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忘卻的記憶
柯南等人從永金大廈出來的時候,西邊殘陽如血,在這樣慘烈的色彩中,依舊哭泣着的罪犯被高木警官押送到警車上,目暮警官照理和毛利先生說了幾句話才走,隨着警車的呼嘯而過,這件事情暫時落下帷幕。
柯南嘆了口氣,有些遺憾地目送着警車開走,這世界上無時不刻都在發生着這樣原本可以避免的悲劇,比起推理的樂趣,他倒希望這世界上少發生些這樣的事情。
“好了,我們也該回家了,”小蘭見周圍的人群也有散去的趨勢,低頭對着柯南說,“不然晚飯就又要延遲了,走吧,柯南。”
“啊,嗯!”
然後他們一行人轉過頭,在強烈的夕陽的逆光中,那普通的烏黑顏色的發卻確確實實張揚出了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氣。那纖細的女孩就像是從這樣慘烈的色彩中孕育而出一般,但隨着她走近,看到的是一張如精雕細琢的面容,在這樣強烈的光芒襯托之下顯得白皙純凈,唯有如血的雙眸帶着濃艷又清冷的光芒靜靜看了看他們,沒有冷色也沒有任何危險的訊息,而是平淡的,如一泓沒有流動的水。
小蘭和園子都有些愣神地看着她,好好美的人……還有、身高好高、是模特嗎?
柯南和世良的腳步都是一頓,有些警惕地微微後退了一小步。
有些人註定是與普通人不同的,就像是放在羊群中的一頭狼一樣很容易就能感覺出它那不同種類的氣息。
這女生就是這樣,如果說非要找誰來比擬,他們兩人第一個想起的就是在逃中的貝爾摩得,但隨即又立刻否定了是貝爾摩得偽裝的這個可能性。她沒有貝爾摩德那種似乎是要掌控一切般的操縱者般的氣場,反而像個不屬於這裏的人,對身邊發生的事彷彿都漠不關心。
周圍的人群漸漸散去,那女生偏了偏頭有些漠然地看了一眼,她令人覺得極危險,但是又讓人覺得她不會傷害任何人。她走的方向卻是永金大廈,這就給了這裏某位神經不太敏感又熱衷於美女的大叔一個機會。
“哦,這位小姐!您是準備要去永金大廈里嗎?”
柯南和世良:“……”大叔,你真的從這個女生身上一點異樣都沒感覺出來嗎?
那女生停下腳步轉頭看着毛利,出乎柯南和世良預料地回了話,“是。”
“大廈內剛剛發生了一起殺人事件,您最好還是不要去八層比較好,”毛利大叔一臉凝重地對那女生說,“不過犯人已經被我毛利小五郎抓到了,所以您倒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只是有些忌諱。”
“謝謝,”那女生依舊淡淡開口道,在說話的時候也好好地看着毛利,聲音雖然清冷沒有情緒,卻是異常好聽平靜,“名偵探毛利小五郎,我對您的大名早有耳聞。”
毛利一聽就非常情不自禁地感嘆了一聲,捋了一下自己的幾根頭髮,“能被這樣美麗的小姐所認識,是我毛利小五郎的榮幸。”
在這裏的另外四個人:“……”
“如果可以的話可以收下我的名片嗎?如果有什麼事情請隨時來我的毛利偵探事務所,我毛利小五郎隨時恭候您的光臨!”
是不是有點太明顯了……
那女生看了看毛利從口袋中掏出的名片,禮貌地接過後認真地看了看,似乎是隨口地說了一句,“米花町,離我住的地方並不遠。”
小蘭和園子相互看了看,“誒?是這樣嗎?”小蘭都有些驚訝地看着那女生,隨即那女生便把視線從名片上挪開放到了她身上,似乎還是因為突然直視着那樣的容顏,小腦腦中忽地產生一瞬間的空白,感覺像是過了一下電一樣。
“啊……嗯,”小蘭笑了笑,向前一步看着那女生,“那個……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麼呢?”米花町附近的人她雖說不是誰都認識,可沒有這樣顯眼的女生這件事她是能確定的。
那女生看着小蘭和園子,臉上其他地方都沒有變化,只有眼睛的弧度有了稍微的微笑時的細微的彎曲。那是個極其普通的下意識動作,但卻逐漸柔和了她身上那濃重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我叫緒方囿呂,我覺得我們還會再見的。”
永金大廈上面的人從窗口往下看着一群人走出了樓內,樓下突發的殺人案始料未及,不過倒是和他們的關係不大。中森警官一再確認目暮十三沒有上來搗亂的意思后收回了目光,亂鬨哄的樓道變得安靜了下來,在十層的人又漸漸恢復了原本嚴肅凝重的氣氛,把目光放回在他們中間的藍色寶石上。
“那個……警官,”身材發福的中年男人看着眼前的穿着綠色西服的人,“我們應該怎麼辦?這顆寶石我一直放在永金大廈的十層展覽廳,要拿回來放在家裏嗎?”
