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洞中玄機

果然，乾草推搬開后，裏面露出一個粗糙的木門，拉開木門，是一個高近兩米，寬一米五左右的洞口，洞內漆黑一片。我打開手電，朝裏面照了照，洞很深，我對雪異說，“你在洞口守着，我進去看看。”

洞內地面極不平，我小心地拿手電照着地面往前走，地面上的石塊都被磨得滑溜溜的，顯然這裏有人經常出入。彎彎曲曲地大約向前走了十幾米，洞忽然到頭了，不由疑惑：“難道只是空洞？”但洞內的動物糞便氣味極濃，必有什麼玄機。我又倒回來查看，回到離洞口七八米的地方仔細嗅嗅，這裏氣味最濃。我用手一摸石壁，有點不對勁，竟然手感是木質的，忙用手電細看，不由笑了：就是在這裏了！剛才只顧看地面了，沒發現這裏竟然有一木門。只是這木門刷了和石壁顏色很相似的漆，洞內又極黑，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我用力推那木門，紋絲不動，我又拿出身上的瑞士小刀，把刀插在木門和石壁之間的縫隙里，一撬，木門立即向外開了數寸。收起小刀，我扳住木門用力一拉，吱呀一聲打開了。木門裏面仍是山洞，不過不深，手電一照，能看到前面兩三米處的一個大門。

走到大門前，發現門上罩着厚厚的棉被，有一把大鎖在大門上掛着，估計平時並無外人走進來，所以沒有鎖上。我取下鎖，將門往裏用勁一推，有些鬆動，但沒有推開，好重的門！我又加大了力量，這才將門推開。眼前頓時豁然開朗，燈火通明，竟然是一個天然的大融洞。我還未細看，濃烈的糞便味、腐肉味、藥味、飼料味，伴着成群的動物的呻吟和低吼聲一齊撲來，我噁心欲嘔，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後腦勺一下子碰到門上，感覺軟軟的，但很疼。原來那門裏面也罩着厚棉被，而兩層棉被包着的，竟是四指厚的大鐵門。怪不得外面聽不到一點聲音，估計氣味也難以傳出去，我們所聞到的那些氣味都是有人開門進出時透出去的。

定一定神，這才有點適應，往裏面打量着。那洞有一個足球場大小，數米高，裏面是密密麻麻的鐵籠子。我一進去，裏面的動物們集體驚叫起來，聲音振天。我嚇得忙關上鐵門，唯恐聲音傳到外面引起熊場的人的警覺。

大概掃了一眼洞內的情況，裏面不只有黑熊，還有滇金絲猴、豺子、小熊貓、西藏野驢、斑羚、北山羊、錦雞等等幾十種國家保護動物。很顯然，這裏是一個野生動物屠殺販賣基地！當然，裏面最多的還是黑熊，一大片關黑熊的鐵籠子佔了融洞近一半的地方，而且那鐵籠子被推起了好幾層，上面黑熊的屎尿直接拉到下面籠子裏。www.鐵籠子不足半米高，一米見方，成年黑熊被關在裏面，站不直，轉不過身。每個黑熊身上都插着鐵導管，一旦有膽汁，就順着導管往外面的容器里流。有些膽汁灑在了地上，青黃的液體四處都是。更恐怖的是，那些黑熊有不少都是殘疾，熊掌已經被人砍走了！有一隻黑熊可能痛到了極點，頭直在鐵籠子上撞，鮮血直流。在洞裏，我還發現了許多激素類的注射藥品，想必是為了刺激黑熊膽汁的產量而每天注射的。天哪，這樣生產出來的熊膽汁品不知是治病還是害命！我趕緊拿起DV機拍攝起來。

裏面的場面實在慘不忍睹，我邊拍，邊忍住想嘔吐的衝動。正在這時，那包着棉被的大鐵門被推開了，雪異走了進來。估計雪異也被這場面嚇壞了，兩眼睜得大大的，一句話都沒有說。

“你不守着洞口，怎麼進來了？”我問雪異。

“天哪，太嚇人了！”雪異緊靠在我身後，瞪大眼看着其中的一隻沒了兩隻前掌，頭上甚至撞出了腦漿的黑熊叫道。

“你快問問，它們是不是黑熊部落的？”

雪異於是用獸語和它們交流了起來。一聽我們是來救它們的，所有黑熊，包括其它的野生動物一齊發喊。有的直叫救命，有的痛斥着人類的殘忍！融洞裏頓時像下油鍋的地獄。

我趕緊跑過去關緊剛才雪異推開的鐵門，這才放心。看着正和黑熊們交流的雪異，我說：“洞口最好還是有人守着，要不你在這裏交流，我去守住？”

“不行！”雪異忽然拉緊了我的胳膊，我感覺得她的身子正微微發抖。她已經嚇壞了，不願再離開我半步。別說是她，就是我自己也是心驚肉跳的。

我想了想，算了，未必就真的被發現了，我們快點拍下證據出去和王軍及黃梅大姐集合就行了。有了這些，那些八點鐘集中取膽汁的場面根本算不了什麼了，也無須再偷拍了。

通過黑熊們的指點，我將動物們受的迫害一一拍了下來。關上DV，長出了一口氣。看看錶，竟然已經是凌晨六點半了。得趕緊出去了！

雪異和融洞內的動物們打個招呼，讓它們安心等待，今天就會來救它們。然後我們兩個快速向鐵門處跑去。跑到門口，我一拉鐵門，紋絲不動。我以為力量不夠，又用力去拉，竟然還拉不開。雪異見狀，上前和我一起用力，門稍動了動，但根本拉不開。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我和雪異對視了一下，都從對方眼裏發現了恐懼。這樣大規模的野生動物販殺基地，若被國家抓住必是重罪。黑心熊場既然發現了我們，恐怕不會輕易放我們走，殺人滅口估計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有野生動物們眼巴巴地指望着我們出去救它們，眼見我們也被關住，急得集體發躁起來。

