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第202章

“國俌到!”

國君寢殿外,寺人大聲通報着。

完全無視寺人尖厲的嗓音,夏瑜帶領着一眾心腹朝臣步履略有焦急的快速步入殿中,見服人已經與朝臣武官與武衛軍士圍在沙盤附近,在緊張推演,朝臣也好武衛軍士也好,見到夏瑜進殿都急急行禮,夏瑜卻很是不耐的一揮手,道:“不用多禮!”

沒有半分耽擱,夏瑜急急行至服人身側,道:“君上如何看法?”

服人一直皺着眉頭看着那沙盤上齊國與晉國交界的地方,道:“不太對勁兒,晉國的誓師大會已經開完了,國內也在動員,可是大軍調度卻是異常緩慢。”

夏瑜看着沙盤,上面擺放着象徵著晉軍的小軍旗和象徵著齊軍的軍旗,眼看這進軍位置,他也是早就知道的,只是此時想與討論下燕國的應對,畢竟這是一個太過難得的機會,道:“當年攻打中山國時,智氏與趙氏合作尚且無隙,雖然中山國在首輔公孫啟主政下,施以奇謀,留下空城給晉國,又暗中聯絡赤狄潞氏,半途偷襲,但也因為智氏與趙氏配合無間,穩住陣腳后殊死反撲,赤狄並沒佔到什麼便宜。”

服人點頭,道:“那個時候趙氏與智氏,能夠看出來尚且無嫌隙,可是三年後攻鄭國,趙無恤便不服從智瑤調遣,再三年後晉國再次攻衛,晉國四卿齊出,智瑤與趙無恤各自領軍,韓氏、魏氏各自領軍,如此看來,倒是趙氏與智氏嫌隙日漸加深?這次出兵緩慢也是因為晉國內政不協?晉國公卿內鬥又起?”

夏瑜心中倒是有幾分知曉內情,但此時卻不便直言,便道:“斥候如何回報?”

服人道:“尚未有消息回……”

就在此時,只聽殿外一聲氣喘吁吁的聲音喊道:“報!!!晉**報!!!”

服人一愣,他曾親自下令,但凡軍報,不用通報,可以直接入殿稟報,此時只聽那斥候將軍飛奔進了殿中,因為跑得太快,腳下竟是有些踉蹌,奔至服人身前不遠處,正要行禮,卻被服人一揮手,道:“不用行禮了!軍報呢!?”

那斥候將軍將手中軍報呈報給服人,一邊呈報紙上軍報,一邊口裏彙報道:“晉軍動了,這詞智氏與趙氏又是混編。”

自從夏瑜推廣了紙張的應用,發佈法令將朝堂奏章都改用紙張上奏,軍中軍報也漸漸改為紙張呈報,這也間接導致了一個後果,就是燕國的奏章也好軍報也好都比往昔的字數更多,也更加詳盡,畢竟用竹簡能記錄的字數和一大塊宣紙能記錄的字數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服人接過紙質軍報,細細閱讀,然後神色間便有了幾分不解,道:“這次智氏與趙氏又是混編?這兩家和好了?這……嫌隙漸深,卻能轉瞬就和好,相互託付後背生死與共?這可能嗎?”

夏瑜聽到這話,淡淡道:“情之一字,從來莫測,有情人之間,可能會有爭吵,也可能轉瞬和好,並不稀奇。”

聽到這話,服人一愣,然後轉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道:“你是說趙無恤與智瑤之間是……”後面的話服人沒出口,似是有所觸動,服人微微沉默,頓了一下,接着道,“無論如何,只要晉國能夠抱成團來攻打齊國,不要再因為內亂而耽擱外戰,於我燕國而言就是好事。”

說道此處,服人轉頭望向大殿裏掛得那副四海歸一圖,目中有些回憶之色,不自禁的道:“阿瑜,我燕國……我們遷國多少年了?”

聽得此問,夏瑜神色也有了幾分回憶的惘然,低聲道:“到今年正好滿十五載。”

服人微微長吸了一口氣,道:“十五載啊,有些遷國之後出聲的小夥子,都不知道燕國故地的山河是何模樣了”,說到這裏,轉頭看向夏瑜身後的公子謙,眼中也有些感慨之意,道,“連謙兒都快要到加冠的年紀了。”

聽到提及自己,跟在夏瑜身後的公子謙出列向服人行禮。

服人看着公子謙,目光中有了點溫和還夾在着點愧疚的神色,道:“謙兒還有多久就要行冠禮了?”

