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恨離別

237 恨離別

這一聲阿意聽在何意耳里,簡直如驚雷當頭落下。

青年捏住她下巴的手漸漸舒展開,慢慢摩挲着她的臉頰,指尖觸及到她臉上的淚水,眼底的冰雪似是有些融化,那動聽的嗓音也變得柔和了許多:“為什麼哭?”

阿苒這才驚覺到自己不知何時居然淚如雨下,她連忙伸手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哽咽道:“沒什麼,是我太驚訝……太高興了。”說著,一面低下頭用力擦去淚水,她還在發愁自己該怎麼想辦法進入青衣苗人谷,沒想到在這裏居然會遇上何意。

何意默默凝視着她好一會,撫住她臉頰的手彷彿捏住了什麼,輕輕一揭,那層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便卷落了下來。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張極其美麗的容顏。這張臉……

“何苒……”他喃喃的喚出了她的名字。

阿苒吸了吸鼻子,用力點了點頭:“是我!”

他的手順着少女的臉頰滑落到她那纖細的頸項,拇指滑過喉結時微微一頓,指尖微動,便將她的假喉結上的機關捏掉,低低的道:“難怪……”

阿苒伸手覆住他的手背,哽咽着道:“這是為了避開藏鈴衣的耳目,才不得不……”她話還未說完,頸側的動脈就被對方的手不輕不重的按了上來,只聽他冷冷的道:“原來你是鈴衣的敵人。”

鈴衣。

他居然直接稱呼藏鈴衣的名字。

阿苒不可置信的張大了雙眸,她的瞳孔清晰的倒映着何意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眸。——萬一你喜歡的那個他……對你的感情不再,你又該怎麼辦呢?

徐霧月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邊。

當時她的回答又是什麼呢?

阿苒的腦中一片空白,她為了能找到他做了那麼多努力。在得知巧匠宗可能可以幫她將何意換出來之後,為了賺取足夠的岐黃點兌換到參加宗門交易的機會,自己沒日沒夜的做實驗,好不容易登上了海船,又遭遇海難差點葬身魚腹。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到了這裏,正絞盡腦汁該怎麼進入青衣苗人谷,卻沒想到何意居然會在這裏出現。他看起來似乎體內的經脈已經被接好了,右手也能重新握起劍來,可她還沒來得及向他傾訴自己對重逢的喜悅,就被這一桶冷水硬生生的兜頭淋下。

何意的指尖微微用力。彷彿只要輕輕一擰,就能將少女那纖細的脖子直接擰斷。阿苒並沒有掙扎,只是怔怔的望着何意。她並不是沒有想過何意體內被種下情人蠱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或許他會不願麻煩自己而冷漠拒絕,甚至乾脆對她裝作不認識……可是現在。她知道自己想錯了。

只不過一句話,他就肯為了藏鈴衣取了她的性命。那麼她千里迢迢趕到這裏,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少女那雙美麗的眼裏凝聚一種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悲哀,她這一年來天南地北四處鑽營奔波求助,就是為了讓何意能夠繼續活下去。這個長久以來給了她勇氣、支持着她不斷挑戰着自己極限的信念,如今卻在一瞬間如泰山倒塌般崩潰成無數碎片。阿苒只覺得自己眼前一片茫然,她的視焦漸漸模糊,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可是她卻不想反抗,甚至在內心深處覺得自己就這麼死在何意手裏也沒什麼,反正她也了無牽挂。死掉也算是一了百了。

誰知就在生死一線的關頭,何意的手忽然鬆開了。

阿苒跌落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她的耳膜嗡嗡作響,好容易回復了聽覺,只見自己與何意兩人已被十數名黑苗包圍了起來。

為首的那名黑苗。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游移,最終將手上的單刀指向了何意。用艱澀的漢話叫道:“可是你傷了我黑苗聖蛇?”

何意眉毛微挑,不屑的道:“黑苗聖蛇……那是什麼東西?”

那黑苗頭領頓時勃然大怒。叫道:“你又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對我族聖物出言不遜?”

