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騎兵先行,隨後是步兵,南盛大軍井然有序地出擊。
這些人中大半是經歷過燕盛之戰的,九死一生槍林彈雨中走過,自是知道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殺敵以及避讓。
南理吃虧在少了精準的短弓與殺傷力極大的戰車,兩側火勢衝天,迅速蔓延,煙霧成功破除蠱術。
路微樓一劍將橫掃過來的長槍劈成兩半,另一手硬是接住了橫飛過來的死屍而後又迅速拍飛,他抬眸看向死屍飛來的地方,一名全身披着鎧甲的中年將領正睜着銅眸怒視他,如此氣場只怕便是南理的大將段譽銘了。
很好,路微樓策馬,再一掌拍飛礙事的士兵,而後瞧一眼正在滴血的無菱長劍,上次用它還是對付顏宋的時候,今天拿來對付段譽銘也不算辱沒了它。
他的一身大紅長袍與無菱長劍皆透着一股嗜血的強勢,耳邊無數廝殺呼喊,漸漸地被他忽略,而他只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以及強烈的勝利慾望,他終是為她甘心捲入政局,而這一場廝殺不過是個開始。
“無知小兒,納命來——”段譽銘在嘶吼,隨後長槍出陣,直刺他的胸膛。
路微樓一個閃身躲過,見他槍桿一扭,再一個迅速的橫掃,路微樓敏捷地躍起離開馬背。
正合段譽銘之意,一槍斬下棗紅大馬的一隻前蹄,棗紅馬痛極一個騰起,嘶鳴刺耳,而後迅速逃離。
段譽銘得意地扯唇抿笑,偏偏此時路微樓一劍橫過去,他的笑容尚未來得及收起便人頭離體。
顏宋趕來之時瞧見的便是這一幕,不禁震驚,路微樓究竟何時近段譽銘身的他連他的身影都沒看到!
段譽銘血噴如駐,最後轟然倒地。
南理的士兵見自己的將軍都戰死了,主心骨不在,紛紛如同無頭蒼蠅般四下逃竄,混亂不堪。
葛錚最喜歡的便是追逃兵,而且他也幹得有經驗了,這事最好是趁熱打鐵,因而他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借了齊緣的騎兵,一路狂追。
南理士兵連關城門都來不及,正合葛錚的意,領着十萬精兵追着人家後面跑。
路微樓側身,懶得瞧一眼混在剩餘士兵中的顏宋。
從懷裏抽出一塊絲巾,拭去無菱長劍上的血。
他曾經就是用這把劍單挑少林寺方丈杜林,這把劍承載了他所有的落魄與盛名,他極為珍惜,當然,若是讓他用此劍去砍顏宋他是極為樂意的,不過她曾說初瀾極為在意顏宋,而她極為在意初瀾,而他又極為在意她,所以倘若顏宋不再招惹她的話,他是不會招惹他的。
城樓之上的陳慕卿終於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早在揮旗時便已體力不支,此時香汗淋淋的她手下一脫力,錦旗落地,而身體飄忽似要掉下駐台。
近旁的青蘿率先看見她,驚呼,“郡主——”
路微樓與顏宋便是在此時瞧見她飄零的身子,路微樓用力躍起,跟着青蘿緊張大呼,“卿兒——”然後顏宋也暗運內力。
這人怎麼那麼惹人煩吶?路微樓懶得搭理他,回頭吩咐幾個大將,“司徒崇齊緣衛放,攔住他!”
顏宋此次前來依舊帶着二十四親衛,本來他也打算命他們攔住路微樓的,結果被他先發話了。
司徒崇幾個早看不慣顏宋,因顏宋是盟軍不敢輕易動手,路微樓發話他們自然樂意奉陪,反正上頭怪罪下來還有四皇子頂着。
被點到的三人領着幾萬士兵將顏宋和他的二十四親衛圍得團團轉,而顏宋甩不掉,又不敢下殺手,氣到不行。
路微樓飛身上駐台,此時陳慕卿已暈厥過去了,季梓桑正在給她把脈。
“她如何了?”
“勞累過度所致。”
路微樓瞧着陳慕卿蒼白的臉,又望着成樓底下正在打鬥的顏宋,咬咬牙,乾脆趁着她暈倒不知情一次性將顏宋解決算了,於是輕輕替她拭去額際的汗滴,回頭命令季梓桑,“季梓桑,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必須保證讓她好好睡上三天三夜,還有,不能傷到她!”
隨後再看向林竟川,說,“你隨我一同下去。”
人多力量大,前兩回他就吃虧在人少,而且他算是看明白,對付顏宋這類人就不該講什麼道義仁義,最好是見這廝一次砍一次!
林竟川摸不着頭腦,但是還是依路微樓之言跟着他下去了。
司徒崇齊緣衛放三人不知路微樓會去而復返,不過有大神幫忙他們求之不得。
路微樓拿無菱長劍指着面目可憎的顏宋,惡狠狠道,“原本我還看在初瀾的份上不打算修理你,但是你執意如此也別怪我心狠手辣了,當初你是怎麼羞辱卿兒的今日我路微樓就加倍奉還!”
