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學

第5章 入學

報x大在第五志願,我當初的計較當然是用來保底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剛好踏入被掃貨的範圍內,正中其下懷給逮了去,其他志願遑論有無可能都只得毋庸考慮了。

既錯之則安之,無奈留在本地讀書做土豆,於我而言,既然命運已經註定,只能安靜等待錄取通知書通過郵局姍姍寄來。

大約8月底左右,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就來了,是郵寄到家裏來的。

老爸從綠衣綠帽、綠車綠袋的郵遞員手上拿到挂號信封,激動得右手一直在顫抖不止,他當時右手還沒有患帕金森氏病。

只見他二話不說手持我的錄取通知書,快步出門,到外頭住屋區里轉了一大圈才回來,進門就氣喘吁吁直說,要找時間去派出所辦戶口遷移證。

那時父母單位屬地區單位,位於城郊結合部,戶口還不能算是市區戶口。

上了大學日後畢業分配,按照當時坑多羅卜少的大學生就業分配狀況,肯定要分進市區單位落戶的,就算是地區機關也是在市區內,這難怪老爸那麼激動難已,早年心裏的鬱結終於釋放出來。

我們家在解放前就住在市區內,還有祖傳老屋傳世,除了五十年代初被沒收的,剩下的房屋一直自住到wenge前夕,只可惜wenge時期被兩派激烈武鬥禍及,付諸一炬。

本市的武鬥可不像外地那麼文攻武衛着過家家玩,那是真槍真炮地干,半自動、衝鋒槍、機關槍、手榴彈還有迫擊炮滿天亂轟亂射,相比解放戰爭城市攻防巷戰差不了多少,敵方據點頑固難破,還動用了火焰噴射器進行火攻,結果我家鄰近的百貨大樓被熊熊大火焚燒,就殃及了我家僅剩的三樓老屋,和整排老式帶騎樓的樓房一起被燒成一片白地,以至於最後家裏在市區內的私有老屋一覽無餘。

父母早年參加工作后,都在市內大單位工作,由於歷史倒錯的原因受衝擊被下放外地農村多年,進五七幹校住牛棚,輾轉多地,陰差陽錯,1978年平反昭雪落實政策,卻因為沒有房子住回不了原單位,最後只得無奈留在下放地工作生活至今。

好在那裏還是一個位於城郊結合部的地區屬事業單位,離市內建成區不遠只有幾公里,到了後世反倒成了最新cbd開發區的鄰居,家裏不但有不菲的拆遷補償金收益,還拿到一塊上百平米私有宅基地建起了五層樓房出租,享受起了老城區、城中村的待遇,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而當時無法看到將來前景的他們多年的願望就是讓自己的孩子們能夠回到市區發展,有一份穩定工作且以後成家有房分配。

這個心結我其實早就知道,這個願望那時只有考上起碼中專以上學校才能實現,這個大事解決了做父母的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相繼於我考上x大本科,我弟弟在幾年後也考上了x大本科,就讀4年後出來一樣成為1995年截止之前包分配的大學畢業生,這已經后話略過不提。

那天我無所謂地看着x大錄取通知書上的幾行簡單文字,心裏很是失望,心裏總在想,要是叔叔嬸嬸那個教委的熟人叔叔沒有搞錯的話。。。那時沒有電腦網絡,錄取工作全部是手工投檔,本地4個錄取名額,在內部做手腳很輕易壓住別人,把我投成那4個名額之一,讓我能按第二批本科第一志願錄取,我該是錄取到杭州某大學旅遊經濟專業。

蘇杭哇可是美女窩,想想都是眼福不淺,再回想起本市的女生、本校的女同學,人比人氣死人,不是無奈就是無視。

學校錄取通知書上寫着報到時間是9月7日到8日,9號開學典禮和開始上課。

我收拾起抑鬱的心情準備赴校行李,準備帶去學校的生活用品基本都是舊的、在用的,席子、毛巾被、枕頭、洗漱用品,甚至還有些是高二住校帶回來的,同時還準備用一個外表很斑駁的舊皮箱裝衣服,老爸說還是他結婚前攢了很久的錢買的。

當時父母雖然都是國家幹部,每月死工資也很低,除了一家四口人上新華照相館,照了一張最新全家福,老爸到亨得利鐘錶老店給我買了一隻東方自動手錶,換下那隻戴了幾乎整個中學階段的上海機械錶,沒有再花錢買其他什麼新東西。

由於學校就在市內,我沒有讓家裏人送,實際上也沒那必要,就算外地生源,也是自己坐火車、班車來,在火車站、汽車站各系都有人負責接站,反倒是我們本地生源,需要自己做孤膽英熊去單車赴校。