“這樣當然再好不過!如果放在那種地方,簡直就是在跟基德說‘你快來拿吧’一樣!”中森警官暴走狀態中陰森森地看着眼前的人,“我這次一定要親自抓住那個該死的小偷!”
“但是……警官……”
“什麼?!”
中森的跟班警官抖了一下,怯怯地提醒道,“可是如果移走了,又像是上次在大阪的那次,他把供電所炸了,上邊又要用這件事大做文章處罰我們吧……”
中森的暴走狀態暫停了一下,“說的也是,可惡,那就只能擺在那裏等着他來拿了?!”
“不是呀,中森警官。”
聽見這個清雅的聲音,中森的跟班警官眼睛“刷”的就是一亮,中森警官的臉色一僵,青着臉轉頭看向門口。
“我們可以用別的來綁住他的白色翅膀。”男生走進屋內,彷彿帶入了英國那優雅的清風,那雙酒紅色的眸子彷彿是已經瞄準了獵物的老鷹,只要一擊,就能把獵物徹底撕碎。
中森看着他,“哈?那你說的是什麼呢,白馬總監的兒子。”
白馬微微笑了笑,並不介意中森表現出來的不以為然,“放心,我已經做好陷阱了,只要等他乖乖跳進來就可以了。”
就讓這場遊戲,就這麼結束吧……不管是和你的這一場,還是和蜘蛛的這一場。
走在人們腳下的影子開始漸漸被拉長,就好像是一個人在慢慢長大似的。太陽每天都在完成它的一次輪迴,人的影子也在這樣變幻的時間裏來回來去地被出現、被生長、被消失,然後再次循環一次,就到了夜晚。夜晚的影子,白天的幻覺。
每一天都是有故事的,白天屬於名滿世界的網壇新星西本羽,而今晚的故事便是屬於那個國際知名的惡徒,但卻有着迷人的、純白的、神秘的身影——
怪盜基德。
晚20:03。
“快!抓住他!怪盜基德!”
隨着一聲怒吼和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一個中年警官帶着一大堆警察穿梭於東京繁華地帶的永金大廈中。大廈中黑暗一片,似乎是被人切斷了電源,一個白影在那些人前面飛快掠過,中森警官又開始了從未被改寫過的貓捉老鼠的遊戲。
可惡!居然切斷全大廈的電源,又是扮作警衛!他怎麼會知道手上的記號的!可惡!
從十層跑到十五層,那個白影忽然在窗前停下,警官帶着眾人氣喘吁吁地跑到,那人卻一動不動。
“怎麼?基德,向從這裏飛出去嗎?”那個中年警官得意一笑,伸手拿出對講機,“直升機降到十五層窗外,基德若是破窗飛出要立即實施逮捕!”
周旋在二十層上空的直升機果然降了下來,燈光對準了十五層的窗口,而那警官的臉色卻變了,語氣詫異卻也難掩咬牙切齒——
“什麼?假人?!”
