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凝兒！
只顧着看潯凝在廚房忙亂的身影，高漸離倒沒覺得背上有多痛。
沒多久，荊軻長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算是處理好了，只是傷口插得很深，怕是要養好久。”高漸離蒼白而絕美的臉上掛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嘴上卻倔着：“漸離向來無事，養多久都無礙，只是，怕是要麻煩兄長照顧了。”
“兄弟這是說什麼話，你要在這兒待多久便待多久，兄長自然會照顧你！”
高漸離笑了笑：“多謝兄長，不過嬴政如今必然在到處尋找我的下落，待過些日子風聲過去了，漸離便送公主回燕國，她一介弱女子，在秦國實在難以生存！”說完，看向潯凝，她卻已經端着水走了過來，臉上掛滿了汗珠。
“啊！”看到高漸離背上血肉模糊的傷口，潯凝竟是嚇得扔了臉盆，雙手緊緊捂住了雙眼。
覺察到自己失態，潯凝忙轉過身道：“我，我再去端一盆。”
“公主不必了！”高漸離叫住了她，“待過些日子，漸離身子恢復些，便送公主回燕國，這些日子便委屈公主棲身在這兒草廬中了！”
“不。”潯凝決絕地答道，卻仍是不轉身，是害怕，更是不忍，“潯凝此次來秦國，是要找韓將軍，沒找到他，絕不回去！”
高漸離這才是明白了潯凝為何不遠千里來秦國，原是為了自己的心上人！更沒想到的是，她的心上人竟是燕國的大將軍。
“漸離冒昧，韓將軍怕是遇不測了，公主又何苦呢？”高漸離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麼傷人，只是，為了能讓潯凝安心回國，他不得不打消她的念頭。
再看向潯凝時，她竟然已經轉過身來，緊緊地盯着高漸離，眼裏自然已是通紅，卻是咬着牙沒讓眼淚掉下來：“潯凝知道，韓季必定是凶多吉少，只是，潯凝答應過他，天上人間必定相隨，若是他命喪九泉，潯凝也隨他而去，絕不獨活！”
高漸離不再多說什麼，一個在深宮中長大的公主，卻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讓他不得不敬佩，對她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荊軻仍是淡淡地看着她：“公主高貴之軀，不該住在在下的草廬中，高兄弟也已經為了公主身受重傷，公主何苦冒險待在秦國，若是那嬴政發現了這兒，我們都不得好死！”
潯凝雙手緊握着垂在兩側：“荊大哥放心，若是那秦王派人找到了我們，潯凝拼着一死也不會讓他再傷害高公子！”
“如今天下大亂，烽火四起，你以為這只是幾個人的事嗎？這是整個燕國和秦國的事，若嬴政因為你的事與燕國開戰，燕國剛經歷大戰，元氣大傷，你以為燕國還擋得住秦國的第二次襲擊嗎？即使你是燕國公主，你又何忍心讓更多的燕國子弟為你枉死！”荊軻卻絲毫沒有給潯凝留面子，厲聲喝責。
潯凝從小到大備受燕丹寵愛，又何時受過這種斥責，此刻早已是眼眶通紅，淚流滿面，竟是說不出一番話來為自己辯解。或許，這次她真的是莽撞了，為了自己的私事拖累了太多人！
見到一言不發的潯凝，荊軻也有不忍，卻不說一句話，只是繼續為高漸離的傷口上藥包紮。
“公主，你，先回裏屋歇着吧，回燕國一事也不在一時。”看着一番爭論后不發一言的兩人，高漸離出聲打破了這尷尬。
潯凝仍是不發一言，轉身便離開了。
看潯凝走進裏屋，高漸離這才緩緩說道：“兄長不該斥責她！”
“不該嗎？我倒覺得她從小住在深宮，嬌生慣養，只會為自己考慮，做事不顧後果。”荊軻話語中仍是責備之意。
高漸離看着潯凝離開的方向，嘴角微微一斜，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漸離倒是覺得潯凝公主是女中豪傑，敢為了自己的心上人放棄錦衣玉食的生活遠走他國，世間，有幾個女子做得到這樣！罷了，她若是要找韓季，我陪她找便是！”高漸離說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覺，只覺得陪在這樣的女子身邊，值得！
荊軻搖搖頭：“傻兄弟，你的性子就是這樣，意氣用事，若兄長沒看錯，你將來必定毀在這女子手中！”
這是何等嚴厲的斥責！高漸離卻笑了笑，人生苦短，若是能得一知己，為之死又何妨！他慢慢合上了眼，不再與荊軻爭論。
“廢物！連個中箭的刺客都抓不住，寡人養你們何用！”嬴政狠狠地兩腳踹翻了跪在台階下的兩個將軍。
“末將該死！”那一腳簡直踹得兩人吐血，卻無一人敢揉胸口減輕傷痛，仍是爬起來跪着。
一旁的趙高見嬴政大怒本是不敢說話，卻見兩個將軍無奈的樣子，忍不住開了口：“大王息怒，依奴才看，那白衣男子必定不是一般人，之前他自稱‘漸離’，莫不是燕國鼎鼎大名的隱士高漸離！因容貌絕美，被世人稱為‘高美人’，功夫高深莫測。奴才安排在燕國王宮的人曾稟告過，燕丹與高漸離是好友，燕丹多次請求他出仕，都被他拒絕了。看昨晚那刺客的音容笑貌和身手，便**不離十了！”
聽完趙高一番分析，嬴政也終是消了怒火，安靜下來坐回書案旁：“這女子是何身份，竟能勞駕不問世事的高漸離出手相救？”
趙高見嬴政消了怒氣，心裏也安定了幾分，接著說道：“高漸離與燕丹為好友，那女子也可能來自燕國，而且出自王宮！”
嬴政眸子突然一暗：“她確實說起過她來自燕國，難道竟是燕國王宮的人！”
趙高在一旁應和着：“看她舉止也不像出自尋常人家，必定是如此。”
“趙高，你即刻讓人去打聽一下，寡人，很好奇這女子的身份！”嬴政的眼光難以捉摸。
趙高連連應着，退了出去。
“小心！”看着高漸離支撐着想站起來，潯凝連忙過去扶住他，拿起一個枕頭墊到他背後。
高漸離臉色已經好了一些，迷離的雙眼看着潯凝：“漸離怎敢勞公主照顧？”
潯凝理了理床上的被子：“都是因為潯凝，高公子才落得如此地步，照顧你又算得了什麼！”
不知是聽慣了別人叫‘高美人’還是怎的，高漸離着實不喜歡‘高公子’這稱呼：“公主以後喚我漸離便好，公子公子的聽着不順耳！”
潯凝淺淺一笑：“那漸離也不要再叫潯凝公主了，喚名字便好。”
高漸離臉色也帶着笑意：“好，凝兒。”
潯凝怕是沒想到高漸離竟然會叫的如此親密，只覺得臉上一熱，尷尬地低下了頭。
“是漸離唐突了？”高漸離看着潯凝道。
潯凝連連搖頭：“沒有，只是很久沒聽見有人這麼叫我了，以前哥哥便是這麼叫的，所以有些不適應罷了。”說罷，連忙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潯凝急匆匆地背影，高漸離淡淡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