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瞎子嶺
當地有一句俗語:“自古華山一條路,瞎子嶺上沒有路。”黑瞎子嶺雖名不見經傳,但到過的人都知道,要爬這嶺,比華山還難。華山總還有路,要想爬上這沒經開發過的黑瞎子嶺,那可真得手足並用連滾帶爬了。黑瞎子嶺說是嶺,更像是康芒山上腫起來的一個大包,圓乎乎的,像一個大饅頭,坡陡土松,順着土石山路往上爬的時候,一走三滑,稍一不留神,便會滑下萬丈深淵。
但一旦爬上黑瞎子嶺,到達那個圓饅頭的頂部,又是一番境界,密林叢生,溪水潺潺,怪石林立,恍若世外桃源。一則因為能上來的人少,二則因為物種豐富,所以這裏成了野獸們的天堂。黑熊在這裏處於生物鏈的頂端,一向稱王稱霸,所向無敵,繁殖得很快,據說僅松樹林裏就有上千隻成年黑熊。
但這幾年黑熊的世界也不太平了,人類為了取熊膽,開始不斷冒死爬上來集體捕殺,人的足跡又將會把這裏變成地獄。
摩托車順着康芒山的山路騎到黑瞎子嶺下時,已經用去了兩個多小時。一路上都沒有見到雪異雪非姐妹和那幫黑熊,估計他們早已上嶺了。至此,摩托車已經寸步難行。我將車鎖好放在一堆亂樹叢里。其實不鎖也丟不了,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來這裏喂野獸。夜晚,這裏是野獸的天堂。
我拿着手電筒,將大板手插在腰后,朝黑瞎子嶺上爬去。因為急於知道雪異雪非的情況,我手足並用,蹭蹭蹭地,在亂石和枯藤間尋着下腳的地方往上爬去。上黑瞎子嶺的山路不是一條直線,一路上不斷迂迴,從嶺下順着這個饅頭形的黑瞎子往右上方繞,登頂的時候也差不多圍着黑瞎子嶺繞了一圈。作為體育老師,我還參加過攀岩訓練,所以爬上黑瞎子嶺還是不成問題的。饒是如此,也險象環生,有幾次腳下的石頭鬆動滑落,我半懸在了呈80度角的山壁上,聽着石頭在山谷下滾落的迴響,不由一陣后怕。
爬了近一個小時到達了嶺上,眼前頓時豁然開朗,雖然黑瞎子嶺一路峭壁,但頂上倒像一塊幾千畝的小平原。夜風吹過密林,嘩嘩作響,不時地聽到野獸的吼叫。我全身是汗,一屁股坐在草叢裏,準備休息片刻。剛坐下,只覺屁股一軟,憑直覺不像草地,忙用手去摸,卻是冰冷濕滑的一個東西,我一下子跳起來,打開手電一看,媽呀,竟是一條胳膊粗的蟒蛇!
我一向怕蛇,見此,拔腿就跑。蟒蛇也不追趕,任我離開。我剛鬆一口氣,誰知卻又一下子去跑進了狼窩裏。我面前的一塊巨石旁邊的一個石洞裏,一下子黑乎乎地探出四個腦袋,八隻藍眼晴幽幽地看着我。
我一驚,站着沒敢動。心裏不由後悔起來,忽然覺得今晚之事也太過荒唐。熊劫持狐,狐又求我來幫熊,我自己現在還是不能接受這種邏輯,總覺是夢。那狼並沒有理我,其中的兩隻小腦袋看我一會兒,又閉上眼休息了,兩個大腦袋也並無惡意,看着我像看從它們家門口路過的行人。我知道動物一般是不會主動襲擊人類的,除非它們感覺到了人類的惡意。若整個生物界都是一個社會的話,那人類就像是官,動物就像是民,除非被逼到萬不得已,民是不會殺官的。
我漸漸放鬆,心想就我這膽量還去保護雪異雪非啊,不由覺得有些可笑。於是我深吸口氣,振作起來,挺胸闊步,開始去尋找松樹林。
我大概走了有一華里,果然看到前面黑乎乎的一大片樹林,手電筒一照,伸出的枝丫上儘是密密麻麻的松針。應該就是松樹林了,我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松樹林裏黑乎乎的,我的手電筒光格外扎眼,每走幾步就會驚醒一些動物,不是鳥叫着驚飛起來,就是野兔嘩嘩地跑開。為了不引起更大的騷動,我關了手電筒,閉上眼睛適應了一會兒黑暗后,開始在漆黑的林間穿行。