那抹白色的身影正靜靜坐在樓頂,摘下耳朵上的耳機,單片眼鏡反射出不羈的光芒,月光下神秘的臉上一副笑那警官無能的樣子,嘴裏不經意似的笑道,“哎呀,中森警官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麼好騙啊!”抬手將手中那塊價值十億的寶石對準月光,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嘴角一扯,“還真是一塊大寶石呢——”可惜又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一塊。
忽然,一束強光從他身後照出,他眉頭也是一皺,轉身站起來看着身後,居然有一架直升機似乎從一開始就刻意隱藏在這轟鳴的直升機聲音中沒有讓他發現。一個人從裏面拉開門,輕笑一聲靠在門邊,用讓基德極其火大的、溫和的、有些措辭謹慎的日文說:“怪盜基德,晚上好啊。”
基德向後撤一小步,卻發現正好踩在樓頂的邊緣處,“是啊,白馬偵探,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呢。”這傢伙什麼時候又從英國回來了?他這兩天不是要在英國辦什麼案子嗎?蜘蛛呢?他不是要去抓蜘蛛嗎?可惡,那個小鬼不在這個傢伙又出現了,下午他看着柯南什麼都不知道破了案就走還高興了一下呢。
白馬撫了一下被吹亂的金黃髮絲,那張優雅溫柔的臉上淡淡笑開,透出一種難掩的文雅和貴氣,眉眼間帶着勝券在握的神情,“嗯,為了逮捕你可是費了我不少力氣,今天就乖乖讓我戴上手銬吧。”樓下是直升機,他即使是用了滑翔翼也不會再順利地逃跑了,看來警察抓小偷的遊戲可是就到此為止了。
基德顯然也注意到了,但臉上不動聲色,狠狠地瞪了白馬那張笑臉,四下看去。
左邊是更高的百貨大廈,距離太近,而且容易被他們包抄;後邊是街道和相距約四十米十層高的居民樓,水平距離上推算,跳過去絕對是不理智的行為;前面是白馬的直升機,就算他一下子沒抓到自己,樓下那些圍在十五層的鐵鳥也會把氣流帶得混亂不堪,無異於在小型台風裏用滑翔翼;只有右邊是相距約二十米是同樣高度的樓,雖然二十米轉向來說有些困難,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今天有一點小風,如果氣流掌握的好就可以縮短轉向時需要的水平距離,這樣的話甩掉這些鐵鳥倒是不成問題。
基德心中暗暗嘆一口氣,今天還真的是千鈞一髮,要是能逃出去還真要看我的本事了啊……但還是對着白馬一笑,“抱歉啊,白馬偵探,”身後的滑翔翼張開,“那個手鏈你還是自己留着吧,工作結束,我要回家嘍,拜拜——”說完,整個人向右一跳,華麗地如同跳水般翻了下去。
白馬眼神不變,拿出對講機,“八號機,基德向你方向飛去,務必跟上。”
“明白。”
白馬看着那隻白鳥如他所料地從右邊逃跑,如同飛蛾撲火一般融進了從那樓后閃出的直升機探照燈中。
這些究竟是不是在你的預料之中呢,如果不是,那你也太冒險了,如果是,那你又是多可怕的對手。
“砰!——”
“什麼?!”白馬看着在半空中炸開的假人,黑霧和碎綵帶中哪裏還有怪盜基德的身影?!又是假人?是什麼時候交換的?!
剛剛跑上來的中森警官的臉色也垮了下去,狠狠地捶手,“可惡,又讓他跑了!”
白馬的眉頭緊鎖,嘴唇卻優雅一彎。這樣才有意思。
可惜出乎意料的不止白馬一個人,還有當事人基德同學。
“別亂動,”這人突然開口,聽上去年齡並不大的男生的聲音,但是隔着衣服足以感覺到抓着自己這男生手臂上緊繃繃但是非常勻稱的肌肉,絕非一般人,“我可是來救你的,黑羽快斗小朋友。”
知道我的名字?!
落地之後,腰上緊箍的力道和耳邊“嘶啦嘶啦”的聲音停下,身邊這人伸腳踩上了一個大的氣球似的東西,減輕了下降的衝力和傷害,然後快速地打開車門把他塞了進去。座椅很舒適,空間也很充足,開着溫度適宜的空調,讓三月份這種說冷不冷說熱不熱的煩躁感下去了不少。
——但、是、沒有這個罩着的黑袋子會更舒服……
快斗鬱悶地捅捅罩着自己的這個大麻袋。剛剛在那個藏在樓後面的直升機飛出來的剎那,突然從斜下面飛上來的煙霧彈和精確地將自己裝進去的黑色袋子,一瞬間將他從高空拉下來並從二十層樓的高度往下滑。
而且知道自己的名字……搞不好還知道更多的東西……
身上的袋子被他飛快地除下,旁邊駕駛座的車門被拉開,一個男生坐進來,僅僅是看了快斗一眼就讓他忘記了現在是正在被中森警官加自己的死對頭白馬探在後面追着跑的狀況——這是個非常、非常好看的一個男生,而且他身上那種風度和掛着的那種微笑,就像上弦月的月光一樣,每一次在天空中飛行的時候都會抬頭望到的,彷彿會卸去人一身疲憊緊張的月光,是恬靜的,溫柔的,有着非常完美的弧度,讓人一看了就想要卸下心防。
可你長得好看也不能抹殺你半綁架了他的事實!這不是看臉就能解決的事!
