年來照顧在下良多,在下也擔心他一時氣憤,跑到玉坊去大聲嚷嚷得罪了人。便想着若是能透露一點消息,總也能穩住他。”

周祁安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讓周蘭韻若得到什麼消息,也告訴葉紀澤嗎?

沉吟半晌,周祁安便應下了。

葉紀澤肯請人照顧周蘭韻,打聽一點消息來穩住長輩也不是什麼大事。

見周祁安點頭,葉紀澤也起身告辭道:“多謝周兄的慷慨,在下還有事,就先走了。”

周祁安目送他離開,在原地發了一會呆,就見酒館老闆打着哈欠進來開鋪面,看見他還在,不由一愣:“怎麼,這位客官剛起來?”

被問得滿臉尷尬,周祁安起身道:“酒錢多少,我這就給。”

“不用,公子的友人已經包圓了。”酒館老闆對他客客氣氣的,畢竟葉紀澤一出手,那一錠銀子足夠買五六十壺酒,一晚上也賣不掉這麼多,自己是賺到了,面上帶着笑意,一點都不惱周祁安在這裏睡了一晚上。

周祁安摸了摸荷包,還說想自己付錢,回頭把葉紀澤的還回去。

只是他摸着腰間,荷包壓根就沒帶,幸好碰上葉紀澤,不然怕是要被打一頓扔出酒館,丟盡周家的臉面了。

被酒館老闆親自送出門,周祁安被陽光刺得雙眼發澀。

在他落魄的時候,伸出援手的人不是沒有,這世上總是有好人在,不全都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葉紀澤當然不清楚自己被周祁安發了好人卡,反倒回到百寶齋,見阮掌柜滿臉不悅的樣子,奇怪道:“這是怎麼了,今天崔大姑娘過來惹着你了?”

阮掌柜瞥了他一眼,滿臉羨慕道:“要是我再年輕個二三十歲,這麼好的姑娘,哪裏就輪得着你了?”

聞言,葉紀澤就知道,阮掌柜對崔琉娘是十分喜歡的,不由好笑道:“你這話要是大嫂聽見了,只怕今晚就不能進房門了。”

“別,千萬別。上回家裏的婆娘聽說崔丫頭,會巴巴地上門去見,讓老夫甚是尷尬,險些沒臉再見崔丫頭了!”想到阮夫人臉上風輕雲淡,回頭就讓廚房燉了一鍋鹿鞭虎鞭,阮掌柜渾身滾燙了兩天,鼻血都下來了,自家夫人才消氣停手了。

他一想到那幾天悲慘的模樣,就忍不住後背一寒。

不過阮掌柜也回過味來了,葉紀澤之前一副絕不會成親的模樣,回頭就把崔琉娘騙回來。

如今要說不是吃醋,他也是不信的。

阮掌柜摸着鬍子,暗自感嘆。葉紀澤這個小子也是個可憐的,能有個知冷知熱的姑娘在身邊,也是一樁好事。

“你啊,以後對崔丫頭好一些,她也不容易。”他眯了眯眼,又鬱悶道:“那丫頭也太厲害了,眼睛夠毒,一下就看出老夫剛收回來的一件玉器居然又是假的。真是氣煞老夫也,那起子小人真是越發過分了,簡直無法無天!”

他把玉山子的事繪聲繪色說了一遍,不得不佩服道:“都說賞玉需要天賦,老夫這麼大歲數,也沒見着比崔丫頭更有天分的了。可惜是女兒身,要不然……”

“沒有什麼可惜的,該說慶幸的是,她是女兒身。”葉紀澤忽然開口,打斷了阮掌柜的話。

阮掌柜沉默了下來,的確如他所說的,崔琉娘幸好是一個姑娘家。

不然是男兒身,不說自己有沒野心,到底身不由己被捲入權力傾軋的朝廷當中。要是得了皇帝賞識,平步青雲,到底是伴君如伴虎,誰知道什麼時候就丟了小命?

就算沒入朝廷,在外頭也安生不了,少不得要被人威逼利誘,最後被歹人所用,更是後患無窮。

這樣的人一問世,就是一把雙刃劍。

在歹人的手裏,就是一把兇器;在好人的手裏,才能造福百姓。

再說,男子想要躲躲閃閃地過日子,卻是不容易。一個女子,卻能輕易借夫君的名頭辦事,倒是便利多了,也不至於過分引人矚目。

思及此,阮掌柜看向葉紀澤的目光裏帶着幾分嫉妒。

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到底還是便宜了這小子!

說什麼大事未成不想娶妻,分明就是沒遇見傾心之人。

如今遇着了,還說什麼互不干涉,把崔丫頭給哄騙回家,阮掌柜就不信了,他們兩人成親后還真能相安無事,一直相敬如賓像陌生人一樣生活一輩子!

要是彼此不會日久生情,阮掌柜真是一百一千個不信!

“行了,你小子就別佔了便宜還賣乖!”阮掌柜冷哼一聲,又嘆道:“崔丫頭就算了,周家那小子也給你騙得團團轉。如今估計還不知道多感激你,卻不知道你這是借他的手,不費一兵一卒,又不打草驚蛇就能得了消息。”

周家大少也是傻乎乎的,不過若非葉紀澤有意維護着,周家早就被惦記着的人吞得渣滓都不剩了。

葉紀澤雖說算不上大善人,該利用起來的時候從不猶豫也不手軟。

但是好歹不會把人逼到角落,無處可逃。

當然,這裏面並不包括崔家那丫頭!

阮掌柜晃着腦袋,心下嘆息。

葉紀澤這段時日來一步步丟下魚餌,就等着崔琉娘主動上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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