公子謙本來是十分乖巧聰敏的性子,但是自從六年前經歷過無終城終的那場大瘟疫,被自己的公父下令與幾個換了瘟疫的弟弟一起被鎖在一處內院裏,眼見着幾個弟弟一一病死,不知道是不是刺激太過,其後雖然好轉痊癒,竟是變得很是木訥,此時聽得君父有問,只是訥訥回道:“還有三載。”

服人目中愧疚之色更勝,點了點頭,便不願與公子謙再交談下去,轉頭對夏瑜道:“出使晉國的使者有消息傳回來嗎?”

夏瑜眼見服人與公子謙寥寥數語,又想起那幾個死在瘟疫里的孩子,大的不過四歲,小的剛滿周歲,小小的身體被澆上石灰就地火燒入殮時,他這個不是血緣親人的都覺得不忍,何況親父,方木當時一看見這一幕就瘋了。

心中有些不忍,又覺得有些蕭索,夏瑜也不想在這些過往上再多糾纏,將神思拉回眼前是事情上,回答服人的問話,道:“還沒有,想來就在這幾日,使者信使不比軍中斥候,傳遞消息總是會慢些的。”

服人聽到這這話,神色間劃過一絲冷厲,道:“府庫糧草軍械充足,常備軍已經訓練成型,軍功爵制確立后國人奮勇求戰,士氣正盛,現在我燕國諸事齊備,只欠缺一個機會就可以收復故土。”

齊國上將軍府,送走又一波上門的說客,田舒坐在主座之後,面沉似水,而從屏風後走出來的江奪,則是面有憂色,道:“上將軍如此,不怕執政對上將軍心生嫌隙嗎?”

田舒臉色難看,聽到江奪這話,冷笑道:“執政對我生嫌隙?他要活着,田氏要能繼續存在,齊國要不亡國,他才有命也有閑情來對我生嫌隙。”

江奪聽到一向頗為類其父田至性格溫和的田舒說出很是刻薄的話,心中更加憂心,道:“上將軍一再上表要求國府派駐重軍駐守燕山以東,防備燕國南下,這雖是持重之見,但也不必執政不從便不挂帥啊,執政不公開以軍令相脅,而是私下不斷派人來意圖說服上將軍,足見執政對上將軍的信任與重視,將軍何必這般堅持己見,違逆執政,依我看,這燕國也未必就一定會南下。”

田舒苦笑着揉了揉眉心,道:“國之大事,在戎在祀,豈能寄希望於未必,再者,姬服人是何等人物,當年在長狄城下,你我可都是領教過的,要說他是膽怯之人,不敢在我們與晉國大戰之時趁機南下,這話,你信嗎?”

江奪也想起了昔年事,想起被現在的燕國國君姬服人打得大敗的那場長狄之戰,也明了田舒說的有道理,但是仍是忍不住抱有希望道:“燕國遷國之後,國力減半,也許……”

這回田舒直接揮手打斷江奪的話,根本沒讓江奪說完便道:“你說這種自欺欺人的話有何意義!自從我們從易水撤軍后,赤狄的潞氏部族便經常襲擾那塊地方,這新歸附的舊時燕國百姓歸心不歸心還在兩可之間,這幾年燕國再燕山以北整軍備戰,富國強兵,接連并吞山戎東胡無數小國,國土拓展萬里,這麼多年過去了,國力早已恢復,哪來國力減半的說法。”

江奪靜默不語,而田舒嘆了口氣,道:“這幾年,臨淄的商戶有不少都在抱怨,說是生意難做了,別的不說,光是海鹽與麻布這兩項,因為燕錦和燕鹽的衝擊,我齊國國庫少收入不知錢帛,商戶損失更多,列國商人入燕國者日增,那些增加的,可大多都是從我們齊國這邊轉過去的!”

聽到這裏,江奪忍不住感嘆,道:“以前我只知道少保打仗厲害,沒想到少保理政治國也是有一套,這幾年,只怕燕國的府庫慢慢,都快賺翻了吧。”

聽江奪提到夏瑜,田舒神色微暗,微微閉目,半響才道:“其實我一力主張執政,國府要分兵兩路,一定要向北派駐重兵防備燕國,不僅僅是因為燕君姬服人,也是因為阿瑜……阿瑜,他難道是一個會錯過這等戰機的庸才嗎?”