何意冰冷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冷冷笑道:“我么?你過來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那黑苗首領低喝了一句苗語,那群黑苗互視一眼,便紛紛抽出單刀朝何意沖了過來。

青年握住青竹劍的手微微一動,雪白的身影如流星般激射而出。只見數道劍光閃爍,黑苗眾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他一劍刺中心窩。眨眼之間,十幾條人命就被收割一空。

阿苒獃獃的望着青年的背影,這種事以前並非沒有發生過,當初他們在客棧遭遇楊青鋒時,也曾被南康的侍衛層層包圍。只不過那時候,何意並沒有像現在這般不論青紅皂白就將人全部趕盡殺絕,而是留了一線餘地放離那些無關的侍衛們逃走。

可眼前的這個人……變得她已經不認識他了。

阿苒望着一地的屍體,喃喃的道:“藏鈴衣到底對你做了什麼……竟然會讓你變成這樣?”

何意麵無表情的將染血的長劍收回劍鞘,轉過身冷眼望向她,道:“什麼樣?”

阿苒忽然心中一凜,是了,何氏劍法一向都是修習與殺戮伴生,或許那個她所不知道的何意原本就是如此使人命如草芥。

或許……這才是原來的那個他。

可是,不管何意原本究竟是什麼樣子,那些過往對她來說都不重要。殺人如麻的天下第一劍也好,為了她不惜生死連劍都握不起來的殘廢也罷,她所認識的那個何意,強勢中帶着溫柔,對其他任何人都沒有興趣,眼裏只有她一個人。而她這一年來歷經各種艱辛,說到底也只是為了他一人罷了。

阿苒握住了拳頭,咬牙道:“你還記得狐猴山的事么?”

何意眉頭微挑:“狐猴山?”

阿苒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眸,用力點頭道:“沒錯,狐猴山!在那裏我們倆遇到了阿姐……也就是南康公主殿下的車馬。半路上遭遇山賊的伏擊,你為了保護我受了明華針的劇毒……”

何意垂下眼眸,淡淡的說:“這都多久的事了,虧你還記得。”阿苒不由自主的張大眼眸,只聽他用一種略帶嘲諷的語氣繼續開口道。“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多此一舉就好了。”

沒有多此一舉……是說他沒有將她護住么?

是了,他如果沒有將她護住,自然也不會被明華針所重創。以他的身手,那些山賊嘍啰根本不在話下。沒有救她,就不會受到那麼多傷害,他還是那個眼高於頂瀟洒行走江湖的第一高手。或許會廣收徒弟桃李天下,或許會遇到真正傾心於他的女子,至少不似現在這般因為自己的緣故被藏鈴衣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她的錯。

阿苒退後兩步,直到後背碰觸到了一株大樹。好容易才穩住身形。

他不僅記得這一切,甚至還因為救了她而感到後悔。此時,少女的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只含着淚獃獃的望着青年的臉,看着他舉起長劍指向自己的胸口,慢慢閉上了眼睛。

就在她以為自己的審判即將到來之時,卻聽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響起:“總算找到你啦,我說醒來的時候怎麼身邊沒人了呢?”

藏鈴衣!

阿苒驀地張開雙眼。只見一個窈窕女子從樹林中裊裊娜娜的走了出來。

大半年不見,她的容貌氣質已經有了極其顯著的變化。原本略帶青澀的少女面龐變得更加嬌妍嫵媚,眉眼含春。唇角帶笑,只是這麼隨隨便便的走過來,便自然而然帶來一股香風。她眼裏只望着何意一人,裏面盛滿了深深的眷戀,就像世上任何一個陷入熱戀中的女子一樣,那樣專註而脈脈含情。那樣溫柔而楚楚動人。

藏鈴衣伸手攬住何意,似是才發現阿苒似的。挑了挑眉望向她道:“哎喲,我道是誰呢?這可真是個稀客。千里迢迢從藥王谷趕過來,難不成是特意來恭賀我們新婚的?”

阿苒臉色慘白的望向藏鈴衣,苦澀的道:“你們已經成親了?”

藏鈴衣嫣然道:“本來是沒這個打算,”她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只不過我肚子的孩兒等不及了,我也只好勉為其難的嫁給他了。對了,婚禮就定在下個月初一,我給阿璘也捎了封信,請他過來觀禮。沒想到他人還沒來,你卻先來了。”

下個月初一……也就是三天之後,藏鈴衣要與何意成親!

她的肚子裏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阿苒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她想笑卻笑不出來,胸口的鈍痛猶如刀絞,她的眼裏卻已經流不出淚來,慘然道:“是么……那還真是恭喜你了。”

藏鈴衣歪着頭看了她半晌,忽然掩唇嬌笑道:“我騙你的,你居然還當真了?”

