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老人
這樣的事情,對盧玉榮來說,當然是毫無難度的。再說他臨離開鄭州,肯定還要和小蘭父女見一面。這事情雖然小蘭已經說了,但他總得和王明見見面,算是正是敲定。到時候,找個機會讓小蘭把東西給他,他帶回北京,就可以了。
又閑話了幾句,盧玉榮掛了電話,斜倚在沙發里,一雙眸子望着虛空,許久,才輕輕嘆了口氣,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着,靜靜抽着。煙霧繚繞之中,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子裏也沒開燈,黑乎乎的。藉著煙頭的那一點光,隱隱可以看到,盧玉榮那一雙微微有些迷離的眸子,以及那一張其實也算得上一表人才的面孔。
忽然,只聽一陣音樂聲響起,盧玉榮的眸子微微一動,目光落在手邊放着的手機上。過了幾秒,他才接起電話。
“喂?我是盧玉榮。”他的聲音沒有任何異樣,仍是他平時那種接近男中音的聲線。
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同時,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對方似乎不是太正常的狀態,好像喝醉了:“喂?老盧啊!你在哪兒呢?咱們老同學今天聚會,你怎麼不來參加呢?”
盧玉榮唇角微微勾了勾,輕聲說:“阿敏么?我有事,現在不在北京,沒辦法參加的。實在不好意思,下次吧,下次記得通知我,我一定到。”
“拉倒吧你,你哪次來過?”對方對盧玉榮的說辭顯然很不滿。
“呃……”盧玉榮不禁抽了抽嘴角,不過,不等他說什麼,對方再次開口:“哎,得了得了,我知道你為什麼不來。哎,真沒見過你這麼長情的。人都沒了好幾年了,念念不忘的,同學會也不來,除了我這個當年的傻大姐兼班長,哪個你都不聯繫……哎,算了,不跟你廢話了。哎,對了,老師的地址,我給你找到了。果然,就跟你猜的一樣,老師現在果然住在鄭州。待會兒,我把地址用短訊發給你,可以不?”
盧玉榮稍稍怔了怔,輕聲說:“好的。”
“好,不跟你說了,他們一直叫我呢。好了,掛了。”說完,也不等盧玉榮答話,對方直接掛斷了電話。盧玉榮愣了愣,苦笑着放下電話。過了幾分鐘,短訊音響起,盧玉榮再次拿起手機,果然,短訊正是他那個老班長發來的,內容就是鄭州的一個地址。
只是短短的一條地址,盧玉榮就看了很久。許久,他才微微嘆息一聲,放下了手機。
第二天一早,盧玉榮早早離開賓館,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那份地址的所在而去。
這是一處看起來檔次不低的小區,小區門口的保安,也都是有着整齊的着裝的,看上去很正規。至少,這裏比起小蘭家那個小區,要高檔得多。在門口做了登記之後,盧玉榮就進了小區,來到了其中的一戶人家門前,按下了門鈴。
“哎……來了。”一個和他的聲音很有點相似的,近乎於男中音的聲音,在門內響了起來。
不一會兒,門開了,是一位看上去精神不錯,但頭髮已經花白的老人。一瞬間,盧玉榮竟然微微有些恍惚,不經意間,這副面孔竟和王明那張臉微微有點重合。只是,雖然面相看上去,這位老人的年紀應該比王明年長很多,但他那花白的頭髮,還算得上是黑髮之中夾雜幾根白髮的水準,而不是王明那樣子的。
“你找誰?”老人看了看盧玉榮,有點疑惑地問。
盧玉榮笑了笑,輕聲說:“老師,你不認識我了?我是玉榮,盧玉榮。”
老人顯然怔了怔,似乎是在回想,忽然,他彷彿想起來了:“是玉榮啊!好久沒見到你了,都不敢認了。快,快進來。”說著,老人將盧玉榮讓進房門。
一進屋,就是一個亮堂堂的客廳,真皮沙發、大屏幕彩電這樣的高檔傢具,在顯示着主人的殷實。但最顯眼的,還是那套看上去相當高大上的音響設備。具有專業眼光的盧玉榮,一眼就能看出,這一套音響設備,恐怕比這套房子都值錢。
“玉榮,快,坐,我去給你沏茶。”老人顯然很高興,招呼着盧玉榮。
盧玉榮趕忙攔住老人:“老師,別忙,別忙,告訴我開水茶具都在哪兒,我去沏茶好了。正好,我還給您帶了些茶葉,是市面上難以見到的好貨色,正品大紅袍,給您嘗嘗。”
說著,他從自己隨身的提包中,取出了一個不算太小的紙包,在老人面前亮了亮:“除了音樂,您不是就好這口兒么?”
