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賈史氏滿心提防,那兩位國公夫人倒是爽快人,將今日朝堂上的事細細與人說來,言語中滿是恭維,時不時笑盈盈看過去的眼神讓邊上陪坐的賈王氏與元春十分不自在,賈史氏心裏也不舒服,送了客走,便不再端着笑,容色鬱郁。--

想着她婆婆留給賈赦的珍本古籍竟被那不孝子如此輕易的就送給皇家,只為了得皇帝一句讚許!賈史氏恨得牙癢,東西是那老刁婆留給賈赦的,她也沒想着貪那點子東西,她的嫁妝中書畫古玩亦是不少,總是不會短了賈珠和元春的,只是她那不孝子半點不顧兒孫計也就罷了,將東西送了出去,還得罪一眾世家貴勛,着實太蠢!

賈史氏氣了一會兒,見賈王氏進了屋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更覺不痛快,她當年選中這個兒媳,一是為了王家的勢,二則是念着這是個嫡長,眼界總該不錯,誰想王家竟是依着早被擯棄的‘女子無才便是德’來教女!領不出門也就罷了,安守家宅竟也不成,又是個自以為是的,教都教不好!

不願聽賈王氏故作矜持的言辭,賈史氏正欲將人打發出去,卻又有婢子來報說王家和史家夫人來了。

見親眷上門,賈史氏半闔的眼立時睜開,回想剛剛幾位夫人行事,不由得冷笑一回:她着實太久未曾出府,竟是讓人當做了老糊塗來算計!最最可笑的是,她竟險些當真着了道!

賈史氏坐起身來,對侍婢吩咐道:“有親舊來,還不派人去請大太太!”

胤礽攜胤祉歸府免不了先往賈史氏處問安,一路上聽侍婢悄悄將今日登門貴客言語說來,聽說史家和王家有女眷在,胤礽立時站住了腳,胤祉瞅了眼一臉不情願的胤礽,直想嘆氣:現在知道後悔啦,晚了!

史家女眷來的是史家三兄弟中的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現今不過二年新婦,膝下猶空,見王家夫人領了一對男童和一對兒女童來,極為眼熱,有心多親近一番沾染些童子氣,又擔心賈史氏多話。

賈史氏這回倒是只問史家妯娌一回史家老大媳婦的病情,便不再問史家事,轉而誇讚王子騰夫人王李氏會教養孩子。見史家兩個媳婦放鬆的模樣,賈史氏轉開眼,心中滿是對她早逝的弟媳的不滿,史家走的是武功一路,做什麼定娃娃親!小門小戶見識淺薄,將她好心視作多事,需知一姓氏族總是子嗣為重,尤其史家人多在軍中供職,雖是在西疆那南安王麾下,看似穩妥,但那地方若真出了事兒,水上來去的,若有一日無常世事逼到眼前來,這在家守着的婦人有個孩子,不管是不是親生,總有個活着的奔頭,只是人不喜歡聽,她又何苦來哉!

見王李氏親女王家二姑娘盈盈拜倒,賈史氏忙疊聲喚了人免禮,伸手捏了捏面上帶着矜持微笑的少女的臉頰,從婢女捧着的托盤中取了一隻紅寶點翠的簪子為人簪在頭上,將人摟在懷裏,問着人名字。

王家二姑娘被賈史氏的做派嚇了一跳,因有胤禩先前的提醒,倒是不至於失態,只是愣了一下,便答道:“尚未有起名,太太有時喚我鸞姐兒。”

“和鳳哥兒倒是一對。”賈史氏對胤禩招招手,待人近前,也將人摟了,對王李氏笑道,“王家太太這女孩兒教養的好,讓我都不想讓人走了。”

眾人笑了一陣,元春垂着眼側了側身往賈王氏身邊躲了躲,她二表兄王仁那眼神瞧的她好不舒服。

王李氏親子,王家嫡長孫王保如今已有十歲,現下立在榮國府榮禧堂中,因他表妹元春也在,垂眼站着,對這賈姓親舊愈發不屑,他雖是武夫,但是聖人書也是看過的,以往聽人說榮國府長幼無序,不講規矩,他還當是外人以訛傳訛,不想親見方知這一家竟是連規矩都不講的。

也不知他家長輩做什麼還要往這家嫁女兒,幸好嫁的不是他妹妹,聽着胤禩出聲將幾家女眷哄得開懷,王保心下厭煩,不願看屋中女眷模樣,眼神便往門口飄去。

王保正想着不知這榮國府三位公子會是何等貨色,就聽婢子脆生道:“璉二爺,琮三爺來給老太太諸位太太請安!”