我在松樹林裏穿行了一二十分鐘,一隻熊也沒有發現。樹林裏空洞的林嘯聲和不時被嚇跑的小動物發出的尖叫讓我心慌,我有點不耐煩起來。心想,光這樣找下去也不是事兒,雪異雪非她們應該讓熊來接我啊。對了,我可以叫他們。我知道黑熊部落的部落長叫喀煞莫,我聽過雪非雪異叫過,她們叫的時候並不像說人類語言時那樣有四聲和抑揚頓挫,而是很平直地叫出來,那三個字倒像是一個音節。我學着雪非雪異的叫法,衝著松林深處大吼起來:“喀-煞-莫——”
我的聲音突然發出,稍遠處的眠鴉嚇了一跳,呱呱地叫着飛了起來。接着其他鳥類也被驚醒,林子裏頓時熱鬧非凡。我不管這樣,不停地大叫着“喀-煞-莫——”“喀-煞-莫——”
連叫幾聲后,我停下來喘息。正在這時,隨着“咵!咵!咵”的沉重的腳步聲,兩隻粗壯的熊直立着朝我走來,在我前面三四米處站定,看着我,低聲吼叫着,揮舞着手臂,像在威脅我。-====-
看着這兩隻龐然大物,我一緊張,從后腰處抽出了那隻大板手,雙手握在胸前以備對方襲擊。其實剛擺好姿勢,我便知道犯錯了。當動物覺得你要襲擊它們時,它們會更兇猛地先襲擊你。果然,兩隻熊一看到我的武器,一下子被激怒了,咆哮着舉着大熊掌向我靠近。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虛晃一招,拿着大板手朝一隻黑熊頭上襲去。黑熊果然上當,見我的板手打來,忙舉着雙掌去抓,我藉機收回板手,猛坐在地上,左腳勾住黑熊的腳裸處,右腳狠勁朝黑熊的小腿上跺去。這是物理學上的槓桿原理,我知道若拼憨力,肯定不是對手。一招奏效,那黑熊一下子滾倒在地。另一隻黑熊已經到我跟前,舉起大熊掌就朝我煽來,我也不躲,操起鐵板手迎了過去。熊掌和鐵板手空中相遇,只聽得咔的一聲,那黑熊疼得哇哇大叫着跳開。
兩招獲勝,我開心地大笑,總算出了一口氣。我自覺也是個小心眼,喀煞莫說我沒用,我想起來就耿耿於懷,今天給它個下馬威,讓它也知道知道我的拳腳。再說,今晚也實在生這幫笨熊的氣,劫持雪異雪非把我引到這裏,受累又受驚,不給它們點教訓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我開心地想着,打它們也白打,一會兒喀煞莫和雪異雪非出來,一交流,就說是誤會,它們有求於我,諒它們也不敢真計較。
正自得意,忽然只聽得兩隻黑熊四腳爬在地上,朝天吼叫起來。不消片刻,四面八方都是走動的聲音。我仔細打量,天呢,無數黑熊都不知從哪裏涌了出來,團團圍住我,一點點地向我靠近。我大眼一看,差不多有近百隻黑熊。
好漢不吃眼前虧,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先讓喀煞莫和雪異雪非出來解釋,讓它們知道我是來幫它們的,就好辦了。我大叫:“雪非!雪異!”連叫數遍,並無應聲。再叫喀煞莫的名字,黑熊們稍稍一愣,仍不管不顧地圍了上來。
我忽然想起:雪異雪非與喀煞莫那一幫熊們是步行回黑瞎子嶺的,我是騎摩托而來。我的速度比他們快多了,他們現在一定還沒有到。估計當時喀煞莫一直都躲在森林公園裏等候消息,這裏的熊群並不知道我是幫它們而來。
想至此,我不由得暗暗叫苦:慘了,今晚小命恐怕要交待到這裏了!