阿苒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見她抬起皓腕指着自己,轉頭朝何意嫣然道,“你看看她這個表情……可真是絕了。你這個徒弟對你可真是一往情深吶。”

一片烏雲將月光遮住。

阿苒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何意他……為什麼至始至終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藏鈴衣裊裊婷婷的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道:“老天有眼……你居然也有今天。當初是誰將我逼走的?既然這麼喜歡他,為什麼要和阿璘勾勾搭搭?人都說我青苗的女子風流放蕩,其實我們哪裏比得上你這樣四處開花?聽說徐三為了你差點兄弟相殘,你可真是能耐啊。”

阿苒抬起眼眸不可思議的盯着她:“你在胡說什麼?”

藏鈴衣冷冷一笑:“你自己心裏清楚。雖然徐柏奚那傢伙也不是個好東西,為了讓徐家坐收漁利,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徐三卻為了你連徐家都肯捨棄,特意來青苗通風報信,真可惜。偏偏撞在了我的手裏。”

阿苒頓時張大了眼眸。

所有的前因後果,在一瞬間頓時連貫起來。霧月說徐柏奚的目標明明是她,可徐柏奚卻在見到黑蟒之後說了那樣的話。

——救起黑苗的聖物,也算是個天大的人情。

——看在你送我一個天大人情的份上,我今夜就暫時放你一馬。

徐柏奚為了捕捉那頭黑蟒。寧可放棄了繼續抓她,這也就是說,那頭黑蟒就是所謂的黑苗聖物。他所謂的天大人情,無非就是想藉機向黑苗施恩。傷了黑蟒,又假裝要把它送回去,畢竟蛇是不會說話的。可這樣一來。總要有個背鍋的對象。若是嫁禍給她,根本就不存在藏鈴衣所說的“讓徐家坐收漁利”。一個無名小卒能給徐家帶來多大的利益?她說霧月“捨棄了徐家”而向青苗通風報信,這也就是說,徐柏奚原本打算是將那頭黑蟒嫁禍給青苗?

不錯,青苗與黑苗彼此因教義信仰不同相互敵視。若是讓青苗的人看到了黑苗的聖物,定然不會袖手旁觀。可徐柏奚又該如何嫁禍給青苗呢?

納瑟珠!

阿苒的瞳孔驀地收縮起來。徐柏奚是追着她而來,卻誤打誤撞的遇到了納瑟珠,他雖然當著她的面將納瑟珠放走,卻變相的繳了納瑟珠的弓箭,這只是為了麻痹她的思維,造成他不會對她動手的假象。其實那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下活口,所以才毫無顧忌的殺了那兩名黑苗青年。納瑟珠不是傻子。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好在青衣苗人谷地理位置隱蔽,手無寸鐵的她必然會選擇一條最安全的道路,而這條路一定不是徐家所知道的。藏鈴衣能說出這些話。肯定與徐柏奚暗中有勾結,或許……

阿苒失聲叫道:“納瑟珠還活着么?”

藏鈴衣似是頗為驚訝的挑了挑眉,看着阿苒慢慢的拍了拍手,笑道:“了不起,我不過說了隻言片語,你居然能猜到這一步。”頓了頓。又嫣然,“你說呢?”

徐柏奚曾經說過。納瑟珠是青苗聖女的妹子,藏鈴衣的存在幾乎架空了青苗聖女的權力。納瑟珠之所以大老遠趕來參加徐柏奚的比武招親,就是為了通過拉攏徐家來鞏固姐姐在青衣苗人谷中的地位。可惜她不知道,徐柏奚與藏鈴衣早就暗中勾結,沒準那青苗聖女的把柄其實就是藏鈴衣賣給他的。

有了何意這個人形殺器的幫助,納瑟珠十有**已經死透了。阿苒垂下眼眸,自己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一心想利用黑蟒反殺徐柏奚,用納瑟珠的弓箭釘住兔肉將黑蟒引開,卻沒想到這些竹箭最後卻成了設計嫁禍納瑟珠的鐵證。納瑟珠箭法超群,校場上早已被萬千人所目睹,若是遭遇了黑苗的巨蟒,無論是為了青苗還是為了自保,射傷黑蟒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而她若是在搏鬥中不幸被咬死,失蹤在這層層密林里,也不會有人懷疑。

