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人為刀俎(四更)
他的懷抱很寬闊,很溫暖,我的身體這幾日一直處於凍寒之中,雇來做事的幾個農婦每隔兩個時辰會過來將我床底下的炭盆置換,但還是很冷。
被他這樣抱着,不僅僅是所感受到的溫暖,還有他最真誠善意的關心。
我朋友不多,細細算來,他已是我認識很久很久,關係也很好的朋友了。
我眼眶紅了,想伸手回抱他,但實在抬不起來。
“猴子,你瘦了好多,”他抱着我說道,“每次見面,一次比一次削瘦。”
“……我要說幾遍你才肯信,這次真是我自己折騰的。”我是真要哭了。
“嗯,”他悶悶應了聲,“但是,你為何要這麼折騰。”
“這得問我師父他們,是他們……”
“正常人誰需得這樣去折騰?這該死的濁氣。”他低罵道。
我似乎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眼淚忽然掉了下來。
我忍着沒抽噎,但仍被他察覺,他鬆開我:“猴子,你別哭。”
“好,”我說道,“我不哭。”
“這裏可還有住處,我們在此住兩日可好?”
“有的,”我費力抬手指了下隔壁,“還有三間空屋,可以很快找人收拾好。”
“嗯,”他將我的手塞回被窩,“我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嗯。”
呆毛說跟去看看,隨他們一併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感慨了下有朋友真快樂,而後想到他們說的那些話。
絳眉和莫語空還沒走是我完全沒想到的,並且看模樣,真的恨上我了,還去給十巫寫信……?
她好端端的,給十巫寫信做什麼?
是她跟十巫認識,想要讓十巫幫她,還是說她調查錯方向,以為我是十巫的人?
真傷腦筋,十巫固然令人討厭,可這裏是太雲仙境,這些皆是上仙,十巫還真敢聽她的話,闖過來不成。
雞蛋碰石頭都不帶這麼自虐的。
雞蛋……
我雙眉輕輕皺起。
近來不知怎麼,腦中時不時便想起雞和蛋,想吃燒雞烤雞油炸雞腿燉雞湯,想吃茶葉蛋滷蛋炒雞蛋蒸雞蛋……
好想吃啊。
我緩緩閉上眼睛,因身體匱乏而想睡覺。
再精神抖索的意志,都抵擋不了身體的疲累,一隻黑暗裏伸出的舉爪將我用力往下拉去。
四周一片幽黑,我迅速沉降下去,“噗通”一聲,撞出一片水花。
窒息感壓來,我自水中掙扎爬起,諸多猙獰嘴臉按着我的腦袋將我往下壓。
“田初九,你活着幹什麼,沒有你,我不會變成這樣!”
“東荒寒族盡毀於你之手!”
“你為什麼不回歸樂家,有你加入,我們能稱霸天下!”
“田初九,你去死吧!你為什麼不在湖底待着,你居然還能出來!”
“你這惡婦,不乖乖聽話隨我們離開,你這惡婦!”
“田初九,都是因為你,我才變成了這樣,少爺不該認識你,少爺是我的!”
……
我喘不過氣,頭髮被揪得生疼,一隻手忽從上面伸入下來。
我一把抓着他,抬起頭來,老人白髮白眉白須,一身白衣似散發著月芒。
我大哭:“師父。”
“來,”他將我從發爛發臭的潭水中拉出,“傻丫頭,怎老弄得這麼狼狽。”
我恢復成幼女體態,埋在他懷裏瑟瑟發抖,嚎啕大哭。
“不哭不哭……”他揉着我,手裏拿出一隻撥浪鼓,輕輕搖着,“你聽,丫頭,快聽。”
他又多搖了幾下。
“師父……”我縮成一團,泣不成聲。
哭着醒來,朦朧淚眼裏看到有人在我床邊坐下,同樣一身白衣。
我伸手拉他:“師父!”
看清他的五官容貌,我傻了眼:“白,白悉。”
我收回手,卻被他很輕的反握住:“小姑娘。”
“呆毛!”我朝外面看去。
“它睡了。”
我愣住,心裏面有一萬匹不知名的小動物呼嘯而過。
“你做噩夢了?”他看着我,眉目刻着深情,深深凝視着我。
我動了動唇瓣,半天說出五個字:“你饒了我吧。”
他輕嘆,抬手整理我的碎發,很細很輕柔,頓了頓,忽的俯身下來,唇瓣吻去我的眼淚。
很輕很輕的在我臉上觸碰了下,便退開了。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哭道:“你,你都不怕我有眼屎嗎?”
“哪有,”他輕笑,“我沒有看到。”
“我都成這個鬼樣子了,黑成一塊碳了,你怎麼還喜歡我啊,”我閉上眼睛,“蒼天啊。”
我哭得越狠,他笑得越開心,修長的指貼着我的臉:“山上出了些事,呆毛也睡了,能帶你去的只有我了。”
“出事?”我忙睜開眼,“出了什麼事?嚴重嗎?”
“嚴重?”他眉梢很輕的揚了下,“我想想,嗯……對我來說,只是看一場戲,對你而言,應當是真的嚴重。”
我快喘不過氣,夢裏的窒息感壓了過來,我想要撐起身子,渾身僵硬得難受,被他適時伸過手來,我不得不抓着他的手臂撐起身子。
“有多嚴重?”我害怕的說道,“那麼多上仙在,也會出事?”
“倒也還好,我是希望他們出事的,”他微笑,“這樣,你便是我的了。”
“我朋友呢?”我朝外面看去,“花戲雪!李颯亦!”
臉頰忽被他溫柔捧住,他擋住我的視線,逼我看他:“如果你不想他們出事,你就不要出聲了。”
我掙扎數下,推不開他。
他眼眸微斂:“小姑娘!”
“放開我!”
“你那日打了我一巴掌,如今你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
“我會討厭你的,”我咬牙說道,“我不想看到你。”
“我今天出不出現在這裏,你都討厭我,都不想看到我,”他更靠近來一些,“既然如此,我為何要在意?”
“可是……”
他忽的吻住了我的嘴巴。
我睜大眼睛,用力去推。
他更用力的將我壓在了軟枕上,我所有的力氣被他輕易化盡,他像是瘋了一樣的掠奪和侵佔,容不得我半點抗拒。
我徹底喘不過氣,好半響,他終於退開,抵着我的額頭,深深看着我:“小姑娘……”
我別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