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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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全出了御書房,不敢稍做停留,吩咐候在廊下的大太監幾句,便直接去了徐青葉的西坤宮。

“娘娘,奴才已經將小桂子那不開眼的東西罰去了浣衣局,”汪全將一隻精緻的漆盒交給徐青葉身邊的尚儀,正是之前徐青葉求汪全幫忙時打賞的一整套翡翠茶杯,“皇上有旨,宣查老太醫為娘娘診脈,另外還要恭喜娘娘,皇上下了御旨日後的晚膳都開在西坤宮!”

徐青葉眉頭微皺,半晌才說道:“公公幫了本宮大忙,本宮銘記在心,這東西本就不是賞給那小桂子的,還望公公不要嫌棄!”

汪全惶恐地說道:“奴才不敢,奴才預祝娘娘再懷龍胎,為皇上再添龍嗣,”汪全頓了一下又說道:“曾聞徐大將軍的嫡長子與陳家大姐兒有過婚約,奴才恭喜徐大將軍了,皇上曾贊那丫頭有膽識,若陳壽源父子不死,說不定還能沾她的光!”

徐青葉仔細看了看突然對她熱絡起來的汪大總管,笑道:“正是呢,虧得公公提醒本宮,如月,將桌上那隻新得的血瑪瑙鼻煙壺拿來給公公賞玩!”

汪全這次沒有推辭,喜滋滋地收下,謝了賞退下,如月緊隨其後,仍將那小盒子交給汪全的隨身小太監帶走。

“娘娘,”如月返回見到主子端着一杯茶欲放不放,面帶茫然之色,便小心地說道:“恭喜娘娘!”

“何喜之有?皇上不過是既不放心徐家,又想拿徐家當槍使而已,再懷龍胎?難道前兒個失掉的胎不是他的種?既然他連自己的子嗣都懶得保護,本宮為何還要給他生子!”徐青葉將茶懷重重摜到几上,轉身進了寢殿。

如月目光閃爍,尋思着要不要將這話偷偷回稟皇上。

是夜起。朱佑一連三日留宿西坤殿,將一干新入宮的鮮嫩美人兒暫時冷落,皇后一慣淡定。派人給徐青葉送了兩套頭面,袁嫵則砸爛好幾套茶具。

又過了三日。朱佑仍然專寵徐青葉,這回連太后都驚動了,不但送了一大堆補品到西坤宮,還賞了一大堆名貴料子。

皇帝後宮的風雲變幻往往也影響着朝堂起伏,攻訐徐成德權柄過重,私德不修的風言風語漸漸消失,袁沛被袁嫵召進宮兩次,無奈袁沛權柄再大。也干涉不了朱佑的後宮。

袁渙當日的話對袁沛沒有產生絲毫影響,袁沛竟然聯合一班大臣,懇請朱佑於西山大營中設都指揮司,由能文亦武的二皇子任都指揮史,矛頭直指徐成德的左軍都督府。

然而沒等朱佑看完摺子,禮部尚書程一鳴也上了一道摺子,懇請皇上重組內閣,並陳述了一大堆內閣的好處。

這道摺子立馬在朝堂之中掀起軒然大波,朝臣們分成兩大陣營,在金殿之上唇槍舌戰。吵得讓人頭疼。

程一鳴是程皇后的堂兄,代表的是大皇子朱理的外家,一向與袁沛不睦。但這般來勢洶洶卻是少見。其中原由只有朱佑最清楚,隱忍多年的皇后一派之所以突然出手,是因為有了徐家的暗中支持。朱佑很滿意目前的情形,他做這麼事的目的就是要在朝堂之中形成這種三足鼎立,互相制衡的結果。

大順朝的國庫並不充盈,南有水澇,北有元蒙蠢蠢欲動,經不起內耗,這是朱佑登基以來最憂心的一件事。大順朝的兵馬一半在徐成德手中。其餘的在程皇后表兄,山海關總兵李廣與永安候趙構帳下。袁沛長子在京衛指揮史司任職。暫時未成氣候,朱佑便讓趙家的女兒做了二皇子妃。再加上朱佑歷年來對皇后一派的有意壓制,因此袁家勢力一直比程家稍強。

如今袁家與程家為了各自的皇子爭奪太子位,明爭暗鬥得越來越激烈,眼看就要傷到大順根本。唯獨徐家,既有龐坤掌握細處,又有徐青葉掌握大方向,偏極力置身事外,為此朱佑明知袁嫵要對徐青葉的胎兒下手,也不吱聲,為的是將徐家也拉下水,結果白白損失了一個龍種,徐家仍然不願意出手。

朱佑又想出一招,獨寵徐青葉,讓徐青葉再也無法置身事外,於是徐家一出手,朝堂氣象立刻不同。

且不說朝堂上這一片紛攏,陳嫻雅等人四日後抵達揚州,第五日陳壽源落葬,第六日陳嫻雅向幾位表兄告了一個罪,說有一樁母親臨死前交待的事要辦,讓他們先在揚州四處遊玩。然後便帶了曹芸,黃四郎,瓊娘,阿媚直奔白雲庵拜祭,又擇吉時將江氏與盛嬡嬡的棺材取出,高價雇了馬車與人手,扶棺直奔杭州靈隱寺。

