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五章 反應
鄭綏在生完黑頭后,尤其與桓裕退居東山的那十年裏,一直想再要生幾個孩子,然而,再未有喜訊傳出,甚至求過醫,看過的疾醫都說,她和桓裕身體沒有問題。
最後,還是四伯母發了話:孩子看緣份,一切隨緣即可,強求不得。
更何況,她和桓裕已是兒女雙全。
倆人看開后,真就撂開手,沒有再強求。
大約誰也沒料到,近二十年未開懷,到了這個年齡,鄭綏竟還能懷上身子。
所以,疾醫診過脈后,最開始,除了吃驚外,還有不相信。
直至府里的三名疾醫輪流確診過,鄭綏和桓裕才敢相信。
只是這樣一來,場面鬧得便有些大了,孩子們留在正儀院都沒有離開,得到了確認的消息,上前來道喜,鄭綏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特別是在看到兩個兒媳已顯懷的肚子時,格外臊得慌。
“都怨你,我說了我沒事,等他們走了,再叫疾醫,偏你這麼著急忙慌的。”孩子們一離開正儀院,鄭綏身子靠在隱囊上,嘴裏就抱怨開了。
只是桓裕一直笑呵呵的,似沒聽到一般,也不顧天熱,上前把鄭綏摟進懷裏,“阿綏,這是喜事。”
又用下巴親昵地蹭了蹭鄭綏的臉頰,“等過了三個月,就往各處報喜。”
說到這兒時,眉角微挑,盡顯揚眉吐氣,“我看,誰敢說我老了。”
鄭綏推開桓裕臉頰的手,不由頓了一下,烏黑的大眼盯着他,多了幾分懇求,“阿平,算我求你了,你可別給我鬧騰了,雖是喜訊,但我們年紀擺在這兒呢。”
長孫都已經三歲了。
一想到方才兒子兒婦得知消息后,眼裏流露出來的詫異,那麼得明顯,鄭綏只覺害臊不已。
腹中的孩子一出世,上面就有三個比他年長的親侄子,兩個親外甥。
桓裕不經意間,發現鄭綏眉角的皺紋,才意識到,她話里的意思,所有的歡喜隨着理智回籠,漸漸冷卻下來,曾經久遠的記憶,鄭綏生阿遲時的痛苦,隔着近二十年的時光,依舊能令他揪心。
“阿綏,你不會有事的。”
桓裕聲音極為堅定,擁緊懷裏的人兒,又道:“明日起,讓府里開始挑選產婆、醫婆和乳娘、傅姆,另外,讓小宋疾醫來廬陵,”
一舉一動,莫若相知。
鄭綏感知到桓裕情緒不對勁,多少猜到一二,他是在擔心她,回應一般,鄭綏伸手摸了摸他的後背,心中平添了幾分感動。
縱使歷經波折,自己依然慶幸,當初眼力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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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翁對阿家可真好。”
鄧十七娘跟着桓廣從正儀院回到自己的住處,不由出口讚歎,她鄧家有不少相敬如賓的夫妻,但沒有見過像自家阿家阿翁這樣鶼鰈情深。
結縭二十餘年,恩愛猶似新婚。
當初阿娘和她說,應下桓家提親,一是相中鄭桓兩家的門第與在南地的勢力,更看重的卻是她阿家,性子好相處,她嫁過來不會受磨搓。
並且家風清正。
後果真應了阿娘的話,她嫁進桓家,阿家從不曾給她立規矩,只三月,便隨夫婿桓廣去了建康……
一旁的桓廣瞧着滿眼冒星星的鄧十七,丹唇紅潤,肌膚白瓷,顯得格外得嬌艷奪目,面龐含笑,眉間帶風,自有一番光華流轉。
他很早就知道,鄧十七長得美,
是盛春時節,百花園中綻放的花朵,是秋日夜晚,天幕之下高懸的皓月。
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眼中,除了她,再無旁人。
此刻,桓廣情不自禁地捧起鄧十七的臉龐,輕咬了一口,許下諾言,“十七兒,我也會一直對你很好的。”
年少時的輕狂,總以為,這一生很簡單,很容易。
從不考慮,能否承受得住,那未知的將來。
紅顏白髮,鉛華洗凈,還有誰能耐得住歲月,守得住諾言?
但此刻情深,亦是真。
相比於這對少年夫妻的濃情蜜愛,從正儀院裏,離開的桓度和蕭令姜,倆人要顯得平淡許多,甚至平淡得近乎無味。
“……阿家這個年紀懷孕,我曾聽人說過,生產的時候,比較吃虧。”蕭令姜一向理智,因此一出正儀院,就開始擔心起來。
桓度攙扶着蕭令姜,勸道:“母親的事,阿耶一向最上心,你好好養胎,不要讓母親再操心了。”
“嗯,還有三個月,孩子出世,算上我坐月子的時間,四個月後,阿家的身子也才五個月,我也能照顧阿家。”
說到這,蕭令姜抬頭望了眼右側傅姆懷裏已睡過去的長子阿則,就着燈籠火光,一步一步前行,“我暫時不跟你去安遠封地,淳安縣封邑收入,跟往年一樣,一半留給諍郎,其餘都併入府里。”
“仍舊向七舅報帳。”
蕭令姜口中的七舅,是廬陵縣公府里任大農令的七郎君鄭繼。
桓度輕嗯了一聲,蕭令姜的封邑收入,倆人一成親,鄭家就交還給了她,趕巧前些年,父親的爵位封邑被削,家中入不敷出,所以,蕭令姜把一半封邑的收入交給家中。
父親原本不要,是母親接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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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綏懷孕的事,三個月後,在小二郎君洗三宴上,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揚出去。
蕭令姜生下的第二個孩子,又是兒子。
家中有喜事,道喜聲自是不絕,然而各家長輩來信,更多是叮囑,畢竟,鄭綏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十八從嬸崔氏,更是親自來了一趟廬陵,帶來了好幾位產婆和醫婆。。
桓家的二嬸劉氏,除了送禮外,給她送了一道‘老蚌懷珠’的菜。
鄭綏當場一張臉抽得厲害,卻是笑着接下,自大嫂新會縣主,前些年病逝后,如今劉氏也只能和她鬥鬥氣了。
好在一個住廬陵,一個住南豫州,除了節禮往後,平常打交道的機會不多。
前些年,她到底跟着桓裕回一趟譙國。
在大嫂新會縣主病危時回去。
然而臨終前,新會縣主單獨見了桓裕,至於說了什麼,桓裕未在她面前提過半個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