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新寵
第二天中午,我們早早地去了酒吧,大胡提前打電話叫來了調音師。
“你唱什麼歌?”調音師帶着大大的耳麥問我。
“王菲,莫文蔚,別的也可以”
最終我唱了一首莫文蔚的“愛”,唱完之後,我從大胡和調音師的臉上找到了不可思議的驚喜。
大胡隨即打開了表演台上的那盞大大的射燈,我記得第一次看見四首的時候,她就是站在那道光線之下,像個神秘而又狂野的西方女郎。
簡單的寬鬆襯衣,緊身的小腳褲,平底帆布鞋外加一頭髮梢微微開叉的凌亂長發,我以這樣的形象站在台上,大胡說,你找找感覺,今天晚上就唱吧。
光線下,我看見自己灰黃的睫毛,原來站在這裏的感覺是這樣的好,彷彿世界只有這麼大,台下漆黑的一片,只有音樂和自己的聲音存在,銀色的麥克風握在手裏很沉,我知道着一定是高檔貨,調音師把我的聲音調的更加的完美,連自己都被迷住了。
我的歌里有淡淡的憂傷,大胡說,這種聲音更值得尋味。
四首的歌像燃燒的火焰,我的歌像天邊的一抹雲彩,她的高音我無法比擬,但我的胸腔也有自己的力量。
一切就緒,我選了兩首最熟的歌,站在台上唱歌和在ktv里飆歌是不同的,k歌對着的是大屏幕,而且還有歌詞,而演唱面對的是台下的觀眾,歌詞必須全部記在腦子裏,颱風更是重要。
雖然我沒有什麼登台的經驗,但我曾無數次偷偷地對着鏡子練習過,沒想到那幼稚的舉動現在竟派上了用場。
練完之後,我說,要出去一下,大胡要我好好準備,九點之前必須回來。
一直存在銀行里的錢終於有了用處,我去理髮店將頭髮修理了一下,剪去分叉,修了劉海,還做了焗油,錢花了自然有效果,出了理髮店,我感覺死氣沉沉的頭髮好像學會了跳舞,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它垂垂的擺動。
晚上十點,我化着淡妝穿着黑色的長紗裙走上了表演台,右手腕上掛着寬寬的大紅色相思豆穿成的手鏈,在恰當的時機我緩緩舉起手握在面前支起的立麥上,閉着眼等待張嘴的那一刻。
當我唱完第一句的時候,台下有人興奮地拍手和歡呼,這是我預料的結果,我睜開雙眼看了眼第一次來坐着的位置,如果,當初王盾看到的那個是我,會不會也有那般驚艷。
四首的一首歌值500塊,我唱了兩首大胡給了我八百,我說,為什麼比她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過段時間咱再漲上去,最開始,四首也只有這個數。
不過兩首歌就將下午花出去的錢又賺了回來,原來錢是這樣的好掙。
四首住院后,大胡找了個護工照顧王盾,四首跟王盾住在一棟樓里,卻沒辦法見面。
我選了一個下午去看王盾,護工正在洗漱間裏搓毛巾,我把水果放在桌上,問他好些了沒。
他說,小傷,問題不大,始終沒有正視我。
我坐在他的旁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的臉色有點憔悴,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他已經很久沒有跟我開玩笑,我感覺回憶里的他已經離我越來越遠。
我懷疑眼前的男人是不是被另一個靈魂附體了,否則為什麼會變得這樣的陌生。
病房裏開了暖氣,可我卻感覺很冷,我把手覆在他的手上,他立刻將手縮進了被子裏。
我說,我很懷念從前,他冷哼了一下,把臉看向窗外。
護工出來的時候,我站起來說,我走了,他沒有任何反應。
四首比王盾先出的院,她端着酒杯坐在台下,**發現了她。
她靜靜地看着我,我把眼光從她的臉上收回,投在別處。
“沒想到,你唱的這麼好”她在化妝室找到了我。
“謝謝”我對着鏡子裏的她冷冷地回了一句。
大胡說,四首想回來唱歌,但被他婉拒了,我的表演很受歡迎,成了酒吧的新寵,而且她唱了那麼久,很多熟客也跟我一樣聽膩了。
這一行就是這樣現實,甭管你唱的多好,時間久了,也會被淘汰,這就是男人的心理,老婆再漂亮,天天看也就那麼回事了。
我想,她應該也會討厭我,因為我搶了她的飯碗,我成了她的後浪,鑽了她生病的空子。
可是,她的語氣很平靜,眼神也很和善,她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我的旁邊,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這個工作沒有你想的那麼好,錢來的快,但付出的東西也很多。”
“沒有付出哪有收穫?做什麼不要付出呢?”我歪過頭,皺着眉反問她。
“好吧,那祝你好運吧,我走了”她無奈地笑了笑把椅子還原到原來的地方,離開時她說:“我和他分了”
我從鏡子裏看着她的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她有點可憐,放下卸妝棉,追了過去。
四首被我拽回化妝室指了指我的眼睛:“你先去洗臉吧,妝不卸乾淨會滲到皮膚里”
“嗯”我點了點頭,抓起洗面奶進了衛生間。
出來的時候,四首正在包里找東西:“呼,忘記帶煙了。”
我打開抽屜,扔了一包給她,她看了看說:“你也抽這個牌子?”
我說:“拜你所賜”
“阿盾還不知道你在這裏唱歌吧?”她吐了口煙,幽幽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反正我沒告訴他”抹了點眼霜用無名指的指腹輕輕地繞着眼眶輕輕按了按“他知道了又怎樣,我根本不在乎。”
“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喜歡口是心非”她對着鏡子裏的我笑了笑,臉色有些慘白。
“我說的是實話”我脫下演出服,嘴裏咬着一根皮筋,用手將頭髮挽起來。
“他很喜歡你,咳咳。。”四首從包里拿出幾粒葯塞進嘴裏,仰着頭硬吞了下去,表情有些痛苦。
“你們為什麼分手?”我從飲水機里倒了杯溫水給她。
“我要走了,回老家結婚去”她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語氣柔和。
“你要結婚了?”我驚訝地望着她“和誰?”
“和老家的男朋友,我倆談了好多年了”她風輕雲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