我知道若真被黑熊抱住,那就再無還手之力了。眼前領頭的幾隻熊已經離我不足三米,我忙四處打量眼前的環境,幸虧是在松樹林裏,我背後便是一棵腰粗的松樹,又高又直,我不假思索,一扭身跳起多半米高,雙手攬住樹,雙腳蹬在粗糙的樹皮上,迅速朝樹上面爬去。
見我想往樹上跑,靠近我的數日黑熊猛地沖將過來,伸着前掌就去抓我。好懸,有一隻黑熊已經抓住了我的腳,我一掙扎,從它掌中逃開,但鞋子已被它抓掉。我又向上爬了數米,這才低着頭看下面。黑麻麻的熊群都抬着頭,朝我吼叫,那場面也實在壯觀。我看得心驚肉跳,若這一會兒落到它們手中,只是瞬間就變成了碎片。我趕緊又向上爬了數米后,在一個粗樹枝丫上坐下來喘着粗氣休息。
我這邊大氣還沒有喘均,哪料到有十幾隻黑熊竟開始輪番抱着樹搖了起來。大樹雖粗,但在這些大力士面前,仍被搖得嘩嘩晃動,若不是我緊緊抱着樹榦,早就被晃得滾落地上了。
據說小動物怕光,不知在黑熊這裏管不管用。我打開手電筒,朝着樹下的黑熊照去,沒想到還真有點用,正在搖樹的黑熊立時停了下來,雙眼獃獃地看着光柱。我心中稍喜,把光柱在熊群中晃來晃去,想嚇退它們。不料這一晃不打緊,熊群反倒被集體惹怒了,再次吼叫起來。剛才爬樹時,我隨手插在後腰上的大板手並沒有插好,聽到熊群怒吼,我一緊張,忙關上了手電,不料身子一晃,那大板手竟從身上滑了下去,“啪”的一聲,正砸在樹下一頭仰臉觀望的黑熊的鼻子上。那黑熊疼得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徹底被激怒了,爬起來瘋了似地直撞我爬的這棵松樹。松樹也像醉漢一樣被撞得左搖右擺,樹上的松針和枯枝被晃動得嘩嘩地往地上落,我幾次險些掉下去。
一見這一招奏效,黑熊都來撞樹,眼看大樹漸漸經受不住,就被撞倒。正在這時,只聽得稍遠處一聲長吼,熊群一下子安靜下來。接着聽到了雪非雪異的叫聲:“蘇哥哥!”“老蘇,我們來了!”
謝天謝地,再晚來一會兒我恐怕就要交待了。我如遇救星,大叫:“雪非!雪異!我在這裏。”
久在黑暗中活動,眼前已經適應了這漆黑,多遠就能看到五頭黑熊四腳着地地跑來,而兩個穿着雪白衣服的人影格外顯然,跑在前面,顯然是雪非雪異,聽到我的叫聲,急着來救我。熊群自覺地為他們讓開了一條路,皆四腳着地,恢復平靜。
我暫時還不敢冒然下樹,且靜觀其變吧。瞬間雪異雪非和那五頭黑熊來到了樹下,雪非朝着熊群咕咕嚕嚕地說了幾句什麼,接着領頭那隻大黑熊也朝着熊群吼了幾聲,熊群慢慢退去。
我滑下樹來,細心的雪非已經看到我光着一隻腳,忙拾起我的鞋子,蹲在地上要給我穿。我順從地抬起一隻腳任雪非給我穿,一手按在她的肩頭。穿罷,雪非站起拉住我的胳膊,關切地問:“蘇哥哥,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你看,”我舉起胳膊衝著雪非晃起幾下讓她看,“沒事吧!”
雪非放心,不由皺着的眉頭輕舒。我這才忽然想起雪非也受傷了,忙打量着她問道:“你的傷怎麼樣?”