這一石二鳥之計,不僅完美的除去了納瑟珠,還將引起青苗與黑苗之間的戰爭,所以徐柏奚才說她給他送了一個天大的人情。如果青苗與黑苗之間起了衝突,她也許就能藉此機會趁虛而入,將何意從青衣苗人谷中救出來。霧月……肯定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深恨着徐家的他,一點都不希望看到徐家的壯大,只要他提前向青苗與黑苗通風報信,徐柏奚的計劃就會落空,徐家反而會成為眾矢之的。所以他才會在那時候,對她低低的道歉,然後毅然轉身離去。

念及此處,阿苒不由握緊了拳頭,咬牙道:“徐霧月他人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藏鈴衣掩唇低低笑道:“哎喲,這麼快就移情別戀,開始擔心新人?我可真替阿璘不值啊。我曾經發過誓,”她放低聲音,在她耳邊一字一字道,“你所擁有的東西,我遲早都會將他一個一個的奪回來,徐三也不例外。”

阿苒冷冷的盯着她,毫不示弱的針鋒相對道:“是么,你可以試試看,到底是你的手段高,還是我的劍足夠快!”說著,反手抓起沉淵朝她刺了過去。

一道人影疾閃而過,只聽叮的一聲,阿苒手中的長劍脫手而飛,筆直的插入不遠處的地上。

藏鈴衣被何意伸手攬在懷中。滿面得色的瞪着她,冷笑道:“你殺了我祖母,逼得我背井離鄉,這些我不想和你計較,但如今我與阿意歷經千險才走到了今天。你若是還不肯罷手,非要將我身邊僅有的幸福奪走,那就休怪我手下無情了。”

阿苒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右手虎口處差點被對方精純的內力震裂。她悄悄將手藏在身後,心裏難過的幾乎快滴出血,臉上卻不露分毫。譏諷道:“你祖母背後偷襲不成反而死在我的劍下,居然也成了我的罪過?當初提出斗蠱的是你,負氣出走的也是你,怎麼在你口裏,都是別人逼你的?我好不容易把他送到藥王谷。千方百計為他求得醫治,你將昏迷不醒的他帶走可曾知會過我一聲?”她握緊了拳頭,低聲道,“當然,如果你們真的兩廂情願,心繫彼此,誰也不可能拆的散你們。只要他覺得幸福……”她咬牙逼着自己將最後那幾個字說了出來,“只要你能真心待他好。”

藏鈴衣看了她好一會。嬌笑道:“你還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心裏恨我恨得要死,居然嘴上還不忘記說這種漂亮話。”

何意忽然鬆開她。道:“夠了,鈴衣。”

藏鈴衣挑了挑眉,回眸笑道:“我就和她敘敘舊,怎麼,心疼了?”

何意搖了搖頭,淡淡道:“她畢竟是我劍門的傳人。清理門戶的事交給我來處理。你還是先回去料理徐霧月吧。”

清理門戶。

阿苒的身子微微一晃,當初為情勢所逼她才肯跟着他學劍。現在到他口中,居然輕飄飄的一句清理門戶就決定了自己的生死。

藏鈴衣看了他好一會。才溫柔一笑:“嗯,我信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喲。”說著,又意味深長的看了阿苒一眼,轉身施施然離開了。

何意抬起手中的青竹劍,指向阿苒道:“看在你我師徒一場的情分上,我給你一個機會……拿起你的劍。”

阿苒雪白着臉,抬起頭看着他,慘笑道:“師徒一場的情分上,呵呵,我的劍法都是你教的。你要殺我直接動手便是,何必浪費時間?。”

何意冷冷的道:“這麼容易就已經喪失鬥志了?”

阿苒別過眼去,低聲道:“我只是沒想到我們經歷了那麼多,最後還要刀劍相向。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她驀然抬起眼,緊緊的盯着何意的雙眼:“為什麼?你明明還記得我,卻對我這麼……”

何意麵無表情的道:“我的命是鈴衣救的。她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他垂下眼眸望向面前的少女,“不論對方是誰。”

阿苒失聲笑道:“所以我也是你的敵人么?”

何意並沒有說話,而是將青竹劍橫在胸前,做了一個起劍的動作。

阿苒咬了咬牙,握住沉淵的手猛地將長劍從地上拔起,高高舉在面前:“那這把沉淵呢?你既然記得一切,為什麼對沉淵隻字不提?”

何意神色微微一變,冷冷道:“有什麼好說的?殺了你,自然能取回沉淵。”

阿苒搖頭道:“以你的身手,若是真要殺我,我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你知道我不可能對你出手,只要一劍就能幹凈利落的取我性命。可你卻偏偏選擇了近身掐住我的喉嚨,這是因為你知道藏鈴衣在附近,故意做給她看,還是在忌諱你體內的蠱毒?”