老人笑呵呵地點着頭,看着那個紙包,眼睛都亮了:“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這些。你都拿了好東西了,我也就是動動手,沒事兒。你坐着,我去沏茶。”
說著,不由分說,老人就接過了盧玉榮手裏的紙包,並將他按在沙發上,自己樂呵呵地去拿了一套相當上檔次的功夫茶茶具,在茶几上面擺開,笑着說:“讓你見識見識,泡茶的手藝,我可比當年強出很多了。”
盧玉榮笑着說:“是啊,當年在學校,您就是有名的茶博士。”
隨着漸漸四溢的茶香,兩人的心神,都不由得輕鬆了很多。兩人笑着,聊着,說著當年的種種趣事,一時間,可以說是賓主盡歡。但說著說著,話題也漸漸展開來了。
老人看了看盧玉榮,輕聲說:“玉榮啊,說起來,我也有好多年沒見過你了。這現年,我也聽人說起過你的事兒。你……”
盧玉榮抿了抿唇,有點失禮的打斷了老人的話:“老師,這些事還是不要提了,都過去了。”
老人愣了愣,嘆了口氣,輕聲說:“是啊,都過去了。”他輕輕地抿了口茶,看了盧玉榮一眼,“對了,我在鄭州的地址,可沒多少人知道。你能找到這兒來,大概也是詹聞告訴你的吧?”
盧玉榮笑了笑:“不是,是阿敏告訴我的。我想,他大概也是找別人問的。至於詹敏,我已經好久沒跟他聯繫過了。其實,也是這次我有事來鄭州,想到您可能回鄭州生活了,就專門問的。”
“這樣啊……”老人恍然,“說起來,你來鄭州幹什麼?”
盧玉榮說:“其實,主要是我發現了個好苗子,是個小姑娘,她就是鄭州人。不過,因為一些緣故,她流落在北京,結果就讓我們給碰上了。我想讓她在我們公司接受系統教育,將來等她夠年齡了,就把她簽下來,算作是對未來的一種投資。只是事情好像辦不成了,她家裏人不是太同意這種事。不過,能將這個在外流浪的小女孩給送回家,讓她和家人團聚,也算是功德無量吧。”
老人撇嘴笑了笑:“從你這樣的商人嘴裏,居然能聽到功德無量這個詞兒,好像有點諷刺呢。不過,能讓你這麼興師動眾的,我估計這個小女孩不一般吧?”
對老人前兩句的調侃,盧玉榮只能苦笑,聽到老師問話,盧玉榮回答:“是的,相當不一般。我手底下那兩個歌手,就是那個王小寒和王小薇兩個,您不是也見過他們么?他們都覺得,這個小女孩天賦非常出眾,絕對是個可造之材。”
“天賦出眾啊……”老人看了看盧玉榮,“話說,當年我的那些學生們,你玉榮,絕對是最努力的一個。但,說到天賦,你的天賦就不怎麼樣了。現在看到一個天賦出眾的孩子,我想,你的感觸估計很深刻吧?”
盧玉榮苦笑:“是啊,套用現在年輕人們的口頭禪,那簡直就是羨慕嫉妒恨。不過,這樣的天才,我可不願意看到她這樣浪費掉,就起了心思,想要收編。不過可惜,流水有意,落花無情啊。”
老人不禁輕笑:“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吧。哎,你們這些滿身銅臭的商人,真是不學無術啊。”
盧玉榮也笑了:“老師,我再不學無術,這句話總是知道的。我可是故意這麼說的,我們兩者比起來,她才該算是落花。”
老人笑着揮揮手:“不管什麼落花流水了,說說那個女孩吧,我倒是挺有興趣的。照你這麼說,她還是個鄭州人?我老鄉呢。”
盧玉榮笑着說:“是啊,當初在北京遇到她,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老家是哪兒的。我讓她試着說說家鄉話,結果我一聽,就聽出她口音跟您很像,當時我就猜她是鄭州的。又聽她提到綠城廣場,我就肯定她是鄭州的了。”
老人不禁有些驚奇:“連自己老家都不知道,這得多小啊?”
盧玉榮也不禁嘆息:“她今年才十五,而且,這麼小的年紀,在北京都已經流浪了十年了。”其實盧玉榮不知道,他說的人,雖說在外面流浪了十年,但這十年,可不是都在北京。
說著,盧玉榮就將小蘭的種種,說給老人聽,聽得老人也是唏噓不已。
最後,盧玉榮無奈地說:“您看看,她都拿孝道說事兒了,我還能說什麼?沒法子,只能暫時保持聯繫,看看等她成年了,能不能有什麼變化了。不過就算讓她去北京,我們也得安排她去接受普通教育的,留在鄭州,也是一樣。只是,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是個仲永。”
老人想了想,輕聲說:“對了,你剛才說,她賣了個手鐲?”
盧玉榮說:“她自己是這麼說的,我也沒見過這個手鐲。不過在我想來,能賣兩萬塊,還八成是上當受騙,那手鐲應該不一般。她說是教她音樂的鄭奶奶送的,我也想不出會是誰。”
“哦……”老人聽着,眼神卻微微有些飄。
又說了一會兒話,盧玉榮就告辭離去了。盧玉榮走後,老人默默思索了一會兒,拿出一隻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后,老人微笑着說:“喂?是鄭大姐么?是我啊,我是笑淺。”
---------------分割線------------------
哎,昨天感冒,停更一天,不好意思
現在好多了,不過仍然有點暈,所以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