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公元317年 幽冀遼 4
第二天,劉琨找來溫嶠,問他:“黃河以南,盡為我大晉力量,晉王(司馬睿)跨兩河六州,為什麼不能北伐石勒?”
溫嶠當然不知道,被問得啞口無言。
劉琨說:“眼下我們最需要的是和晉王建立聯繫,我們不知道南方怎麼想得,如何配合作戰。”
溫嶠笑道:“姨夫大人,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們必須在南京安排個自己人,建立自己的辦事處,安插個間諜。”
“胡說,”劉琨裝作生氣:“不過,我們的確要先知道朝廷的政策,才好配合嘛。我想派你去建功江南。”
“什麼?我不去。”溫嶠大叫,這時他才知道了劉琨的意思。溫嶠不想離開劉琨,而且他的母親身體也非常虛弱,溫嶠也不願離開母親。
溫嶠求道:“還是讓劉演大哥去吧。”
劉琨說:“我們劉氏家族的人去,會受到猜忌,不會進入中樞機構,他去不會起到作用。”
“那讓崔悅去,他書畫雙絕,必能被朝廷重視。”
劉琨說:“崔氏在北方一家獨大,但在江南沒人。你伯父做過丞相,門生、故吏遍佈江南,你地位又高,又不會因我而被猜忌。只有你去,才能很快打入中樞高層。既能使我得知朝廷心意,又可調合南北矛盾。”
話說到這裏,溫嶠已不能不走了。
第十五章公元317年幽冀遼4
當溫嶠得知還有小姨如佳隨行,心中安慰很多。未幾,劉琨以溫嶠為全權代表,去江南上表勸進。一行人加上婦女、兒童,共有上百人,走得並不快。
邵續派兵送出冀州。剛到兗州地界,如佳叫停車馬,喊來溫嶠說道:“我和將軍約好。送你們到達兗州,我就返回幽州。你們再向前走上兩日。就能到達郗鑒守地,我們可以就此別過了。”
溫嶠大驚:“我沒有聽姨夫這樣說過啊?”
正在這時,西面馳來一撥騎軍,很快將如佳一行包圍。為首的一個將領喊道:“你們是什麼人?”
溫嶠大驚,也不敢再和如佳多說,命護衛準備戰鬥。溫嶠的護衛不過百人,而敵人有四五百人。如佳就命溫嶠停止行動,親自上前問道:“我們是從冀州逃出的饑民。不知將軍是何許人也?”
來將說道:“我乃石虎將軍帳下,我王有令,冀州流民必須到我國中安置。我國將視為子民,你們放下武器,和我們走。”
如佳不知如何是好,皺起眉頭。正在這時,又有一隊人馬趕來。為首的一人,人高馬大,威風凜凜。他看到如佳大吃一驚,下馬便拜。道:“小侄石虎拜見劉夫人。”
來人便是石虎,因石勒一心安排生產,鎮守鄴城的石虎無事可干。就出來打獵消遣。連玩三天,不知不覺進入兗州境內,撞上如佳一行。
如佳本對石虎沒有太多印象,因為當年石虎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可是石虎卻對文雅的如佳印象深刻。劉琨當年派人護送他和石勒母親去找尋石勒,令石虎感恩不盡。如今自己又娶了如佳一侄女,所以石虎以侄輩自稱。
如佳雖認不出石虎,可是石虎早已成為石勒帳下第一勇將,如佳焉能不知。就對石虎說道:“我帶婦女、兒童去南方。將軍可否行個方便,放我們一馬?”
石虎為難的得說:“我國境內令出必行。我有心放你,可是無力為之。我只有請夫人入鄴城。上報阿爹,請他放你們走。”
如佳無奈,只好讓溫嶠等放下武器,隨石虎去鄴城。行路中如佳叫來溫嶠,讓他不要顯露身份。如佳認為石勒或許會放自己走,但一定不會放溫嶠走。
石虎催眾急行,第二日就回到鄴城。剛過城門,就有官員報上,石勒正在鄴城。原來鄴城從戰國起就是名城,土地肥沃,且被多年開墾,所以石勒把大多流民安排在鄴城周圍。昨日乘興來到鄴城視察農務。
石虎趕緊入府拜見石勒,並將擒獲如佳一行之事告知石勒,還請石勒放如佳走。
石勒就讓石虎去把如佳請來,要見上一面。石虎出去,石勒對謀士徐光說:“我兒(石虎是石勒侄子,乾兒子)不放走劉夫人,是忠心於我;向我求情是向劉琨報恩。石虎有情有義,可不是當年的愣頭青了。”
徐光回道:“還是大王教導有方。”徐光認為,石虎是在石勒面前裝小貓。石虎不是有情有義,而是學會了耍陰謀。可是疏不間親,不到時機徐光是不會拆穿石虎的。
如佳走入公府正堂,石勒站起來上前,拱拱手笑道:“劉夫人,別來無恙否。”
如佳愣在原地。原來石勒正是她在石庄救下的那個小奴隸。如佳驚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并州石姓羯族很多,而當時石勒又多說匈奴語,翻譯來翻譯去,有些差別。所以,劉琨和如佳都不認為龍盤虎踞於中原的大魔王就是當年救出的小奴隸。如佳嘆道:“真是英雄不問出處啊。”
石勒仰面哈哈大笑:“當年劉公送還家母,夫人放心,我也一定會送夫人走。”
如佳一聽,心中明白,石勒不想讓人知道他當年的糗事。人家只提送還母親一事嘛。如佳也笑了:“石公真是義薄雲天呢。”
石勒又是開懷大笑:“我救黎民於水火,正當得義薄雲天。”石勒正在附庸文雅,如佳這個‘義薄雲天’正拍在他的馬屁股上。石勒喜出望外。
石勒又說:“當年你盡心招待家母,我也要招待你兩日才行。我要出城察看鄉情,不知夫人可願同往?”
如佳笑道:“我曾來過鄴城,正想觀看與當年是否相同。”
石勒帶一隊護衛出東門察看,溫嶠也護着如佳跟在其後。出了鄴城,登高觀望,見民眾都在田間耕種。由於石勒把搶來的流民安置在鄴城郊外,鄴城民眾又達到了近百萬人口,鄉間一片熱鬧景象。
石勒問徐光說:“你看今年收成如何?”
“還算差強人意,溫飽無憂。”徐光回答。
石勒皺起眉頭。石勒一心攻佔幽、冀。鄴城為石勒首要的糧倉重地,僅能自給自足,是無法叫他滿意的。石勒回頭對如佳說道:“我在鄴地數年,當年朝廷征伐成都王穎之前,人口和現在差不多,可是收成卻比現在多很多。不知是為何?”
當年趙王倫篡位,成都王討伐趙王,在黃河河橋與劉琨大戰兩場,死傷眾多。戰後成都王還能拿出巨量糧、物,賑濟幾十萬戰爭災民,可見當時鄴城的糧食收成非常豐盈。可是,石勒去年就發現,現今鄴城的收成只能自足,無法貼補軍用。
如佳聽到石勒所問,沒有回答,反而問徐光道:“鄴地原有水渠多少條?”
徐光回道:“共有大渠五條,小渠不下三十條。”
“如今能流水的有多少條?”如佳又問。
徐光一聽,頭上冒出冷汗,心想:壞了,今天要死在這個女人手裏。可他在石勒面前更不敢隱瞞,小聲說:“鄴地數年戰火不熄,水渠盡毀。前年我一到此地,就全力將五條大渠全部修繕一新。”
鋼指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