“坐好了哦。”還不等快斗判斷好這時候應該用什麼狀態來面對他,那個男孩子帶着一臉笑容地沖他說,一腳踩下剎車,隨着車的發動機低吼的聲音,這輛車一個漂亮的漂移從樓旁的小道閃了出去,車身上那些被細緻鋪好的枝葉也帶了下去。
男生按下控制台上的通訊器,“已經接到快斗,收拾東西,寺井家見。”
寺井?!
快斗讓自己先鎮定下來,把手放在道具手槍的槍柄上,“你到底是什麼人?”
而讓他決定先不亂動的原因就是,車開到路上后,他從後視鏡可以看到,幾乎那棟大廈和永金大廈的四周都有一輛一模一樣的車。加上自己坐着的這輛一共有七輛!這些車的外形都是一樣的,後面的兩輛車先一左一右超了過去,左邊那輛以超過百邁的速度飛馳出去,右邊那輛則在一個拐彎處拐了過去,自己這輛路過那個拐彎的時候並沒有拐進去。
後面那四輛車以不同速度,在不同的路口拐進去開走,等最後一輛同樣的車也消失在後視鏡中時,快斗的右手搭上車門把手。
那些車無疑地是在掩護自己所在的這輛車,為了瞞過有可能的直升機追蹤,即使明顯可見並沒有追蹤,這些人還是沒有放鬆對警方的戒備。
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
一、我怪盜基德對他們很重要,重要到即使有這麼多警察他們也不惜為了他與警方作對,全力保護他的安全。
二、我怪盜基德對他們還是很重要,重要到即使在這麼多警察的眼底他們也不惜為了他手上的某個證據,為了某個關乎他們秘密的證據把他帶走,然後銷毀這個證據和他這個曾經的持有人。
快斗雖然想不出自己手裏有什麼證據,但怎麼說也不會是第一種可能。坐在自己旁邊這個顯然不是自己老媽,他是說是去寺井爺爺那裏,但誰知道是不是他們把寺井爺爺綁架了。
乾脆就在下個紅綠燈的地方先跳車然後去確定寺井爺爺的安全……
快斗坐在一旁,謹慎冷靜地看着這個男生身上的每一處能夠讓他看到的地方,手中的槍沒有挪動絲毫。被驟然地救出,他無法與這個人交流也無法開口去問些什麼,一時間車裏沉悶得有些壓抑。
“我做過去繭的小手術,”旁邊這男生突然含笑道,把快斗對自己的觀察收入眼底,“所以就算你觀察得再怎麼仔細也很難從我手上觀察到什麼,放棄吧。”說完還故意似的把袖子捥上去了點,露出雖然白皙但是有着勻稱緊繃肌肉的小臂來。正如他剛才感覺到的,這個人身上的肌肉是非常緊實並且是難得讓人覺得好看的那種類型,絲毫不像現在大多數的日本男生那樣瘦弱,但除去這些,從他的手上真的完全看不出他平時或是曾經做過什麼,手指乾淨得有些刻意。
快斗被噎了一下,但同時從他這種有些開玩笑的悠閑語氣中感覺到對方似乎並沒有惡意,稍微放鬆了些語氣,“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從體格還有雙方力量對比上來看,自己強行襲擊對方並取勝的概率很小,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談談。
聽到快斗用“你們”這個詞的時候,男生微笑的弧度稍微上揚了些,“雖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說,但我和那些車裏的人絕不是要拿你怪盜基德怎麼樣。你應該認識這條路了,我們拐了半天只是為了走那些攝像頭和車少的地方,這邊拐進去就是寺井家。你不放心可以用車上的電話打給寺井,確定一下他是不是被我們綁架了。”
快斗皺眉看着氣定神閑的這人,憑他的眼力和感覺判斷,他真的沒撒謊,可這樣他就更不明白這人到底是什麼來路了。
信號燈轉紅,那男生踩下剎車,像是看淘氣的孩子一樣半是埋怨半是笑意地側過頭看他,“你要是跳車的話這會兒最好,不會受傷,這麼半天你老想着跳車,我都不敢開快了,萬一你跳下去摔個好歹,就那幾輛車裏的人非得活吃了我。”
差一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快斗看着這男生,明明是一副貴公子大少爺的模樣,說話用詞什麼的是不是太隨便了,雖然這比較符合他的說話習慣一點也不討厭。
但是,等等……
快斗就那麼盯着那個男生悠然地又踩下油門,路燈在這樣的速度下幾乎連成了一串,如同被鋪散在光芒下的珍珠項鏈一般耀眼美麗——或者說,有這個人在這裏的緣故嗎。
他覺得自己好像記起了什麼,卻又不清楚,那是一段模模糊糊的記憶,連他自己也無法確定那是曾經發生過的還是自己曾經做過的夢一類的幻覺。
“i……”
順着記憶艱難地開口,像是有什麼就要從記憶中呼之欲出,卻又生生地卡在了那裏。
“快斗。”
“快斗?”