江奪也靜默了會兒,半響才接口道:“其實這件事情,執政也是有苦衷,我齊國缺少將才,幾十萬大軍,執政必是要託付給可信之人,可是朝堂上下,有足夠才能也有足夠威望還值得執政信任的,卻是只有將軍您一人,況且面對晉國,齊國朝堂上下都萬分緊張的,這個時候分兵北上,去防備一個早就被我們打到燕山以北也沒有絲毫跡象南下的燕國,在朝中眾臣看來,是即無必要也沒人可派啊。”

田舒聽江奪說完,苦笑了下,沒說話,其實齊國並非無人可派,眼前不就有一個江奪!

田舒與田襄商討應對此次晉國的攻擊時,曾近推薦過江奪領軍北上,卻被田襄一口拒絕,田襄也不隱瞞什麼,和田舒直言,就是一定要派人領兵北上,也不能派江奪,雖說江奪久經沙場,還算是個將才,可是他是夏瑜一手提拔的,即是田舒的舊部也是夏瑜的舊部,對晉國時還好說,讓他領兵北上去防備燕國,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雖然田舒信任江奪,但他沒辦法打消田襄的疑慮,也是無奈。

此時的田舒仰天長嘆,想起燕國遷國前與夏瑜的那次會面,心裏有些隱隱的悲哀,心道:阿瑜說的沒錯,我們各為其主,早已經是註定為敵的人,只是那時的我還看不清罷了。

燕國,無終城中,國君正殿。

接到出使晉國的使者傳回的消息,服人一把掀了面前的案幾,怒喝道:“晉國自恃霸主,欺人太甚!”

在國君稍降階之下,國俌尊位而坐的夏瑜,此時神色倒是平靜,道:“晉國倒是好盤算,要我們去打中山,他們知道燕國故地我們拿回來很容易治理,而中山國,別說我們能不能吞的下,就是吞下來,沒有個幾年時間也別想吞下來,而中山國向來與晉國是死敵,十年前晉國攻打中山國,險些被狡猾的公孫啟給坑了,這會兒讓我們去牽制中山國,一石二鳥啊。”

就在這時,殿外又有斥候急急進來通報,道:“稟君上,中山國探報。”

服人微有詫異,中山國一直都是沒什麼變故的,自然探報也就少些,這時突然有急報,卻不知是有什麼大事發生,服人道:“說!”

那斥候回稟道:“中山國首輔大臣公孫啟歿了。”

服人一愣,夏瑜低首看着自己掌中的短劍,把玩着,腦中不禁回想起昔年還身在齊營意圖聯合中山國與山戎一起對付燕國,那時在薊都的胡人客舍里與公孫啟見面,彼時田舒還對此人大家讚賞,十年前,晉國攻伐中山,就是被此人聯合赤狄潞氏,巧妙化解的。

時光飛逝啊,轉眼間,這個被智瑤派刺客行刺的中山國柱,拖着被刺后就一直傷病不斷的身體,硬生生撐了這麼多年,此時終是再難支撐,撒手而去了。

服人從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中回神,長嘆一聲,道:“公孫啟雖是蠻夷,但也堪稱良臣國士,人品才幹,亦是可敬。”

夏瑜淡淡道:“確實可敬,此人一去,中山國失去了鼎國柱石,可惜晉國是沒法子把握這個大好時機了。”

夏瑜這話說的服人心中一動,一個計劃在服人心中隱隱成型。

思慮良久,服人揮手將殿中眾人都遣退,至於下夏瑜與他兩人,服人轉頭對夏瑜道:“阿瑜,我有一個想法,也許我們可以答應晉國,配合他們攻伐中山國。”

夏瑜聽到服人這話,微微皺眉,道:“這……君上不怕空乏國力,深陷泥沼,其後幾年都無法分出手來收復我燕國故土嗎?”

服人面色冷然,眉宇間一股殺伐之氣不禁而現,道:“誰說我們要真打了?阿瑜還記得我們修訂過的授武衛軍兵法書之一的《三十六計》嗎?何謂瞞天過海,聲東擊西?”

服人這話一出口,夏瑜便有幾分明白了,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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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女人的春秋戰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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