我自己騎上28吋大鳳凰單車馱上皮箱鋪蓋行李,在7號那天早上去學校報到。

一路上的自我感覺,就像郊區菜農騎車馱一對大籮筐,拉菜上街賣一樣牛掰,春風得意馬蹄疾似的左顧右盼,在各種大中小路疾馳而過。

跟着東一幫、西一群拉着抬着抗着行李鋪蓋的入學新生暨送行人流,我騎車一涌而進了有着老人家手書校名的俄式大學校門。

望着到處綠樹如茵,曲徑隱掩的全新所在,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校園真tm的大。

我心裏透着新奇,騎車繞校園轉了一大圈,從機電大樓、綜合教學樓開始,沿着外語系教學樓、數學系辦公樓到女生宿舍5棟、燈光球場、大禮堂,再繞物理樓、土木樓、化工大樓再回到學校大門口。

遠遠看着正對着大門口的花圃水池裏面的陳嘉庚塑像,心想從此刻起,我也屬於這裏的一份子了,志得意滿的思緒油然而生。

也許那時校園裏沒有公開扎堆迎接新生的習慣,到處都沒有發現各系紅色的橫額和鋪白布的課桌,大概是擺到火車站、汽車站去了,反正我進去無論怎麼轉悠沒有發現迎接本系新生的接待處。

我跟着路引找到學校總務處辦完該辦的其他手續、轉所有關係后被通知到哲學系報到。

喜媽?哲學系?

開始我還納悶不已,我讀經濟專業的怎麼要到哲學系去報到。

待到了地方才知道,原來沒有專門的經濟系,哲學系裏分哲學和經濟兩個專業,於是我不免有點腹誹,我這理轉文也轉得太徹底,混到哲學領域來了。

以後看到文科院系歷史淵源才知道,x大77年底恢復高考時,文科最初只有一個理論與寫作專業,後來78年再招生,遂分立而成中文系和哲學系,經濟系則是在我入學第二年才獨立成系,最終演化成經濟學院乃至兼并農大農經系變為龐然大物之x大商學院,那已經是九十年代停止包分配工作后,大學紛紛升格擴招以後的大事件了。

當時的哲學系辦公樓是離男生宿舍區不遠的一棟老舊紅磚樓,我自不難找到地方。

走進遮着水泥板門沿的哲學系大門,沿着光線很暗的樓道,找到新生報到的辦公室。

我發現系是雖然一個系,接待的還是分專業,接待我辦手續的是經濟專業應屆剛畢業留校當輔導員,一位姓周的男老師。

一旁做義工的學長老生則兩個專業都有,忙碌地進進出出幫着報到新生的各種大小忙。

我在系裏辦完各種入學手續領到宿舍鑰匙,就拉行李要上分配好的學生宿捨去,因為初來咋到自然不認識路怎麼走,一個看起來很健談很熱心的哲學專業學長帶去的,一路上他還跟我介紹了很多需要我日後慢慢熟悉消化的各種校內常識。

開學不久以後,我因為給這位熱心學長認得演化成了一幕小悲劇,屋漏偏逢連夜雨,剛拿不到助學金,偶然抽兩口香煙又被逮住,就像有個相聲說的那樣:“早上剛沒(煤)氣,晚上就給我送終(鍾)來了”。

有一次我吃飽晚飯在到處閑逛的路上點上支煙,沒抽兩口就讓這位熱心學長瞅見,給密告到了系裏,翌日分管學生紀律的一位黨總支副書記帶着他,還有一個系學生會幹部到學生宿舍樓找到了我,嚴肅追查我抽煙的事。

當時入學後幾乎人人都有生活困難助學金,最高每月15元,最低7元,但是也有底限,就是父母工資到了一定程度就不能享受助學金待遇。

我父母都是國家幹部,工資收入瞞不了,得老實填寫,於是我便成了班裏沒有獲得助學金的三個人之一,三個人父母都是拿明晃晃死工資的。

享受學校助學金者按規定是嚴禁用於非生活必需品的,包括抽煙喝酒,否則輕則紀律處分,重則取消待遇。

當初我還奇怪,怎麼泡妞沒有放在規定非法行為內,後來才明白,泡妞是可以吃軟飯的,不算本人收入,不影響繼續享受助學金,雙重保險的待遇能讓一個窮學生更加好好學習,天天想上。

當然沒有享受助學金者自然不受這個規定的約束。

當副書記了解到我並沒有享受助學金時,遂不滿地瞟了那告密者一眼,尷尬地微笑着對我述說了一番吸煙有礙健康的道理,我沒必要和領導鬧彆扭不是,於是不斷點頭受教。

長相氣勢酷似我讀那普通市中愛穿綠軍裝教導主任的系黨總支副書記看我欣然領受,心裏便暗自點頭認為孺子可教也,然後和我緊緊雙手握別,背過手在我客氣相送下施施然離開。

那位哲學專業熱心學長和我日後從見面打招呼變成了互不相識的陌生人,可見熱心人有好處也有壞處,這在最講一分為二的哲學領域裏尤顯突兀。

這是已經后話略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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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地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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