“我也沒事,你看——”身處險境,為了讓我放鬆些心情,一向端莊的雪非也學我剛才的樣子,舉起胳膊衝著我晃動了幾下,自己先笑了。
但我分明看到她左側的衣服上有血跡,忙用手去摸。剛觸到肋骨處,雪非疼得輕“啊”了一聲。天哪,肯定是骨折了。我還沒說話,雪非倒先安慰我:“沒事的,過幾天自己就長好了。”
“不行,必須得上些葯。”我沒好意思拉開雪非的衣服看傷勢,但看衣服上的血跡,一定有外傷。環顧四周,哪有什麼葯啊,只有等到回家后了。
我們說話之時,雪異一直在生氣地質問着那五頭黑熊中的領頭者,想必它就是喀煞莫了。聽着他們對話,雪非在一邊輕聲給我翻譯。
雪異是在質問喀煞莫為什麼熊群要攻擊我,還說大不了兩敗俱傷,我們不再管黑熊部落的事了。喀煞莫此時倒也溫柔,一直在解釋。原來,喀煞莫近幾天來一直呆在森林公園附近關注着我們的進展,根本就沒有和熊群通氣。熊群並不知道我會來它們的部落,因此發生了衝突。
雖然為拯救黑熊而來,但此刻顯然我們處於劣勢。所以聽罷喀煞莫的解釋后,我們還得聽它的安排。喀煞莫帶着我們朝一個山洞走了進去。
之前,我見過不少熊洞,黑面又臟又臭,不料喀煞莫領我們進的熊洞,卻是別有洞天。那洞開口很小,僅容一頭大熊單向穿過,但越往裏走,洞越寬敞,走到深處,竟然裏面是一個百十平米左右的大融洞。洞內尚有數間小洞,不時地看到有小熊出入。
熊洞不但乾淨,而且佈置合理,大融洞中間有一塊巨石,旁邊還有無數小石塊,像極了一個大的會客廳。雪異悄悄告訴我,這裏是黑熊部落頭領們聚集的地方,洞中的小洞是頭領們和它們的妻妾子女們住的地方。
真是大開眼界,以前見到的熊洞又臟又小又臭,莫非那些洞的深處也和這裏一樣別有天地?我問雪異,雪異撇嘴道:“那怎麼可能。對我們動物來說,越是靠近你們人類生活的群體,越是愚蠢。只有在這些人跡罕至的地方,動物才能構建自己的文明。為什麼喀煞莫如此費勁地要和你們人類合作,只因為實在是它捨不得棄下它們多年來的根據地而走了,而且現在這樣的世外桃源也被你們人類開發得越來越少了,想換地方也不容易找啊。
至此,我才明白,喀煞莫救熊場裏被困的弟兄是一,保住它們的家園是更重要的原因啊。
在巨石前,喀煞莫說了些獸語,於是,雪非雪異拉着我在一塊平整光滑的小石頭上坐了下來。
接着有幾隻直立着走來的熊用前掌捧着玉米棒紅薯塊之類的東西送來放在我們面前的石頭上,說了幾句什麼,意思是讓我們品嘗。這些笨熊們倒也挺有心,為了表示尊重,不但學着人類的樣子用前掌捧來食物,而且食物也是人類常吃的。玉米紅薯不用說,肯定是它們偷山下農民田裏的。我估計它們一定認為人類既然種這種東西,肯定也愛吃,所以才給我拿來。
看着黑熊們笨手笨腳地講究着人類禮節的樣子,雪異不由得笑得直不起腰來。雪非連忙捅了她一下,用人類語言說道:“嚴肅點,別招惹他們,他們脾氣可不好。”話未說完,果然坐在對面的喀煞莫已經發怒,吼叫一聲,重重地拍了一下石桌,嚇得雪異忙吐了吐舌頭。喀煞莫咕嚕幾句,大意是別耍花樣,若再不用力幫它們,它就不客氣了。說著,喀煞莫還拿出了一個紅寶石讓雪異雪非看。
雪異雪非一見紅寶石,都臉色大變,驚叫起來。因為它們是用獸語在交流,我一句也聽不懂,幸虧有雪異雪非兩姐妹不斷地輪流給我翻譯着。
原來,那紅寶石是白狐家族族長的信物,族長必須隨身攜帶,寶石在族長在。一見他們拿着紅寶石,雪異雪非都以為暮鳴族長已經出意外了,不由驚叫失聲:“你把我們族長怎麼了?!”
