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往事如煙

“怎麼了？”白新語也沒掙扎，被顧晴嵐一拉便順勢站了起來。

只是剛才還言笑晏晏的顧晴嵐，此時卻漲紅了一張臉，一邊拽着白新語的胳膊，一邊不滿地嘟囔道：“走吧新語，我們別和這種人一起吃飯。”

“這是怎麼回事？”連陸景曜都忍不住好奇地笑了起來，他看了看簡飛柏又看看顧晴嵐，笑着揶揄道：“你不是出了名的嚴謹禁慾的好男人嗎？這位……顧老師看起來，似乎對你有些不滿啊。”

白新語也忍不住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晴嵐。”

顧晴嵐漲紅了臉。

她張了張嘴，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氣咻咻地看向簡飛柏，問道：“你還記得張顏顏嗎？”

簡飛柏有些茫然地看着顧晴嵐。

白新語笑了笑，拉着顧晴嵐重新坐了下來，柔聲又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陸景曜在白新語另一側坐下，也有些好奇。

但他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吩咐原本守在門口的服務員先出去，示意她一會兒再進來點菜。

簡飛柏目光中則是純粹的茫然，似乎完全想不起來，顧晴嵐口中那個張顏顏是什麼人。

他又仔細回憶了好一會兒，才確定地說道：“我記得你，是比我低一屆的學妹，但是剛才你說的張顏顏，我實在沒有印象了。”

“哼。”顧晴嵐不屑地冷哼一聲，撇過頭低聲抱怨道：“那是當然，花花公子又怎麼會記得他生命中的每一個女人。”

這下就連白新語都忍不住笑了。

陸景曜更是饒有興趣地看着顧晴嵐，問道：“飛柏？花花公子？”

他和白新語相視一笑。

簡飛柏在男女關係上一向清白，即使出身簡家這樣的世家，身邊美人無數，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也沒見他有交往的女友，甚至連一點點緋聞都沒有傳出過。

簡家的長輩甚至為此事恐慌過，害怕他們家這麼優秀的獨苗，會走上什麼莫測的不歸路。

“哼……”顧晴嵐又輕哼一聲。

她又猶豫了片刻，才開口沉聲說道：“張顏顏，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學。她……”

她說著抬頭恨恨瞪了簡飛柏一眼，又道：“一直很迷戀當時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簡學長。”

“這個……”白新語和陸景曜對視了一眼，輕聲道：“如果只是這樣，他也不能算錯啊。”

如果所有暗戀的人都必須得到回應，那這個世界早就瘋了。

“不是這樣的！”顧晴嵐似乎有些激動起來，“顏顏是我們年紀出了名的美女，喜歡她的人非常多。可是她從入校見到簡飛柏的第一眼，就深深迷戀上了他。一直持續到簡飛柏快要畢業的時候。”

白新語點了點頭，又問道：“然後呢？”

“然後有一天，她突然很高興也很神秘地悄悄對我說，簡學長終於回應她了，還約她周末一起出去玩。”顧晴嵐聲音越說越低。

她又抬眼惡狠狠地瞪了簡飛柏一眼，這才恨恨繼續說道：“可是誰都沒想到，一向在女生中口碑不錯的簡學長，私下裏竟然是那樣的人。顏顏被他始亂終棄，後來……後來升入高三竟然還……還……”

顧晴嵐似乎不想再提當年好友的傷心事，重重喘了口氣，語焉不詳地說道：“後來她從醫院回來之後，就那樣消沉了下去，成績更是一落千丈。我們雖然都很生氣，但即使是在那所學校里，我和顏顏的朋友，也沒有能與簡家對抗的。後來張家更是被打壓排擠，很快就家道中落，顏顏一直悶悶不樂，越來越消沉，沒過多久，就轉學走了。”

顧晴嵐一口氣說了這些，雖然有些亂，但白新語還是大概聽出了她話中之意。

她有些驚訝地看了陸景曜一眼，陸景曜也挑了挑眉，問道：“這麼說，顧老師以前和飛柏是一所高中的？”

那至少當年，顧晴嵐家裏大概非富即貴哦。

簡飛柏不是陸景曜。

他從小就在貴族學校讀書，直到後來讀大學被送出國，才認識了陸景曜。

顧晴嵐從來沒在白新語面前說過自己家具體的情況，只語焉不詳地提過幾次，似乎條件不算好，只能說溫飽不愁而已。

白新語詫異地看着顧晴嵐，後者卻慢慢垂下了頭，露出一截光潔的頸項，淡淡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陸景曜沒有繼續問下去，他轉頭看了一直默不作聲的簡飛柏一眼。

簡飛柏在外人面前，向來保持高冷的態度。

但在陸景曜和白新語面前，卻是完全不同的。

今日他難道一直沉默着，就連表情都有些嚴肅。

大約是出於尊重和紳士風度，他認真聽顧晴嵐說了這些往事，直到這時，才沉吟道：“顧師妹，我真的並不記得你口中那個張顏顏是怎樣的人了。”

