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第五節

我們看看古羅馬帝國之後,到了公元1800年左右,歐洲大陸的農業生產才走出貴族的莊園模式。

最晚在公元1300年,歐洲得到了成熟的中國灌鋼技術,在農業科技上,已經能走出貴族莊園制。可是最後是到1800年之後的大革命才走出莊園制。

當然,我們不能從西方的貴族社會發展找尋答案,可是我們可以尋找一點靈感。

到了四世紀,羅馬帝國學術界發展出“天命論”,就是說貴族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樣,這種區別是天定的。這是非世襲的貴族又異想天開,想回到世襲時代。

士族貴族都對國家持有政治無為思想,這種無為是希望國家讓權於士族,由士族管理民眾。這樣,士族們就希望皇權衰弱。

在帝國分裂后,貴族有錢、有人,可以輕鬆流動。你這個國家亂,他可以去那個國家,國家理念減弱。可是,宗教當時在西歐各國發展,不管他們走到哪裏,還是上帝子民。所以,西方社會走成宗教型國家,有一定的必然性。

從南朝看,南朝時學術也有了“天命論”的苗頭,所謂“士庶天隔”。不要對這個看得太重,這只是士族渴望得到世襲特權的一個幻想。

再往後發展,宗教被越來越多的高級人物所接受。雖然漢朝就有佛學傳入,而在西晉時期是壓抑宗教的。晉武帝一上台就下令,全國禁止拜鬼神,只推崇祖先。人類的文明,本就是我們祖先的經驗和創造一點一滴積累而來的。

雖然東晉后,佛教首先在北方興起,可是它傳到南方后,卻在南朝發展極快。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儒學和宗教最大的不同是,儒學首先要“學習”,不管是《論語》,還是《荀子》,開篇第一章都是講“學習”。《論語》第一章為《學而》,《荀子》第一章為《勸學》。還有很多儒家經典第一章都是講“學習”的。

因為儒學沒有“天賜之權”,所以必須要有一個很完備的理論。人們要先學習,才能讀懂它。古代沒有白話文寫作,古文之下的四書五經極難被讀懂。就拿《論語》、《春秋》來講,太難被一般學者讀懂。古人不寫大白話,就只能給《論語》、《春秋》作註解。光在戰國時候,《春秋》的注書出名的就有十幾種,可是一般的學者,連註解也看不懂,所以就要註上再加註。這樣,四書五經成了一門龐大的學問,涉獵極廣,不認真學個三五年,連入門都難。儒學統治兩千年,這也是中國人愛學習的深層原因吧。

可宗教就不是這樣,宗教更多的是口傳身教。在沒有文化的勞動人民中普及,比儒學容易得多,它不需要普通人懂得太深。宗教的第一要點不是“學”,而是“信”(所謂迷信就是這樣來的),你首先“信”了,後面的就好說了。

東晉的桓玄出自儒學世家,他雖反對佛學,卻無法說服其他名士,最後感嘆“神奇之化易,仁義之功難”。這指的是,宗教靠神鬼,迷信容易被人信。而儒學是一個“理性”的社會學科,需要努力學習。

我們從西方士族社會的思想學術,後來走成“天命論”,最終走成宗教型社會來看,中國南朝要走出士族統治,要走很長的路,可能要再走幾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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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孤煙之山河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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