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碰面
黃昏已至。
曾經活力十足的太陽也耗盡了氣力，低沉的垂落在西邊山隘的缺口上，向大地送出最後一絲微暗的光芒。
夕照鋪展在大地上，隨着日光的逐漸消失，慢悠悠的被夜色覆蓋，美麗的橙色光輝與漸濃的陰影交雜於一處，染上黃昏色的建築物散發著與白晝時不同的魅力。融合出一片遍佈着細碎華彩的風景的大地好似用來裝點教堂的彩繪玻璃般綺麗。
現在已經是普通人休息的時間了，但是從現在開始直到夜色將這座城市完全吞沒的時間裏，各色店鋪忙碌的時間也將正式到來。就是這個時候，卡特里斯西大門附近的廣場上聚集了不少行人。
有的人行色匆匆，是趕着去市場搶購減價的貨物，還是到了現在還在為生計而奔波呢？有的人則不緊不慢，看上去輕鬆無比，臉上掛着一副“今天的工作做完了！該干點什麼好呢？”的感覺。
各種各樣的人群在街道上穿梭，繼續着自己的生活。
奧斯卡也在人群之中——他正坐在一張被巨大雕像投下的陰影覆蓋著的長椅上翻閱着用於記錄法術的手抄本。
今天白天花費了一點時間買齊了採集裝備的他之後把剩下的全部時間都泡在了圖書館裏。直到不久之前才來到了約定的位置隨便找到一張長椅坐着，在複習法術的同時等待時間慢慢過去。
雕像主體是由可塑性極佳的耀鋼鑄成，看上去是一棵遒勁的大樹，大量翠綠的精礦如葉般佈滿枝頭。這是卡特里斯的標誌，奧斯卡曾經學習過——“卡特里斯”這一名詞在古代語言中代表着“老樹”之意。
為什麼要用金屬與礦石來刻意表現出出樹木的模樣呢？
奧斯卡難以理解。
現在只是六時過了不到一刻的時間，還遠遠沒有到柯特與他約定好的時間。呃奧斯卡卻有着一向要求自己提前行動的習慣，這讓他提早了不少時間來到約定的地點，也讓他在夕陽下等待了好一會。
沒準這也是測試的一環，不能懈怠——奧斯卡就是如此的自我安慰。
還有十五分鐘到約定時間的時候，奧斯卡聽見了柯特那才聽過不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下午好啊奧斯卡。沒想到你來得這麼早，明明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那麼一會，其實你完全可以踩點來的嘛。”
“啊，沒有，其實我才剛到這裏沒多久。”
奧斯卡邊解釋便轉過身去，剛才說話的柯特還是穿着上午就見過的那一身衣服，引人注意的反曲刀依然跨在腰間。稍有不同的也許只有在背後背着的越野包，看上去沒裝多少東西，空蕩蕩的。
“你就是柯特說的新人？”
一據有些沙啞的對白從視線範圍之外傳入奧斯卡的耳朵，這時他才注意到在柯特的身邊陰影中還站着一個比他稍微矮上一個頭的少女。她的外貌和柯特很是相似，但是比他更加多了一份陰沉。
少女留着一頭亂翹的長發，烏黑的頭髮就和柯特一樣沒有精神。她的眼神和柯特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懶洋洋且沒有精神。比起柯特因為鍛煉而顯得稍微壯實的身體，少女顯得極其瘦削，看起來有幾分營養**的身體讓她顯得毫無活力，整個人簡直像是稍微一動就要垮下來一樣
簡直像是為了突出她衰弱的身體一樣，她穿着一身便於行動的短裝，外面套着一件髒兮兮的白衣。細瘦且沒幾兩肉的肢體就從中延伸出來，讓人甚至懷疑會不會稍微施力就會將她的四肢折斷。
柯特還是保持着標準的笑容，拍了拍莉琪的肩膀向奧斯卡介紹：“我來介紹一下，這姑娘是我妹妹莉琪。之前我和她說了要上山挖夜熔菇的事，結果她說她有需要的素材，要讓我帶她一起去。”
不知道是怕生還是別的什麼，莉琪不像在家裏一般“活躍”，只是略有些拘謹的向奧斯卡點了點頭算是問好。奧斯卡有些僵硬的回了一禮，他總感覺從莉琪疏離的態度中透露着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
為什麼做任務的時候會把自己的妹妹帶來呀？有些好奇的看着和柯特一樣顯得病怏怏的莉琪，奧斯卡突然想到這兩兄妹臉色都相當糟糕，難道是有什麼家族遺傳的疾病？不過柯特沒有說明，他也不好多問。
“是的，我是奧斯卡，柯特先生說的新人就是我。”
因此雖然心裏想着不少東西，但是奧斯卡還是盡量讓自己忍着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維持着一絲不苟的禮貌，向站在柯特身後的莉琪打了個招呼。
