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確診疫病

江南不比盛京城盛京城多名醫，不說別的，只說太醫院的太醫大多出生杏林世家，醫術上雖不能說是門門皆通，卻也各有所長。

可盛京城離此處足足有千里之遠，倘若是將蕭辰琛送回盛京城，不說路遠難行，即便是能夠通行，一路之上，聞風而來的追殺，刺殺定不可少，到時候只怕是好不容易救回了性命，卻又白白丟在了前往盛京城的路途中。

再者，恐怕情況惡化之下，即便是能夠送回江南，也來不及了。

那麼江南究竟還有沒有名醫？

確實有。

可如那等名醫，不說是在山清水秀之地，也多是行蹤不定，或是獨居一隅，孤標自傲。平日裏定不會理會尋常人等。一時半會兒的找不見人不說，更別提多是性子怪異之輩。就好像當日帶着景嫻離開的鬼夫子。一身醫術鬼斧神工，偏偏脾氣詭譎。若非是當年和楚家有舊，定然是不會同意醫治嫻兒的。

如今診治的這些大夫，雖說也算是江南的“名醫”，可相比較而言，到底醫術上還是欠缺了些。

形勢如此，竟也無話可說。只得一邊命大夫仔細給蕭辰琛看病，喝葯以便鞏固着病情，一邊命人尋訪着名醫。

楚景曜盯着追雲等人，給蕭辰琛喂下了湯藥，又叫人小心照看着，才是回了書房，親自提筆寫下了數封信，封好了漆，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去了。

想來景嫻應當有鬼夫子的聯絡之法。希望看到這封信后，能夠儘快聯繫上鬼夫子前輩，前來為蕭辰琛診治。

希望時間還能夠來得及。

想了想，又給漠北送了一封信，慕容楓手頭應當還有不少的好葯，就算不能根治，能夠緩解癥狀、拖延時間也是好的。

*

自被確診為熱症加中毒，蕭辰琛所居之地，就被封了。不小的院子，能夠進屋的也只留下了追雲、暗二、暗七等人。其餘的人手，將整個院子都圍的滿滿當當的，不留一絲縫隙。以防有歹心之人。

除了親近之人外，蕭辰琛已被尋回一事依舊是被壓下了，其餘人馬依舊每日被派往四處尋找，以免泄露了消息。

到了傍晚，聽聞蕭辰琛的病情有了好轉，楚景曜第一時間放下了手頭的事務，前往看望蕭辰琛。熱症若是退了，想來是因為傷口引起的，這倒不妨事。

親自試探了蕭辰琛的額頭，見燒確實是退了些，才是放下心來。着手和喬子城一起處理轄區的事務。這些日子，為了尋找蕭辰琛，江南的事物已經堆積如山，總算是能夠空出了手來處理。

可不等過了一個晚上，後院又忽然傳了話來。

蕭辰琛的病情開始反覆，額頭滾燙，病情越發的來勢兇猛。甚至他的身上的毒素也隱隱有了壓不住的趨向。

事關蕭辰琛的身體，下面的人不敢隱瞞，很快就報到了楚景曜以及喬子城處。

剛歇息了半刻鐘，楚江在門外將楚景曜叫醒，“爺，剛剛來報，殿下有些不好了。”

楚景曜一下子就清醒了起來，一個鯉魚打挺從軟塌上起身，匆忙趕往後院，面上難掩冷肅之色。

與此同時，喬子城聽聞后，只覺得自己的整顆心也都給冰凍住了，不等穿戴好了衣裳，忙裏忙亂地往蕭辰琛所居的小院趕去。

越走越急，到最後竟然是小跑了起來。

直到進了屋子。

進去的時候，楚景曜和追雲等人都在。一側還站着幾個大夫，面色很是難看，替蕭辰琛把脈的那位甚至是已經滿頭大汗了。

這樣的場景，叫他的心頭莫名一寒。緩緩地走到了楚景曜的身邊，“楚兄——”

內心縱有千百般，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楚景曜對着喬子城點了點頭，沉默地站在了一旁。

喬子城將視線看向了四周，追雲的眼都熬紅了，想來也是長時間沒有休息的緣故了。暗二幾個面上焦急不似作偽，青筋迭起可見心中掙扎，於是問道：“大夫是怎麼說的？”

“說是熱病。可如今葯也灌不下去，怕是——有些不大好。”追雲說著，聲音帶着一些沙啞。

就是他們也沒有想到，過了夜半，主子的病情突然反覆，情況直轉而下。不說沒有灌下去的葯，就是先前喝的，只怕也都給吐出來了。

楚景曜上前伸手摸了摸蕭辰琛的額頭，也不知是不是手涼的緣故，竟覺得十分燙手，他又給蕭辰琛把了脈，脈搏十分混亂，可見傷重的厲害，別的卻是看不出來了。

一邊將蕭辰琛的手重新放回了被子下，一邊對着一側的大夫說道，“還請儘快確定了病症，好對症開方。眼前這位公子的情形你們也都看見了，本官聽聞有大夫看病素來只顧着四平八穩，藥性不肯多增減一分，若是諸位不能拿出看家本事來，一旦這位公子出了事，不說諸位，就是本官怕也討不了好。”

幾位大夫相顧一眼，可在這樣的高壓下，也只得硬着頭皮先應下來，“草民自然會竭盡全力。”