“快斗!”
“快斗……”
“我們是一家人誒!”
什麼啊……這都是什麼啊……
快斗坐在副駕駛座上,右手緊緊揪着自己的頭髮,眼中閃過了驚懼和疑慮,他原本以為這個人和他背後的那些人只是突兀出現的陌生人,但偏偏腦中不斷不斷地在往外冒着一聲聲的呼喚,好像曾經什麼時候也看到過這種美麗的風景。
年輕的臉上出現了因為回憶而有些痛苦糾結的表情,他能感覺到的,他過去的記憶,或者就是有關於這些人的事情正在一點點地浮現出來。就像是被塵封在一間閣樓、壓在箱子底下、塵封已久的書籍,在這種時候被辛苦地翻了出來,它正要開始敘述它記錄的故事,它重新回到它在這間閣樓裏面應該在的最重要的位置。
“i……”
這十八年以來,他第一次感覺到了這樣的無力,他的聰明他的狡猾他的機智對過去的記憶應付不來,他第一次在穿着這一身屬於怪盜基德的衣服時露出了黑羽快斗的表情,即使是透過單片眼鏡也彷彿能看到他這時候的茫然和無措。
他旁邊的人用餘光看着他,眼中閃過笑意,卻又有着濃重的概嘆。
“小不點。”
快斗渾身一驚,兀地轉頭看着這男生。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男生騰出一隻手來如兄長般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唇邊的弧度漸漸增大了些卻帶了些苦澀,那側面看起來異常的美,“長高了不少,看來不能這麼叫你了。”
“你……”
男生只是淡笑着搖了搖頭阻攔了他的追問,掛檔,拐進了快斗熟悉的街道里。
“歡迎回家,快斗。”
兩分鐘之後,快斗同學坐的這輛車開進了寺井家,另外那些車也不知停去哪裏,寺井家周圍根本看不見半個車影。不用說,一個老人家突然停着七輛高檔轎車,說奇怪也確實奇怪,說不奇怪也沒什麼奇怪的,但他們用的也是把危險降到最低的辦法。
快斗在車上看到寺井守在門口,一看見他們的車拐了進來便露出了一副如釋重負的感覺急匆匆地迎了過來,他換回淡定自若的神態,抬手摘下了單片眼鏡從車上下來,故意左右看了看用自己原本的語氣感嘆,“哎呀,想得還真是周到。”
寺井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兩人,確定兩人都好好地回來后則露出了一臉輕鬆的笑容,“快斗少爺,燁少爺。”
快斗看着寺井對那男生沒有任何陌生的反應證實了自己的一些猜測,男生點點頭,轉頭看着寺井,“寺井爺爺,他們都回來了吧。”
“是。”
快斗為了掩飾自己的疑惑和驚詫把單片眼鏡從兜里拿出來,右手拿着,用左手捏着披風輕輕擦拭,“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的樣子啊。”
男生見他這樣子則是笑了一笑,有一種看着自己弟弟鬧彆扭的感覺,“也不是我們想這麼做的啊,要怪你要去找千影阿姨。”
快斗手上的動作一頓,老媽?
寺井頗為沉重地嘆口氣,轉頭對那男生半是請求半是恭敬,“下次還是不要這麼決定這些危險的事的好。”
對方只是擺擺手,“沒關係的,就是逃警察而已,放心吧。”
寺井:“……”
快斗這回則抬起頭來驚愕地看着他,逃警察……而已?
推開門,那之後是屬於他的世界。
手中的單片眼鏡落地,那怪盜基德的偽裝,再也無法在臉上保持一分一秒。
他聽到了這麼多年,每次自己一個人回家都沒有人會等在門口對他說的一句話——
“歡迎回家。”
他這時候是黑羽快斗。
終於也有人對他黑羽快斗說,歡迎回家。
翌日的江古田高中。
“我是緒方囿呂,轉自美國菲利普艾斯特學校,”女生赤紅的雙瞳淡然掃過班裏一眾男生已經變成桃心的眼睛,在快斗的臉上停了一兩秒,隨即輕輕一鞠躬補充道,“是黑羽快斗的堂妹,請大家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