他頓了頓，又篤定地說道：“但我敢發誓，到現在為止，我還從未交往過女友。”

“哼。”顧晴嵐擺明了不信，又輕哼了一聲。

她伸手又拉起了白新語的胳膊，道：“該說的我都說了，新語我們走吧，我實在不想和這種人一起吃飯。”

“顧師妹！”她才剛站起來，簡飛柏就跟着站了起來，擋住了顧晴嵐的去路，淡淡說道：“我不知道當年張顏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可以發誓，絕對和我無關。”

“你當然不會承認了！”顧晴嵐衝著他吼道：“張顏顏當年喜歡你的事，你敢說你一點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簡飛柏看着顧晴嵐，篤定地說道：“我甚至連她是誰，都不清楚，又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

他頓了頓，又道：“我也很遺憾，你的朋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但你不能僅憑一面之詞，就將這些帳全都算在我的頭上。”

“事情都過去很多年了，顏顏後來再也沒回過a市，你們簡家也越來越強，你當然可以這樣說了。”顧晴嵐撇過了頭。

她似乎有些不不習慣簡飛柏的目光，壓根就不敢和他明亮深邃的雙眸對視，只是喃喃又道：“顏顏當年也算是學校的校花，你說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誰會信啊？！”

簡飛柏有些哭笑不得。

陸景曜臉上的笑容更更濃了些。

就連白新語，都看出來，簡飛柏大約對顧晴嵐，是有些不一樣的。

陸景曜更是清楚，他這個朋友，出身富貴，一向得寵，即使在他面前比較放得開，但骨子裏的驕傲，卻是一點不比別的世家子弟少的。

他會攔住顧晴嵐，會耐心為了這點在他們眼中看來，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影響的事情解釋，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陸景曜笑了笑，他也站了起來，道：“看來這件事一時半會兒是解釋不清楚了，不如我們先吃飯，一邊吃再一邊聊好了。”

“是啊晴嵐。”白新語也拉着顧晴嵐重新坐了下來，道：“我認識這位簡先生並不久，但他看起來並不像是那樣不負責任，甚至會仗勢欺人的人，中間也許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

顧晴嵐有些不情願地坐了下來。

一頓飯自然吃得有些嚴肅。

不管簡飛柏怎麼主動挑起話題，顧晴嵐似乎打定了主意，壓根就不去看他。

等所有人都酒足飯飽，顧晴嵐更是迫不及待地對白新語說道：“我們走吧新語。”

她說了這句話，似乎又感覺到對陸景曜有些抱歉，忙抬頭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早聽新語提到過你了，下次我請你們倆吃飯哦，今天實在是……”

她說著，意有所指地瞥了簡飛柏一眼。

簡飛柏幾乎氣笑了。

他都不明白，這些誤會究竟從何而來。

顧晴嵐說完這番話，便拉着白新語要走。

簡飛柏卻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伸手抓住了顧晴嵐的胳膊，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換個地方，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說清楚。”

他說完對陸景曜點了點頭，又朝白新語抱歉一笑，拉着顧晴嵐轉身大步出了門。

“放開我！”顧晴嵐很不情願。

可簡飛柏根本不在意她那點小小的掙扎。

他一把拉開了包間的門，將還在不斷掙扎着的顧晴嵐推了出去。

然後反手便關上了門。

白新語可以聽見顧晴嵐的抱怨聲越來越遠，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轉頭看向了陸景曜，問道：“她不會有事吧？”

陸景曜搖了搖頭，笑道：“飛柏還不至於那麼沒風度。”

他說著又笑了笑，道：“不過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在意一個人。”

白新語微微一笑。

包間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一下變得有些安靜起來。

陸景曜伸手握住了白新語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問道：“她怎樣了？”

“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劈腿，對象還是她曾經教過的，現在還在我們學校讀書的學生……”白新語有些惆悵地說道：“就在今天，我們還碰到她前男友和那女生，親親密密地去吃飯。”

“難怪你特地囑咐，要將飛柏一起帶來。”陸景曜若有所思地笑道：“不過兩人從前竟然認識，還有這麼一段……”他伸手摸了摸下頜，這才又笑道：“孽緣？”

“嗯。”白新語微微笑了笑。

陸景曜把玩着白新語柔軟白皙的手指，一邊又問道：“後來你們主任還找你麻煩了嗎？”

“嗯。”白新語點了點頭，又道：“也不算找我麻煩，她是針對晴嵐。”

她說著皺起了眉，孫於薇最近脾氣實在有些暴躁，教研室中幾乎每個人都被她陰晴不定的脾氣洗禮過。

到了周一例會的時候，白新語才剛一進辦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孫於薇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嚴肅表情。

白新語不是最後一個到的，顧晴嵐來得比她還晚一些，兩人幾乎是前後腳進了辦公室。

陳天靜從她們進來開始，就一直不停地在朝兩人使顏色，似乎很是擔心。

雙手環保胸前的孫於薇見狀，冷笑一聲，大聲說道：“陳天靜，你在做什麼？大家都是一個教研室的同事，有什麼事不能當面說的，這樣擠眉弄眼的是在做什麼？耍猴戲嗎？”