心裏頭卻是滿滿的苦笑。

這病瞧着卻是不怎麼好，只能先試試了。

楚景曜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吩咐底下人拿來紙幣，重新開方子。

幾個大夫商量了好一會兒，才是斟酌地開了一個方子。將原先的藥方中幾味葯增加了計量，另外又加了幾味防治疫病的藥材。

楚景曜看過了方子，深深地看了諸位大夫一言，才是命人將葯熬了送過來。

三碗水煎成了一碗，熬得濃濃的嗎，滿屋子裏都是苦澀的味道。

追雲接過了葯碗，想要給蕭辰琛喂葯，其餘人都聚精會神地看着，想要知曉楚景曜服藥后的反應。

每一勺藥水，才到了蕭辰琛的牙關處，就被阻擋在了口外，不得而入。順着嘴角，脖頸流了下來。

“主子喝不下去葯。”追雲慌慌張張地抬頭，看向了楚景曜，想要求他拿個主意。平日裏無比精明，行事幹練果斷的男子，這一瞬間，就像是無助的孩子，將所有聰明機智全部的拋到了腦後，拿着葯碗的手顫抖着，可見內心的慌亂和驚恐。

喝不進去葯，怎麼樣才能夠好起來？

楚景曜上前，接過了追雲手中的藥丸，坐在了蕭辰琛的床榻之上，吩咐追雲，“掰開他的嘴。”

眾人面面相覷，大驚失色。可回頭一想，卻又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一時的冒犯，總比叫他丟了性命強。

正當追雲遲疑之際，楚景曜已經上手握住了楚景曜的下巴。若是常人被人這樣一握，嘴巴自然而然地就開了。

偏偏蕭辰琛的牙關依舊是咬的死緊，楚景曜是相信自己的力道的，若非不是喂困難，若是換做平常時候，他定然是要好生誇讚一番。

而這緊要關頭，如此警惕心，卻是成了大困難了。

硬灌不了，只能懷柔了。

“蕭辰琛，你難道甘心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江南，你難道忘記了京城的妻兒了嗎？”

雖然蕭辰琛已經陷入了昏迷，可楚景曜卻覺得，他潛意識是該能夠感受得到周邊的一切的，說到底，正如這咬緊的牙關一般，也是他對外的保護殼。

真正完全陷入了昏迷的人，是根本無法做出自我防備的。

或許可以讓他主動地鬆開牙齒。

許是知曉了楚景曜的心思，追雲用袖子擦了擦臉，咬牙說道：“王爺，王妃娘娘剛剛生了小世子，生產的時候十分艱難。知曉了您在江南出事的消息，很是擔憂，特意派遣了屬下下了江南。王妃和小世子正在京城等您回京。若是您不在了，王妃和小世子只怕是要受人……”

絮絮叨叨的，聽着卻是叫人心口發沉。

那幾個大夫知曉了眼前得病之人的身份，俱是戰戰兢兢，想到了某種可能性，更可謂是如喪考妣。恨不得自己什麼都沒有聽見。

“開了，開了。”暗二緊緊地盯着蕭辰琛的動靜，眼見着他牙齒的鬆動，喜不自勝。

楚景曜對着追雲點了點頭，在兩人的配合下，總算是將一碗葯全部都灌進了蕭辰琛的嘴裏。

接着是漫長的等待時間。

一個時辰后，喬子城接了緊急的公文，去了前院書房了。楚景曜一動不動地坐在了院子裏的小花廳，閉目養神。

追雲幾個重新安排了值夜的輪次，倚在了屋子各處，進行了短暫的休整。

很快，天就亮了。

幾個大夫先後給蕭辰琛診脈，面色均很是難看。

預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蕭辰琛的病症並沒有半分的好轉。

“可是能診斷出，是什麼病症？”楚景曜的話中帶了幾分難得的疲憊。

任再是鐵打的身子，熬了這麼些日子，總也是受不了的。更何況，整個人就好像是一根弦，緊繃著。

幾人面帶躊躇之色，似乎都不肯上前，甚至隱約還有退縮之意。

楚景曜的面色越發的不好，眼中涌動着一派陰鬱之色。

一盞茶后，才是有了大夫試探着說道：“草民近來聽聞，城外災民營中也出現了許多熱病的病人，高燒不退，並伴有嘔吐，腹瀉，用藥后依舊無效。只恐是得了疫病。”

“這位公子的病，怕是和那些病症是有關聯的。”

有些人先受重傷，才發熱的。有些人發了熱，也未必是因為受了重傷。再加上這位爺先前在渾濁的江水中泡了許久，體質差到了極致。這樣的情況下，染上了江水中不幹凈的東西，不足為奇。可得了這樣的病症，一般是治不好的。大夫當時就心裏有了這樣的擔心，如今，果不其然。

楚景曜的眼睛一瞬間，鋒利如刀。

*

“該死的！你們竟然沒有看出來這是疫病。”

剛批示了公文的喬子城，事畢后前往看望蕭辰琛，剛靠近門口，就聽見了屋裏面傳來了追雲鮮見的震怒聲。

待想明白了自己聽見的東西，瞬間心口發涼，如墜深淵。

是了，如此連綿不斷的雨期，江中不知道有多少渾濁的污穢。就是淋久了，身體都會不舒服，更何況琛王在江水中泡了那麼久，傷口怕是早就沾了不幹凈的水，得了疫病也不足為奇。

他想到了城外那些因發熱而被隔離統一救治的災民，不過是喝了不幹凈的水，倒下的卻是成片成片的，近幾天，更是越發的多了。

雖然沒有大夫確診，可對患病之人的隔離，也是以得了疫病的標準做的。

此時此刻，他心中有一種感覺，江南的疫病怕是要由此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