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想起德嫻皇后他內心一片柔軟,他的這一生也就這麼一個親兄弟,路微澈堅定了信念,直接跪下,“求父皇成全,伊白才三歲,賜婚不免為時過早,而如皇弟這般年紀的,哪家不是妻妾成群,孩子滿地跑?”
路辛玖原就料想兄弟二人會合起伙來造反的,畢竟太子事先便與他通過氣,不過親眼目睹仍舊刺痛雙目,“你們兄弟倆是翅膀硬了合起伙來造反么?好!好得很吶!”
路微澈對於皇帝的感情不同於路微樓對他的,殿上的那人是手把手帶他成人的父親,相對於皇帝而言,他更願意是他如一位尋常父親,“父皇……”
“住口!別忘了你是太子!”路微樓才回來他可以理解為不懂規矩,可是對於路微澈,路辛玖的感覺的完全不同的。
路微樓也不想自家哥哥為難,遂攔在路微澈前面跪下,“父皇,兒臣多年未見父皇,唯一求您的也就這麼一個了,卿兒原本身子病弱,可是在大盛面臨存亡危難之際站了出來,單憑這一點就值得所有大盛男兒反思,她遠在塞外幾經生死,尤其是被擄去燕營之中,燕人殘忍何人不知,她所受的凌辱常人難以預料,並且當初是顏宋刺殺陳老夫人,可她為了大盛着想,甚至願意遠嫁北燕殷靖王,大婚當晚顏宋竟丟下她與他人共度良宵,如此濫情之人,倘若再將她送回北燕,您要她日日以淚洗面么?她如今累得早生華髮,父皇難道忍心我大盛女子如此收人凌辱么?”
早生華髮對於一名女子而言,是何等的殘酷,路微樓猶記那日她躲在慶州偏院藏書閣書房時她的羞於見人,心不由鈍痛。
司徒崇幾個並未知曉陳慕卿早生華髮,不過想想也是,她終日待在書房,殫精竭慮,加上身子羸弱,能保住一條命算好的了,難怪她到了恭城要以方巾蓋頭!
如此大義凜然的女子值得四皇子一生獨愛。
幾個高級將領你看我我看你,心領神會,一同跪下,“末將請皇上成全!”
他們的將軍他們自會護着!
不過此時出來一個突兀的反對的聲音,此人便是林昌述林丞相,“啟稟皇上,老臣不敢苟同,世人皆知安定將軍已殉國,如今活在世上的是南盛的固倫公主北燕的殷靖王妃,南盛歷來不允女子參政,承佑郡主女扮男裝出征已壞了規矩,且南盛歷來從無皇子娶二嫁女子,不說北燕與南盛聯盟,就是不聯盟,殷靖王一日不同意和離,固倫公主便仍是殷靖王妃,皇上切不可壞了祖制!”
有不少朝廷命官紛紛附和。
路微樓聽得雙手握拳,格噠格噠作響,若是別的大臣反對還好,他是作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了,可是林昌述是太子的老丈人,而他與太子乃一母同胞的兄弟,他犯不着不同意吧?
“呵,壞了祖制?當初父皇不知卿兒的女子身份么?既然知道如何不怕壞了祖制了?如今她替大盛打了勝仗林丞相便開始說風涼話了?”
“四皇子此言差矣,所謂在其政謀其職,難道四皇子以為朝中大臣便不出力么?”
倘若路微樓敢說一個不字,那便是將所有大臣都得罪,別想為陳慕卿正名了。
幸好路微樓氣歸氣,理智還是在的,“在其政謀其職,那如何要一名女子領兵打仗呢?你有本事怎麼不自己去?”
林昌述頗為氣惱,其實他倒並不在乎陳慕卿到底嫁誰的,只是不要嫁給路微樓就好,他身為太子的老丈人自然得也太子保住位置,他其實怕路微樓的,路微樓同樣身為先皇后嫡子,按理有資格繼承王位的,之前他不在乎喜歡在江湖小打小鬧離得遠倒是讓林昌述忘記有這麼號人物威脅太子的皇位了,只是如今他手中掌握鹿危樓十萬手下,而陳慕卿要陳家軍中極有威信,倘若兩人喜結連理,路微樓習武身強力壯的,倘若他要圖謀不軌太子便登基無望啦,是以他明知太子不悅仍不得不這麼做!
林昌述酸酸道了句,“某人倒是好本事,偏偏不肯擔當。”
打敗南理的不缺陳慕卿,但是還有個關鍵人物,便是打敗段譽銘的路微樓,林昌述指的某人明眼人自然知道是路微樓。
路微樓不傻,自然聽得出來,不過也不氣,殿上之人既然能將他寄養在外祖父家不聞不問二十餘載,他不回來又如何?
“你們何時又記得有個四皇子?倘若不是卿兒你當我路微樓願意回來?”