喀煞莫一擺手,道:“暮鳴族長和你們的家族都沒事,為了讓你們更用心地幫我們,我先從暮鳴族長手裏借出了紅寶石,等事情完成之後,自然會讓你們把紅寶石帶回去的,否則,就是讓你們帶回去也沒用了。”
“哼,說得好聽,什麼‘借’,恐怕是搶吧!”雪異憤憤地說。
但雪非臉色更加凝重,她已經聽出來喀煞莫話中更嚴重的威脅了:如果不幫它們擺脫困難,就會殺死暮鳴族長,那時候帶回紅寶石也沒人接了。
聽語氣,喀煞莫一直認為是我這兩天沒有作為,在拖延時間。我讓雪非轉告它我的打算:我正在人類社會進行宣傳,一方面宣傳熊膽製品對人類的危害,使大家不敢用;另一方面讓人類同情黑熊的處境,一起來保護黑熊。
喀煞莫聽完,語言稍平和一些,但仍很不屑:“不要哄我,我一點都不相信人類!即便真的通過宣傳讓人類都同情和保護我們,恐怕也需要很長時間,到那時熊場裏的兄弟們早被折磨死了,我們的熊窩也早被人類破壞掉了。”
我心中暗暗讚歎,這喀煞莫不愧是部落長,看似笨重,實則心細,它所說的這些正是我之前考慮到的,只是一時還沒有更好的辦法,所以只能先在網絡上宣傳着,讓黑熊們先寬寬心。不料喀煞莫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那你說怎麼辦?我們聽你的安排。”雪異質問道。
喀煞莫冷笑一下,說道:“人類是地球霸主,你們白狐又是我們動物界的精靈,誰不比我們熊類聰明,你們都想不出主意,我能想出什麼辦法。主意還得你們想。”
雪非道:“那你一直讓我們呆在這裏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啊,還得讓我們回去實施才行啊。”
“我不會一直讓你們呆在這裏的,我只是讓你們在這裏想辦法,什麼時候想出好辦法了,我覺得可行,自然會讓你們離開的。”喀煞莫倒也真是聰明,它準備盯着我們想辦法。
我眉頭緊鎖,想着趕緊想一個不錯的主意,先過喀煞莫這一關,讓我們回去再說。可惜論聰明我還真不行,自小練武,又從事的是體育專業,是大夥常說的那類“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一類人,眼前又有一隻碩大的熊腦袋緊盯着,我哪裏能想出好主意。
眼看已經過了後半夜,我們三人與喀煞莫及它身後的幾隻熊都哈欠一片。喀煞莫揮揮手說:“今天先不想了,睡覺吧,明天再想。反正你們什麼時候想出好主意了,我什麼時候放你們回去。”
幾隻熊把我們三個領進了其中的一個石洞裏,洞不大,倒還乾淨。地上鋪了一些樹枝枯葉,我往上面一坐,又硬又扎,極不舒服。倒不是黑熊有意折磨我們,實在是這些皮糙肉厚的傢伙們對柔軟太不敏感了。
雪異不愛操心,而我又比較粗心,我們兩個不管不顧地躺在了草鋪上,長舒一口氣就要休息。卻見雪非遲遲不躺,於是雪異去拉她,雪非“啊”了一聲,我們這才想起來,雪非肋骨骨折着呢。我叫一聲慚愧,忙坐起來,打開手電查看。雪非還有些害羞,扭扭捏捏地拉開了她的衣服。細皮嫩肉的腰腹處,赫然一個巨大的熊掌印,又紅又腫,破皮的地方血已經結成了痂。看來傷勢不輕,雪非為了不讓我們擔心,一直都在忍着。
“媽的!”我不由得罵出了口,真恨不得出去把喀煞莫狠揍一頓出氣!
這種傷對體育專業的我來說倒不算難,外傷無礙,不需處理,我讓雪非平躺在雪異懷裏,然後給她對好骨頭,挑了幾根又細又光又硬的樹枝,用我的白襯衣緊緊地捆在雪非的腰腹上。雪非疼得雙手緊抓着我的胳膊,牙關緊咬。想着雪非為了維護我而受傷,不由愈加心疼。
處理好傷,我讓雪非躺在雪異懷裏睡,畢竟直接躺在硬樹枝上太硌。但雪異屬於不會操心的類型,一會兒就睡著了,夢中不斷地翻身動彈,我隱隱地聽到了雪非疼痛難忍的輕聲呻吟。
“算了,躺我懷裏吧。”我坐起來,到雪非身邊躺下,將雪非輕輕地拉進了我的懷裏。
雪非一句話也不說,頭深深地抵在我胸前,想必十分害羞。若有光線,肯定能看到她此時通紅的臉。
懷裏抱着雪非溫軟的身子,我一下子倒睡不着了,乾脆閉着眼想拯救黑熊的辦法。想來想去,仍是無計可施。說來也真是荒唐,我們被黑熊困着,卻還得想怎麼拯救黑熊,真是又可氣又可笑,我不由得輕嘆了口氣。
雪非也一直沒有睡着,聽我嘆息,輕聲問:“蘇哥哥還沒有睡嗎?”
“睡不着,還在想明天怎麼給那熊黑熊交待。”我輕聲說道。雪非的耳朵正在我嘴邊,我說話的熱氣吹到她的耳鬢上,估計是輕癢難耐,雪非扭捏幾下,忍着疼,將身子往上面挺了挺。
我意識到這些后,忙將嘴離她耳朵遠了些。我們兩個都有些尷尬,沉默了片刻。
忽然,雪非猶豫了一陣子后,身子往上一抬,將嘴湊到我耳邊走輕說道:“蘇哥哥,我有一個計劃……”聽完雪非的計劃,我不由精神大振!同時一股暖流順着耳朵,迅速傳遍全身,整個人頓時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