毫不留情的一番話，讓一向有些內向又文靜的陳天靜猛然漲紅了臉。

孫於薇又冷冷一笑。

她今天穿着至少八厘米的高跟鞋，蹬蹬噔地在辦公室里來回走了幾步，轉身幾乎有些惡狠狠地看着白新語和顧晴嵐，半晌才開口說道：“你們兩人，好啊！好得很啊！今天竟然還能若無其事地來上班，這一天半的時間，你們難道就一點沒有反省下自己？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白新語秀眉微蹙，不太明白地看着孫於薇，問道：“孫主任，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孫於薇猛然提高了聲音，厲聲說道：“先不說我還是教研室主任，即使是長輩，那天你們竟然敢那樣頂撞我，還完全不知悔改。虧我這個周末好好心沒給你們派別的任務，什麼都沒讓你們做，就是想讓你們好好想想。真是浪費了我一番良苦用心，看來，我真是該代替你們媽媽好好教教你們，該怎麼做人了！”

“孫主任！”白新語聲音冷了下來。

孫於薇說她幾句，她大概也懶得和她計較了。

但是沒有人能忍耐別人這樣說自己的媽媽，尤其是……

白新語沉下了臉，正準備說什麼，顧晴嵐卻比她更快了一些：“你有什麼資格來教我們怎麼做人？！”

“你？！”孫於薇倒抽了一口冷氣，完全不敢置信地看着顧晴嵐，厲聲問道：“你在和誰說話？！”

“當然是你啊！”顧晴嵐大聲說道：“那天新語說的話，也是我一直想說的。已經不止一次了，節假日一大早打電話來讓人幫你做私事就算了，沒接到電話還要衝我們發火。孫主任你搞清楚一點，雖然你是教研室主任，但我們也是你的同事，是學校正式編製的老師，不是你私人買斷的奴隸！”

“顧晴嵐！”孫於薇簡直氣瘋了，她完全沒想到，顧晴嵐竟然當著教研室所有人的面跟她這樣說話，“你以為我申請課題是為了誰？！是為了我自己嗎？！還不是為了你們！為了我們教研室！”

“真為了我們，就把我們的名字放到你女兒，還有你乾女兒，你老公這些光排名不幹活的人前面啊！”顧晴嵐不屑地撇了撇嘴，又道：“還有那些讓我們簽了字的勞務費，我們為了你的那些事出差花的住宿和路費，全都報了給我們啊！”

“你你你！”孫於薇沉下了臉，又道：“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沒去報這些錢？！”

“是啊！”顧晴嵐又道：“每次你是都問我們要了發票去報了，錢是我們花的，但最後你可沒給我們一毛錢。”

“顧晴嵐！”孫於薇簡直惱羞成怒了！

但是她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尤其是當著教研室里這些人的面，更是什麼都沒法說。

“呵……”顧晴嵐有些不屑地冷笑一聲，拉着白新語朝她們的位置走去。

“站住！”孫於薇卻厲聲喝住了她。

她抬手指着顧晴嵐，連手指都顫抖起來：“你給我記住，以後別指望我會再幫你做什麼！”

“那我還真有些好奇，你能幫我做什麼？”顧晴嵐轉身毫不畏懼地看着孫於薇，冷笑着問道。

她本就心情不好，孫於薇卻愈發過分。

不只是白新語忍不了，任何人都不會喜歡別人那樣說自己的媽媽。

“好好好……”孫於薇手指顫得更厲害，她眼睛一直眨啊眨，似乎正在拚命想自己究竟有哪裏對顧晴嵐好的。

想了很久很久，卻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顧晴嵐都差點笑出聲了。

她自顧自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對白新語招呼道：“對了新語，你來看看這個。”

白新語也不再理孫於薇，應聲前去看了起來。

辦公室里氣氛變得極其尷尬，最後還是老好人陳天靜坐不住了，走過來對孫於薇說道：“孫主任，你今天不是要去做調研嗎？不如你先去忙？”

“閉嘴！”孫於薇惡狠狠地瞪了陳天靜一眼，然後轉頭看着根本不再理她的白新語顧晴嵐，冷笑道：“我這就把你們的名字刪掉，以後即使你們求我，也想都別想進入我的課題組！”

“謝謝。”顧晴嵐抬頭對孫於薇一笑，又繼續轉頭和白新語討論去了。

“哼！”孫於薇冷哼一聲，轉身蹬着高跟鞋氣急敗壞地走了。

辦公室的門被她甩得震天響，白新語卻和顧晴嵐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你們啊……”陳天靜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樣得罪了她，恐怕她會想辦法報復的。”

“我是真的受夠了！”顧晴嵐道：“天靜姐，你是沒聽到她前天是怎麼對我說的，她說我活該被人搶走男朋友！”

她說到這裏，抬頭對陳天靜露齒一笑，又道：“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又成了單身貴族啦，恢復自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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