“不要急不要急！”雪異用獸語大聲叫着，不過在那有些嘶啞的聲音里，我也聽出了她的絕望。

“別怕，咱們想辦法從別的地方逃出去！”但逃出去談何容易，我環顧整個融洞，再無別的洞口，不由心一下子涼了。

“唉，到八點時喀煞莫見不到咱們，一定會以為咱們是耍它，恐怕最先要為難的就是雪非了！”雪異憂心忡忡。

“喀煞莫？對，喀煞莫不是從這裏逃出去了嗎？它怎麼逃的？”我靈光一現，忽然想起來了。

“對，既然它能逃走，就一定有逃出去的地方。”雪異也頓時高興起來，她趕緊跑到那些黑熊籠子前，問一隻年老黑熊。

老黑熊打量了一下我們，搖了搖頭，然後給雪異指了指融洞正上方的一個小洞口，那應該是一個天然的排氣洞口。我開始還奇怪呢，洞門關的這麼緊，怎麼並不缺氧，原來換氣口在那裏。

老黑熊不相信我們能爬上去。我和雪異一看那個小洞口，也相視苦笑。要想出那洞口，我們先得順着直上直下的洞壁爬到洞頂，然後四腳朝天扣住洞頂的石塊一點點地移向洞口。真想不出喀煞莫是怎麼出去的？想必以它部落首領之尊，是做好了摔死的準備，反正總強過在這裏受折磨。

“恐怕猴子也不好爬上去！”雪異感慨。話音未落，和黑熊鐵籠相鄰的一個籠子裏吱吱大叫起來，那裏關着幾隻滇金絲猴，其中一隻壯年猴子正指手劃腳地用獸語和雪異請命。

我大喜，有門了。這滇金絲猴生活在瀾滄江與金沙江之間雲嶺山脈主峰兩側的高山深谷里，這爬高上低的事情，正適合它們。我和雪異趕緊打開關滇金絲猴的鐵籠子，將裏面的三隻全放了出來。

滇金絲猴雖為名字是金絲猴，其實身上並沒有金黃色的毛，身體背面側面、四肢外側，手、足和尾均都是灰黑色，而頸側、腹面、臀部及四肢內側則都是白色。不過和只能照黑白照片的大熊貓不同，它們的嘴唇鮮紅，很像化了濃妝了美女的唇，而且臉也極像人類，粉白粉白的。看着那隻壯年金絲猴正翻動着它的紅唇和雪異介紹自己，人模人樣的，即便是在這樣危機四伏的場合，我也忍不住想笑。

聽雪異說，那隻滇金絲猴名叫大青，它願意爬上去。我和雪異忙在洞裏找繩子。繩子並不難找，因為這裏面的動物大多是被繩圍索綁而來，地上亂七八糟地扔了許多沾着血污的麻繩。我們將麻繩連接起來，捆在大青身上，然後扶着大青爬了兩米多高后鬆開手，看着它一點點地朝洞口移去。

洞內的所有野生動物都知這是關繫着命運所在，無不摒息凝神，仰着頭朝天上望去。本來吵雜的融洞，竟一下子安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

大青爬洞壁並不費力，但開始倒掛着身子爬洞頂時，卻險象環生，因為融洞洞頂雖然突兀着許多長短不一的鐘乳石可抓，但那石頭平滑得很，有幾次大青雙腳掉了下來，只有雙手緊抓着石頭在掙扎。每一次出現險情，洞內動物無不驚叫出聲。洞內所關動物，或許在野外互不相容，但這一刻，心都牽在了一處。我一邊關注着大青，一邊打量着所有的動物，心中感動。我一定要把它們都救出去，我暗暗發誓！

好不容易，大青終於從石洞裏鑽了出去。洞內頓時一片歡呼！我一摸額頭，竟然緊張出了一頭汗。

大青出洞后，把繩子從自己身上解下來捆在洞外的大石頭上，然後向我們示意可以爬上去了。另兩隻滇金絲猴已經放出來，本來躍躍欲試，但此刻竟然並不搶着逃出去，而是很紳士地往我和雪異的身後站了站，意思是讓我們先出去。

我也不推辭，第一個拉着繩子爬出去了，出去后我又把雪異也拉了上來。接着把繩子放下，讓另兩隻滇金絲猴也出來了。出來后我才我有機會打量一下這出口所在的位置。出口正好處於熊場上面，洞口上面是直上直下的峭壁，下面則是熊場裏那最後的一排熊舍，洞口離熊舍的頂棚有十幾米高，長滿了酸棗之類的帶刺灌木。我們抓着那些小灌木平行移動，一直移到熊場外的一個陡坡處，滑了下去。

下去后，我們和那三隻滇金絲猴分別，它們返回老家，我們去找王軍和黃梅大姐他們。其實我本想帶着那三隻滇金絲猴一起去證明熊場的犯罪勾當的，但後來一想，這幾隻瀕臨滅絕的國家保護動物既然出來了，就不要再去涉險，還是早點回到野外安全些。

這一番折騰着實浪費不少時間，我一看錶，已經八點十分了！我拉起雪異就往約好的熊場大門口跑去，心裏怦怦直跳，真不知晚這十分鐘會不會又導致什麼意外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