到了靈隱寺,陳嫻雅將事先寫好的信與那枚因果轉運符和江氏常用的佛珠托沙彌轉交澄明法師,信上只說陳氏女嫻雅奉母遺命送曾寄居府上的盛萬財遺孀及遺孤歸葬。

不一會兒,澄明法師的大弟子蓮台僧派小沙彌來請陳嫻雅一人相見。

“阿彌托佛,師父閉關之前已經預知小施主會前來靈隱寺,特命弟子向小施主解釋因果轉運符。”蓮台僧寶相莊嚴,陳嫻雅不敢怠慢,忙打起精神來靜聽。

“師父原話為,小施主一傢俱與佛門有緣,靈隱寺願庇佑盛氏一門亡魂,因此小施主只管將那對母女安葬在盛施主墓旁。”

“是,”陳嫻雅手心有汗,澄明法師親手製作的轉運符,自然知道此物的神奇之處,他是知情人之一。

“因果轉運符只對有三世劫命數之人有用,且可積攢善果,為主人擋災解危,小施主這符暗淡無光,且多處破損,想必已經為小施主擋了多次災危,若不再結善緣,這符將徹底失去法力,小施主恐難在最後一世中躲過無盡的劫數。小施主也將重歸六道輪迴,不停地經歷三世劫數,直到小施主能在三世劫中三輩子加起來超過一百歲,才能從三世劫命數中真正解脫出來。”

“三世劫?”不是陳嫻雅淡定,而是她自己也十分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來說明她為何可以有前兩世的記憶。

“三世劫即連續三世為人,經歷各種劫難,小施主這次歷劫已經是最後一世,想必已經深有體悟,從前小施主不知道這因果轉運符的有積攢善果的功用,如今知曉后望小施主善加利用。”

陳嫻雅默默地算了一下,她第一世高中畢業便橫死,剛好十八歲,第二世更差勁,才十六歲就被餓死了,兩世都是死於非命,難道她這第三世也將是這種死法?

陳嫻雅回想起自己奪舍之後,平白挨的陳壽源那一腳,袁渙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王福生留在她脖子上至今還沒消失的青痕,不論哪一次事故,但凡她的運氣差一點,她都將第三次死於非命。

慈悲心腸的澄明法師特意讓自己的大弟子來說明因果轉運符的好處,陳嫻雅縱然有再多的疑惑也得暫時放開,是人都有向善之心,而且做善事對如今沒有直系長輩壓着的陳嫻雅十分容易。

陳嫻雅接過那破破爛爛的轉運符,如同捧着她接下來幾十年的命運,按蓮台的說法,她的前兩世加起來才活了三十四年,也就是說這一世她至少要活六十六年,也不知陳嫻雅本尊那八年算不算。

小沙彌送失魂落魄的陳嫻雅出禪房,曹芸與瓊娘關切地迎上來。

“蓮台僧說了什麼?”瓊娘忍不住問。

“盛家母女可以下葬了,蓮台大師諭示我將來要多做善事,方可避過無數劫難!”陳嫻雅低頭說道,這種超出世人想像的三世劫之類的東西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曹芸與瓊娘深信不疑,商量着捐多少香油錢給靈隱寺比較合宜。

由於缺乏人手,寺里的沙彌建議她們去離寺不遠的小村子重金僱人,黃四郎一個時辰后迴轉,不但帶來了幫手,還帶回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箐先生!”陳嫻雅趕緊行禮。

曾箐由綠珠扶着蹣跚而來,氣色倒比從前在陳府好,“聽說你送了盛萬財家眷的棺材來他墓旁安葬?”

“母親遺命,嫻雅不敢違,才打聽到盛大當家葬在這邊,便趁回京安葬父親之際將這事也一併辦了。箐先生,徐二少爺還在書院?”陳嫻雅不好問曾箐為何出現在這裏,只好婉轉地問徐景宏的情況。

“陳大人與夫人都沒了?”曾箐一陣黯然,突然又似想起什麼,眼神犀利地盯着陳嫻雅,“如今陳家只余你一人?”

陳嫻雅知道曾箐對她的疑心從來沒有消失,便傷心地說道:“家中只餘二妹妹與婭姐兒……。”

“罷了,聽你那管事說你見了蓮台法師?”

“是,法師諭示,讓嫻雅從此後多做善事,嫻雅想不出自己能做什麼善事,便想着盡好長姐與姑姑的職責,照顧他們長大成人!”陳嫻雅一本正經說道,卻讓人聽了頗有一種怪異之感,她自己也不過半大丫頭,卻想照顧別人長大成人。

曾箐卻不敢對面前神秘的小姐兒有絲毫輕視之心,“這邊自有人看着修墳,請大小姐移步我曾氏祖居,我有疑難多年未得解開,希望能借一借大小姐的靈慧!”

曾箐從來都是高傲的,尤其是對其門下學生,為一件事向她求助倒是稀奇,陳嫻雅不由得大感興趣,回頭看看曹芸與瓊娘,見二人沒有阻止的意思便點頭應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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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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