顏宋經過一番打鬥大汗淋漓,不過也顧不得許多,“她是我顏宋的王妃,你強詞奪理!”
“你的王妃?當初若不是你強取豪奪將她擄了去,她何必半夜出城殺狼,她從來活的乾淨你卻偏偏令她沾染血腥,她從來金枝玉葉,若不是你逼她坐牢迫她洗衣她何至於累得如此?她聰慧絕世那人命她出征,難道你就以為南盛的男子皆死光了么?她是你王妃又如何?我路微樓早訂下的女子豈容你指染?你也配?”
路微樓聲聲奪人,顏宋不由想起那日鄭初瀾的聲淚俱下,同樣為著她!
“若非你趁我不在強娶了她,她早是我路微樓的妻子,我謝謝你大婚之夜讓她獨守空房,但是你給予她的那份屈辱我也一定要加倍奉還!”
“我大盛的固倫公主竟由你一個側王妃欺辱,你真當我大盛的男人死了么?大盛眾兒郎聽令,隨意斬殺二十四親衛,至於他,我親自來,誰也別想插手!”
一旁的司徒崇幾個並未知曉還有此事,聽聞他們安定將軍的胞妹遠嫁北燕被欺負如此,皆義憤填膺,磨刀霍霍……
一時刀光劍影,路微樓的無菱長劍對顏宋的長月彎刀時不時碰在一塊,發出清脆的響動。
盛軍人多,他們也沒將二十四親衛全殺光,落敗的幾個皆被他們捆住扔在一邊,而後隨着他們。幾個大將坐下來看戲,能一睹絕世高手過招機會難得,他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一時忘了他們方才與南理打了一仗,可惜了手上沒瓜子嗑。
路微樓原本武藝並不輸顏宋多少,上次夜襲落敗也是顏宋使了陰招,他好歹回布倫谷半年,加上手上的無菱長劍使得分外順暢,所以雖然比起身形他不及顏宋魁梧,但是氣場殺傷力絲毫不輸他任何,身手靈活,內力強大,最後無菱長劍一挑,顏宋的長月彎刀被他挑到十米開外,緊接着顏宋生生挨了他奮力擊出的一掌,顏宋一口悶血溢出唇角,而無菱長劍再咻地刺入他的右肩!
路微樓眼底露出掙扎,只要他再稍微用一點點力,或者再加一點點內力,他便活不成了。
末了他還是放棄了,卿兒如此在意初瀾,倘若她知道了是他殺了顏宋,她會埋怨他一輩子的吧?
一輩子太長,他不願她心傷,因此即便顏宋是他最恨之人,他也願意放手不殺他。
“天知道我有多恨你,不過今日我不殺你,怕污了我的無菱長劍!我們走!”
顏宋最後捂着傷口跪倒在地,呵,他真可悲不是么?
他終於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三日後陳慕卿在一陣顛簸中醒來,。睡眼惺忪,有什麼東西似乎在抓着她的手,她微微一動,上方便露出一顆小腦袋,是幼圓。
陳幼圓大喜過望,“姐姐您可算醒了!”
“嗯。”她睡得昏昏沉沉不知時日,腦袋混混沌沌,不過為安撫他她還是笑着對陳幼圓說,“嗯,醒了。”
哪知陳幼圓豆大的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陳慕卿不明所以,“幼圓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陳幼圓一邊搖頭一邊繼續哭着,“姐、姐、姐還活着,那、幼圓、還有、家、對么?”
他還認她就好!他還想要個家就好!
陳慕卿霎時吶吶張着嘴說不出話來,一股鈍痛油然而生,如今也就只有幼圓和她相依為命了,陳家嫡系也就只剩下兩個血脈了,強撐起身子,將幼圓抱緊在懷,她鄭重說道,“嗯,幼圓一切有姐姐吶!”
她怎麼捨得再輕易地死去吶!
世間還有如此的深情在!
“幼圓只有姐姐了,姐姐等幼圓幾年,待幼圓長大,便再不會有人敢欺負您了。”
陳幼圓七歲,也該是懂事明理的年紀了,一切只怪他年幼!
否則王府何止與處處受人潛質呢?
陳慕卿從未期待過幼圓會說出這番話,她傾盡心思為的不正是如此么?
“嗯,幼圓真聽話,如今仗打完了,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其實她還是感謝無止的,幼圓這些日子的進步她看在眼裏,若非無止的悉心教導,他還是個老實敦厚的孩子呢!
路微樓自降身份當起車夫,原本在陳慕卿醒來時便打算進去的,不過看在陳幼圓如此執着的份上,他忍了,聽完姐弟兩感人肺腑的談話,心想這小子還算是個有良心的,總算不枉卿兒對他未來小舅子掏心掏肺。
這時他掀開帘子湊進來,打趣他,“喲,多大了還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