另一方面，應該是看出來奧斯卡的疑問，柯特大致的解釋了一下狀況：“如你所見，我們家族有些沒辦法醫治的遺傳病。所以嘛，臉色看起來都是有點不太對勁，不過還不到會影響日常生活的地步。”
聽見柯特的解釋，奧斯卡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他稍微觀察了一會，儘管還有那麼點疑惑最後還是決定放棄進一步的詢問。畢竟每人都有自己的問題，要是一不小心踩在對方反感的地方那就不好了。
於是他急急忙忙掩飾道：“不是這樣的，其實我只是想說讓您妹妹一個女孩去山裏採集素材會不會太辛苦了。反正我們也是要進山裏的，如果她有什麼需要的東西直接就讓我們工作的時候一起採集了不行么？”
“沒想到你還是個熱心腸。”柯特看着奧斯卡差點咬到舌頭的模樣哈哈大笑，然後還順便補上了一句算是安慰奧斯卡的話，“說實在的，你不用擔心她的問題，至少她能夠自理安全問題。”
聽了柯特的話，奧斯卡的臉上顯得有些掛不住了。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反駁柯特。
在莉琪腰間也掛着一把“武器”——那是一桿小臂長短的手杖，由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漆黑金屬鍛造而成，看上去就不輕。暴露在外的多棱形杖頭上在夏日依然冒着一股寒氣，明顯是附着過魔力的武器。
這種“武器”雖然不知道在實戰中能夠做到什麼地步，但是正如柯特說的，攜帶着武器的莉琪自保是不成問題的。而且既然柯特都已經打包票了，那這方面看來也不需要讓奧斯卡過多擔心。
“總之，等一下我們就三個人一起上山吧。”柯特應該是意識到自己把話說得稍微直白了一點，趕忙岔開了話題，“提起這個，奧斯卡…之前我讓你準備工作必須的東西，你怎麼就只帶了這麼一點呢？”
“這麼一點？”奧斯卡對柯特的用詞有些奇怪，開始翻出放在挎包里的物資，“一次性的採集手套、避免蚊蟲叮咬的驅蟲葯、以防萬一的毒性中和劑…畢竟只是採集一些素材，我覺得這是足夠的了。”
“如果是你們學校里一樣，在用於訓練的私有地里採集素材的話，那麼這些準備基本上是足夠的。”莉琪低聲說道，聲音裏帶着幾分笑意，“因為那些地方根本不是野外，只能算是整理好的庭院而已。”
“整理好的庭院…沒這麼誇張吧？我們採集課的實習區域是在學校所有的土地上進行這點不假，可是那也是很大一片山地啊。你不知道，光是走到上課的地點就要讓大部分同學筋疲力盡了。”
奧斯卡嘀咕着，他一點都不認同莉琪的看法——要知道在學院裏參加採集實習課最讓人頭疼的不是採集本身，而是翻山越嶺需要的體力。柯特姑且不論，他可不認為同樣病怏怏的莉琪有足夠的行動力。
聽了奧斯卡的話柯特有幾分想笑，但他還是盡量按耐住了自己的笑意：“其實你準備的這些東西的確是必要的，不過基本上只是用於採集的物品。還有一件事情，既然你為了以防萬一，連用於應急處理的消耗品都準備好了，可是你為什麼卻反倒連最基本的防身武器都沒有帶上呢？”
“不是我不想帶啊！”奧斯卡聽了柯特的取笑，當即叫苦不迭，“但是我文大姐頭去你哪裏能便宜的弄到武器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這個月的生活費只夠去買一最便宜的東西——買那些東西還不如你用的木棍呢！可是大姐頭又不願意給我拿訓練武器，說什麼讓我揮動這些武器太危險了…”
聽了奧斯卡的話，柯特終於忍不住自己按耐許久的笑意，嘴角不住的翹起：“我的老天，你居然想用那沒開刃的練習武器上山…這可怪不得她，如果她要是給你拿練習武器去和魔物對戰，我回去就要數落她了。”
能夠用於實戰的武器都不便宜，柯特本想以奧斯卡表現出來的財力頂多買一把殘次品將就着用。可沒想到他根本不屑於使用殘次品，反倒是想拿沒有開刃的練習武器加入實戰，這讓柯特不得不感嘆他的想法過於天真。
“算了算了，還好現在時間還早。”笑了好一會，柯特才勉強停下，他的看了一下時間，重新規劃了一下行動路線，“這樣吧，我們先去武器店幫你挑一把武器，然後吃了晚飯再上山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