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逢總是帶有註定的味道

（壹）

申晴頭髮已經洗了一個多小時了，還是沒有干。

全身上下她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頭髮了。理髮師說她是沙發。就是那種有些蓬鬆的發質。她的頭髮還天生有些自來卷，而且很厚，經常洗完頭髮一兩個小時都不幹，用吹風機吹的話只會讓頭髮更蓬。她不耐煩的揉了揉自己的頭髮，瞥了一眼手機，有一條新進信息。

她點開信息，發件人顯示喬賤人。“我在你家樓下。”一如既往的令人討厭的霸道口氣。雖然申晴承認喬非長得很帥，即使是染了一頭古怪的白頭髮，也還是又高又帥，不過她真的是討厭他這種愛裝酷的性格，儘管在別的女生里，他不是裝酷，是真酷。

走下樓就看見喬非倚着小區裏的一棵樹，站在草坪里。

“你能不能有點兒素質，往哪兒站呢。”申晴慢悠悠的走向他，批評的口氣也是不緊不慢的。

喬非邪氣的笑了笑：“怎麼，心疼你家小區的小花小草？”

“幾天不見，這會就是來糟蹋我家小區的小花小草的？”申晴雙手交叉環繞在胸前，還沒幹的頭髮在夜風下顯得有些凌亂。

喬非伸手摟過她，不松不緊的抱着她：“自然是因為想你才來了。”

“什麼時候決定了跟我一起報北京的學校，再想我吧。”申晴絲毫沒有對他溫暖的懷抱妥協，但是她也沒有抗拒，順從的讓喬非抱着。

喬非聽了這句話，微微皺了皺眉，鬆開了她：“再說吧。”申晴笑容一瞬間展開，頭緩緩伸向喬非，對着他輕聲說：“滾吧。”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就朝家裏方向的單元門走去。

申晴慢悠悠的在心裏數着，到了十步，她回頭，果然不出她所料，喬非已經走了。沒有一句挽留。她一點都不意外，也沒有失落，反倒是輕笑了一聲：“還真是我的菜。”

申晴和喬非第一次見面沒有多麼浪漫，就是很簡單的上了同一所高中，同一個班級。整個高一一年下來，幾乎就沒人不知道喬非了。長得帥，問題分子，似乎是所有言情小說中那種高中痞子，非主流也非的帥的那種。

永遠是一頭白髮。申晴自然也知道他，不過是真的發自內心的討厭這樣的人，但是對喬非的臉，申晴卻由衷的表示欣賞，對於這一點，陸靜的歸納就是，申晴是不折不扣的外貌協會。真正和喬非有了交集，是因為高二分座位她和喬非被分到了一桌。剛分桌的那天，喬非就逃課沒有來。他們學校是住宿學校，晚上放學也很晚，基本都補課或者晚自習。直到晚自習喬非才來。

申晴知道只有班主任不在的自習時候，喬非會偶爾來教室睡一覺。

那天的喬非似乎很疲憊，也沒注意申晴這個新同桌，來了教室就直接趴下睡了。也許是因為太累，沒多久就打起了響亮的鼾聲。

申晴當時正在寫她的小說，寫手都很討厭自己在寫作的時候被打擾，每當一個詞彙閃現在腦海中，就伴隨着一聲響亮的：“呼嚕。。。”

終於申晴受不了了，推了推喬非，“喂，你睡覺就睡覺，能不能別呼嚕。”

喬非紋絲不動。倒像是較勁兒似的，呼嚕打的更響。

申晴也不急不怒，自己坐在那兒笑了笑，然後側過身，突然抬起腳衝著喬非的腳狠狠的踩了一腳下去。喬非尖叫着跳了起來，眼睛裏還有紅血絲。喬非明顯睡得有點兒蒙，緩了半天。

申晴也沒看他，自顧自寫自己的小說。終於明白是這個新同桌乾的好事，喬非一瞬間就怒了，他討厭別人在他睡覺的時候打擾他。

出口毫無對女生的照顧：“你tm有病？”

申晴頭都沒抬，“你打呼嚕聲太大，叫不醒，打呼嚕是毛病，打不好容易死過去，我這是救你命。”

喬非瞪大眼睛，這女的是個什麼玩意兒，踩了他腳還說救了他的命。他一把抓住申晴的左臂把她從座位上拎了起來，盯着申晴的臉說：“滾出去，永遠別跟我坐一塊。”

申晴絲毫沒有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她的眼神依然是慣有的淡漠：“要滾你滾，別在這像個豬一樣打呼嚕騷擾別人。”

喬非看着她漠然的神情，氣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捏着她手臂的那隻手頓時加大了力度：“別給臉不要臉，我可沒有不打女人的規矩。”規矩兩個字音剛落地，申晴另一隻沒被他抓住的手疾風一樣的抬起，一巴掌就扇到了喬非的臉上。

喬非被打懵了，不知不覺鬆開了她的手。申晴打完他，又面無表情的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手臂，慢條斯理的說：“我也沒有不打人的規矩。”

喬非大概從沒有把眼睛瞪過這麼大，她竟敢這麼說打就打他？班裏一片安靜，誰也不敢出聲。前排的陸靜停下正在寫字的手，拍了拍左右的男生，“去把喬非攔住，可不能讓他打女生。”

陸靜是這個班級的班長，也是人緣最好的女生。從入學以來一直是年級第一，成績優秀，長相甜美。標準的淑女。班長發話，那幾個男生也明白喬非可能會發飆，立刻站起來走過去左右拽住喬非：“消氣消氣。”喬非還有點兒蒙，反應過來后，看了一眼陸靜，陸靜明顯是一副今天你要是打了她，以後你逃課的事兒別想讓我給你掩護的神情。