她話沒說完,就被一道劍風打斷。

阿苒反射性的急退數步,那道劍風凌厲之極,幾乎是擦着她的面頰劃過,頓時鬢邊幾莖秀髮輕輕飄落在地上。

阿苒心中一個聲音凜然道:“他是來真的。”

何意見長劍收回,冷冷看着她道:“下一劍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阿苒急退數步,高聲叫道:“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解開你身上的情人蠱……”

何意不待她說完,身形如鬼魅般閃過,反手一劍直接逼向她的面門。

好快的速度!

和之前在京城附近的那次較量看起來就像是兩個人。是了,在望天崖下他進階成功,就算之後身受重傷,但修為尚在。這也就是說,現在的她是在以第三層挑戰第七層。怎麼看都是必死的局面!

只不過一瞬間的晃神,何意的劍已經逼到了她的面前。凌冽的殺意撲面而來,就在這生死一線的剎那,阿苒足尖點地,飛快的躍起踏在了對方的劍尖上,借力翻身掠過;與此同時,手上的沉淵一劍從中劈下。何意知道沉淵的劍刃之利,並不打算與她硬碰硬,順勢橫劍斬向她的腰際。

阿苒這一劍只是虛招,為了有效的保證自己的逃跑。待她雙足落地之後,立即矮身朝邊上的灌木叢中滾了過去。這一套連滾帶爬的逃跑技能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饒是何意武功再高,也不由微微錯愕了一下。

開什麼玩笑,為什麼她一定要和那個最強的人交手?阿苒咬了咬牙,她打不過何意,難道還打不過藏鈴衣?不管怎麼樣,先把徐霧月救出來才是。徐霧月雖然選擇了復仇,但也沒有傷害她,頂多就是有些礙事罷了。若是自己處在他的角度,一定也對徐鐵星恨之入骨。即使外表看不出來,那孩子的身心早已遍體凌傷,不應該被卷進自己與藏鈴衣的糾葛之中。

——你所擁有的東西,我遲早都會將他一個一個的奪回來,徐三也不例外。

那個女人,她完全瘋了。

阿苒正恨得牙癢,忽然背後一道勁風襲來。

糟糕!還是給他追上來了。

何意這人強得可怕,當他真正將自己列為敵人時,她對上他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可惡!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並不想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裏,在經歷了最初的打擊之後,阿苒很快就從消沉絕望的情緒之中振作了起來。

除了愛情,這世上還有很多值得她留戀的東西,比如說那些尚未完成的夢想。

——再給我些許時間,我就能做出溫度計來!

比如說那些幫助過她支持着她的朋友。

——何姐姐,我叫菱紗,菱角的菱,薄紗的紗。

少女握住沉淵,反手一掃,只聽“叮”的一聲,兩劍相交,火星四射。

——萬一你喜歡的那個他……對你的感情不再,你又該怎麼辦呢?

阿苒眉目凌然,定定的直視着青年那冷漠的眉眼,一字一字的道:“既然你已經不是我喜歡的那個何意了,那麼我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話音剛落,就聽“咔擦”一聲脆響,那柄記載着何氏劍門數百年榮耀與輝煌的沉淵赫然被何意手中的青竹劍磕出一道裂縫,只怕再多一擊,劍身就會被完全斬斷。

阿苒頓時傻眼了。

她剛把漂亮話說完,自己的劍就被對方的內力震裂。這可是沉淵啊,用來開山裂石,砍樹做菜,殺人掠貨都完好無損的沉淵啊!何意手裏的那柄長劍再牛逼也不可能牛逼得過沉淵吧,怎麼就這麼輕易的把它弄豁嘴了呢?何意把劍送給她的時候,也沒說要讓她注意保養啊。是了,他自己倒是很喜歡磨劍的。果然還是因為自己太懶的緣故么?

不,與其說是劍被自己弄鈍了,不如說是對方的內力已經超越了自己的認知。或許連塗山那傢伙都已經比不上他了。阿苒順着劍身獃獃的往上望去,如果她沒有及時的回頭,光憑方才那一劍的力道,完全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可是……怎麼可能,這才大半年時間,他怎麼能突飛猛進到這個地步?

尼瑪,這一群掛比!(未完待續)

ps:進入尾聲倒計時。抱歉上個禮拜因為身體原因沒能更新,今日恢復更新,感謝支持過我的人,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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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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