高處不勝寒,他何時又惦記過那個位置?
路微樓當著他爹的面如此膽大妄為,只怕能值得一拼的也就北燕顏宋了,林昌述一時被駁得啞口無言。
四皇子的意思是皇帝對他不聞不問他又何必貼上熱臉?
四皇子敢這麼說那是因為他是皇帝的親兒子,可是他不敢應吶,他一個做大臣的有幾條后皇帝殺的,不過他仍舊不肯鬆口,“皇上,老臣仍舊以為祖制不可廢,所謂君無戲言,皇上既然為承佑世子與玉瓷公主賜了婚,便是板上釘釘子的事。”
林昌述這丞相一職擔了十餘載,門生無數,在朝中自成一派,擁有絕對的威懾力,而支持路微樓的不過就是幾位閣老、裴家的舅父和幾個將軍,而幾位閣老連話也說不上。
幼圓要娶伊白,他要娶陳慕卿便是難上加難了,路微樓眼見皇帝要點頭,急得將無菱長劍從劍鞘抽出,見御林軍稍有異動,立馬喝道,“誰敢動?”
路微樓墨發無風自揚,肯定是動用內力了的,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願動用武力,可是他曾承諾過她,即便赴湯蹈火也不能輕言放棄的,這樣一個活得疲憊的女子他惟願擁入懷中許她一世無憂。
娶她是他一生當中最為認真的一件事,“當初在恭城之外,就是顏宋也不是我的對手,如今放眼整個南盛還有誰是我的對手?你們以為我路微樓狂妄也罷,即便是我師傅今日站在面前,這句話我仍敢拍着胸脯說,當然,宮中御林軍也許被我殺得乏了我也許會被擒,不過倘若你們願血洗皇宮,我路微樓奉陪到底!”
路微樓眼中真的散發著濃濃的殺意,他將視線對着路辛玖,堅定不移道,“當初您能將我寄養在外祖父家二十幾年不聞不問,不晦言,我是恨過您的,世上哪有這樣的父親呵!母后性子剛烈,鬱鬱而終您也不能否認與您無關吧?而我不過就這麼一個請求了,她是我路微樓此生唯一的幸福,如此,您也要執意反對么?”
路辛玖半白的鬍子一抖一抖的,他的好兒子竟拿劍指着他,還要他如何答應?
想起那個年紀輕輕便鬱鬱而終的妻子,他確實心存愧疚,否則也不必多年未令立新后的,可是滿朝文武百官擺在面前,要他如何答應?
他手裏掌握的是一個江山,如今國庫空虛,百廢待興,倘若他單方撕毀條約北燕再次舉兵壓境,南盛還有何兵力抵抗?他也只能犧牲那個從不多言的女子!
路辛玖面露狠色。
路微樓讀懂了,難以置信地持劍頻頻後退……
一旁的路微澈見大事不妙,他太了解路微樓的,他是準備大開殺戒吶!路微澈忙不迭地抱住他,只道,“父皇何不請固倫公主前來商議?”
林昌述實在氣路微澈的不爭氣,忙跪下反對,“女子歷來不可上前殿參政議政,皇上,祖制不可廢!”
路微樓很想道去你娘的祖制!
不過被路微澈搶先道,“不上前殿,當初父皇召固倫公主入宮來的便在父皇寢宮,此次可在南書房商議!”
總算是找到一個暫時緩和的機會,可以容他想想對策了。
今日眾位大臣總算有驚無險地上完早朝,說實在四皇子路微樓不愧是走過江湖的,威懾力那是相當杠杠滴,不過今日他們聽到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也不虛此行。
於是不出半刻鐘,京都坊間便傳出各種版本的關於陳慕卿的流言。
有說她各種用兵如神的,有說她如何紅顏禍水魅惑北燕顏宋與他們的新男神四皇子路微樓,有說她如何如何可憐的……
路微澈瞧着路微樓氣勢洶洶地走了,其實他知道倘若不是路微樓讓着,一百個路微澈也不夠他死的,然後看着皇帝孤單憔悴的背影,知道皇帝也氣不小,最後還有他老丈人,並且他老丈人一路嘮叨跟着他會東宮,說路微樓如何威脅他的太子之位,陳慕卿無論如何不能嫁給他云云。
路微澈想想自己也是挺冤的,四處討不着好,最後實在不可耐煩了,乾脆摔了婢女遞來的茶杯,對着林昌述怒罵,“夠了,微樓是我路微澈的親弟弟,別說他從未肖想過那個位置,就是要我拱手相讓,我路微澈倘若皺一下眉頭的,我情願天打雷劈!當初母后臨走時要我緊着他,可是自打我落得這一身病便極少去裴府看過他,他也算懂事的從來不抱怨過什麼,若不是他猶記得我這個大哥,沒有他護着陳慕卿,你以為南盛會那麼輕易打勝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