“叫他們進來。”賈史氏聽了婢子的通傳,蹙了下眉,又很快展開,對室內眾人笑道,“松瑤書院規矩奇怪,璉小子每日裏去讀書還要帶着他弟弟。”

賈史氏這話意味不明,坐在賈邢氏身邊的瑩曦聽得此言,驀然抬眼將屋中眾人神色記下,待晚些時候定要告知她兄長知曉。

“是琮兒喜歡聽人念書,倒角祖母擔心了,是孫兒的不是。”胤祉進了屋來聽得賈史氏言語,當下頂了回去,隨即隨胤礽一同與諸人見禮。

王保看着行到他面前與他見禮的胤礽,心道他那堂弟竟也有說真話的時候,往日聽王仁道說賈家這位長房嫡孫容色好、氣韻華,他還道人誇大,現下見了真人,只能道一句果真不愧是讓北靜王和太子都看上的人物,氣派果然與眾不同。

胤祉站在胤礽身邊,皺了皺眉,這人若是敢再這般打量他二哥,他定要叫人再看不得東西!

待胤礽謙辭聲落,王保伸手扶住胤礽手臂,笑道:“璉兒多禮,聽說璉兒如今已有表字,我以之喚你可好?”

登徒子!瑩曦瞪圓了眼睛,抿了唇,心底念着賈赦:父親你快回來,有人欺負二哥!

賈邢氏忽的被瑩曦攀了手臂,低頭瞧見女兒的情態,曉得人是近日聽胤礽和胤祉說多了世間苛刻規矩,一時間忘了胤礽和胤祉守的規矩與她母女不同,抬手拂過瑩曦的肩膀,看似是將女孩摟在懷裏,實則安撫。

胤礽也奇怪王保莫名其妙的示好,面上顯出點羞赧模樣,被人扶着的手臂收回身邊,笑道:“璉兒幼時磨着先生賜字瑾安,叫王家大哥見笑了。”

“以璉兄弟的姿容,玉字當是更配!”王仁瞧見胤礽的笑,一時忘了胤禩出門前的警告,張口就將心中所想道來。

登徒子!胤祉偏頭看了眼王仁,咬了咬牙,王家人怎麼這麼煩!

王李氏唇邊笑容僵住,已不敢看史家兩位夫人面上容色,她那弟媳到底是怎麼教孩子的!感情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會打洞!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五毒之人的兒子也是毒蟲!

胤禩心頭暗恨,卻也不得不出言相救:“哥哥也曉得瑾字有美玉之意,做何非要說來?倒讓堂兄和表兄笑話。”

眾人自是明白胤禩此言乃是為解圍,便也無人深究,只是王李氏暗暗打定主意再不許王保與王仁往來甚密,而史家夫人則想着日後有了兒女,定要好好教養,賈史氏坐在上首卻有閑去想有着這樣一個不着調的大舅哥,她倒要看看她這孫兒要如何在官場上行走。

胤礽面色不動,轉而向賈史氏道:“老太太與諸位夫人且坐,這時辰珠大哥也快回府,璉兒領兩位表兄在花廳等他一等。”

這回輪到賈王氏變了臉色,她的珠兒從來見的都是錦玉華章,哪裏見過五毒流︶氓,如何能同她二弟家的兒子一處?!正欲出言阻了,卻聽賈史氏說道:“也是,在我們跟前你們幾個哥兒也不鬆快,自去說話罷。元春、瑩曦,領鳳哥兒和鸞姐兒去逛逛園子。”

賈史氏卻是因瞧見王仁看向元春的眼神,擔心人起了壞心思,毀了元春名聲,方才匆匆將人都打發了出去,渾然不知自個兒竟是聽了一小兒安排。

胤禩跟着元春出了門,看了眼落在她身邊並肩而行的瑩曦面上掛着不入眼底的淺笑,暗嘆一回他二哥教人的好本事,想到元春曾與他說過太子爺這寶貝妹妹有心疾之症,便緩了幾分腳步,心道:這卻是個有福的,做了他二哥的妹妹,只消聽話,一世安康就是不愁的,不似他,兩輩子都是被親眷拖累,也不知此生能否因嫁了良人,轉些運道。

胤礽將王保和王仁領進花廳,王仁剛笑了一聲,就被胤礽望過去的冰寒眼神所震懾,半截笑卡在喉中,待緩過神便懨懨縮在椅中只聽着胤礽與王保說話。

將孩子們遣了出去,榮禧堂中幾位婦人的容色也多了幾分嚴肅,論資排輩,史家老二媳婦史邱氏出聲詢問:“姑太太,今日朝堂上賈將軍進上珍本古書,皇上甚喜,侄兒媳婦愚鈍,不知該當如何是好,還請姑太太指點。”

王李氏來此也有此意,卻是王老爺子囑咐的,現下只默不作聲的坐在一旁聽着。

賈史氏也猜着幾分王家的意思,無非是瞧着賈赦一房行事跳脫大膽,擔心未成之婚事會不會連累了家族,要看看她這鎮宅的老封君能不能鎮住這座榮國府。

她堂堂史侯嫡女,風浪見得多了,如何還鎮不住一座宅子!

賈赦回府時聽說史王兩家女眷已走,很是鬆了口氣,往賈史氏處問安,見人決口不提白日朝堂事,也樂得不用於人斗心,將御賜恩賞奉上便退了去。

後宮中,太后聽她派去何家傳話的秋嬤嬤回來道說的何家人作態,只覺得腦仁疼,抬手扶了額頭靠在椅上,見侍從慌張,疲累的擺擺手,對秋嬤嬤道:“你莫要為他們遮掩,原原本本的道來,我還受得住。”

一直侍奉在太後身邊的秋嬤嬤頭回見太后這般灰心喪氣的模樣,眼中滿是擔憂,卻也曉得人說一不二的性格,只是上前為人斟了溫茶,又令僕從去取了盛香的盒子來。

太后擺了擺手,示意周遭宮侍皆退下,伸手握住秋嬤嬤的手,讓人在身邊陪着坐了,輕聲道:“放心。你沒察覺這屋裏清爽許多?皇上送了些新鮮玩意兒來,混了安神香油,倒也舒爽。”

“皇上孝順,太后總是有福氣的。”秋嬤嬤覺得安心幾分,太后雖牽挂着何家人,但是那一家到底是已隔了一層血脈,有皇帝孝順,太后就總會好些。

太后彎了彎唇:也算是福氣,她的兒子總歸未曾虧待過她,卻是她曾經想岔了。

“今日皇上送來些大業寺呈上的藥丸,我用着果真不錯,南安太妃也是有福氣的。”雖說南安王府千防萬防,南安王世子斥責那側太妃之事到底被些許有心人曉得,各家主婦面上不做聲,心下不免稱快,就是她這做太后的,當年並非正宮皇后,聽了那一番話也覺得舒心,她入宮之際先皇后便已不在,往日先後冥壽之際,也不曾逾禮,宮妃百態皆已見過,雖說懂得道理,卻仍不免會鬱氣。

說了些閑話,秋嬤嬤見太後果然寬心許多,心下雖覺奇怪,卻也不再替何家隱瞞,她跟隨的從來都是太后,而不是何家,若非顧忌太後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她早就將何家那幾個張狂的夫人少爺的言行告知太后懲戒了。

現實永遠比構想的最糟糕情境還要糟糕幾分,太后聽了何家人的言辭,曉得人對她竟已至怨懟,心口悶悶,終於承認那何家已不是她能倚仗之處,也不是曾與她相互扶持的地方。

太后只覺倉皇,一時間也不知天地孤苦何人可依。

太后終究是做戲多年的老戲骨,就連貼身侍奉經年的嬤嬤也沒瞧出人的心情起伏,服侍着太后睡下,想了一想,終究順了太后的意未派人請了水郅來。

直到瞧着太后晨起時精神不好,嬤嬤方才後悔自個兒想的太輕巧,她早年因她爹娘想給她弟弟買豬吃肉,便二十兩銀子將她賣了,她懵懂的時候便已同親眷撕擼明白,之後,她就只跟着太后,忠心無二,而太后智計過人,從來都是不戰而屈人之兵,行上家兵法,亦無需她去做些傷陰德的事兒,而她畢竟沒生育過兒女,雖說也曾照看過水郅,終究不是自個兒親生,有些事兒總是不明就裏。

水郅聽說太后病了,曉得同何家撇不開關係,不免覺得酸澀,坐在座輦上往壽安宮去時,便琢磨起若是太后當真求情要如何,那何岑家眷的契書在乾元宮一紅木盒子裏放着,赦免婦孺之罪也不是不可。

太后瞧見水郅來了,向人伸了手,沉默半晌,道:“皇上,我知道何家這回犯了大錯。”

水郅扶着咳嗽的太后,心下百味雜陳。

太后咳了一陣,覺得心口舒坦了,方才續上後面的話:“我也姓何,不免會想着給人求情,可國法家規總不好破戒。你秉公處置很好,只是,莫要讓我知曉。”

“母后!”水郅只覺鼻子一酸,太后抬手撫上將頭埋在她手邊的水郅,輕聲道:“都多大的人了。”

“謝母后。兒子明白如何行事不負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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