喬非一隻手捂着臉，突然低頭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這回反倒是申晴，第一次從冷漠的表情變成疑惑，皺着眉看着眼前這個被打了還笑的神經病。喬非笑的越來越大聲，最後他抬頭，對周圍拽着他的男生說，“沒事散了吧，上你們的自習。”然後逕自坐回他的座位，沒有看申晴一眼，只是一隻手揉着臉，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就那麼坐着。

周圍人雖然明顯有些驚訝他的平靜，但是看他沒什麼動作，也只好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陸靜也繼續開始做她的題了。

申晴看了看他，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說什麼。她坐下后，側頭對他說，“對不起，正當防衛，你也理解下吧，剛才我要是不打你，你就要打我了。”她的眼神淡淡的看着他。喬非還是自顧自的揉着臉，然後竟然也學起她慢條斯理的口氣：“沒事，申大作家，乖，寫你的小說吧，別跟我說話。”申晴聽了這話還是沒什麼表情，轉回頭繼續寫她的小說了。

想起當年最開始和喬非有交集的場景，回到家的申晴一邊對着鏡子給自己的頭髮擦一些護髮精油，一邊自己輕笑出聲。

（貳）

到了周末。這幾天的天氣終於好了很多，哈爾濱這樣的城市夏天也不是很熱。

邵繼揚背着他最喜愛的大紅包，帶着那頂和這個季節不符的鴨舌帽，到火車站接他的父親喬良。喬良一下火車，就看到了邵繼揚。

他笑的很慈祥：“繼揚，這幾天我有事去了外地，你從北京回來也沒能接你，我讓喬非接你，他去了沒。”

邵繼揚笑的一如既往：“沒有。”

喬良的臉一瞬間就陰沉了下來：“就知道，算了，走吧，回家。”

說完伸手摟過邵繼揚的肩膀，動作自然，沒有絲毫猶豫。邵繼揚肩膀一僵，神情卻沒有改變，還是那副笑容，然後順從的和喬良一起走出了火車站。

此刻的喬非已經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讓他小心點兒，估計今天回家會挨訓。喬非乖乖的哄着母親掛了電話，低頭笑了笑，看着自己的鞋，自言自語：“邵繼揚你還真有臉，你接的是誰的爹？”

陸靜穿着最喜歡的白裙子，坐在公園的椅子上，看着遠處向她走來的梁至，溫婉的笑着。

梁至坐到她身邊，“今天沒補課嗎。”梁至上的是職高，和她不是一所學校。陸靜溫柔的摸了摸他的臉沒回答他，而是說：“你瘦了。”梁至握住她撫摸他臉的手，“申晴沒跟你來？她捨得跟你分開一天了？”

陸靜笑容徹底漾開了：“她正在家努力的複習呢，馬上就高考了，她還總是寫小說，最近才跟我感慨時間不太夠用了。”

梁至看着她陽光般的笑容，感覺眼眶都要濕潤了，為了不被她發現，只能快速伸手把她摟入懷中。陸靜笑着回應，伸手摟住了他的腰。她不知道，這是梁至一周以來第一次看見人的笑容。

（叄）

顧湘剛轉學到哈爾濱，昨天剛到。瞞着父親，讓母親想辦法辦了轉學手續，如今呼吸着哈爾濱的空氣，她心情大悅。

明天才去學校上課，她拿出手機給喬非打電話：“喬非，儘儘地主之誼吧。”她和喬非是在網上認識的網友。當然，這是站在喬非的角度。她當初能和喬非在一個遊戲裏認識並加了qq做了好哥們，最後來這個城市，到今天給他打電話約他出來見面，這一切都並非偶然。

喬非接了顧湘的電話，叫上哥們成耀，打算一起去接見這個網友。他喜歡顧湘的性格，和她玩遊戲沒有男女之間那種隔閡，很合拍。當然，他認為對她的欣賞純粹是一種哥們之間的感情。

某飯店裏，看着一向眼眶很高的成耀也盯着顧湘一直看，喬非承認，顧湘非常漂亮，甚至可以說是漂亮的不可方物。

一頭梨木色的捲髮，顯得她白皙的瓜子臉格外的好看。喬非毫不吝嗇的吹了聲讚揚的口哨。顧湘嬉笑了一聲，斜了他一眼：“這是痞子進村了？能不能別土。”

成耀在旁邊嘖嘖着：“這口氣，真像你媳婦申晴。”聽到申晴的名字，顧湘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喬非沒有注意到，只是哈哈大笑：“我媳婦沒她漂亮。不過我還是稀罕我媳婦。”

顧湘一隻手隨意抬起來，推了一把喬非：“別在這秀恩愛啊，我這初來乍到，正好轉你門學校，可得把你女朋友給我引見引見，讓她照顧着我點兒。”

“ok。”喬非隨口就答應了。

（肆）

三年前。

初中剛畢業的喬非還只是個喜歡調皮搗蛋的少年。

有一天他回到家，父親喬良給他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他高高興興的沖向飯桌，卻發現母親許然有些凝重的神情。

他一邊迅速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一邊對父親說：“爸，怎麼做這麼多好吃的。”

喬良穿上警服，那時候他還沒當上刑警隊隊長，“你和你媽媽先吃，我去接一個人。”說完就出了門。他轉頭問他媽媽：“媽，爸這是去接誰？”許然眼神有些搖擺，看著兒子吃的很香，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喬非的頭：“一會你就知道了，多吃點。”

喬非笑了：“必須多吃，我還要像爸爸那樣當個帥氣的刑警呢，沒有硬體格怎麼行。”

喬非現在也仍然記得，那天晚上父親第一次領着邵繼揚回到屬於他的家的時候。

邵繼揚非常瘦，比他黑一些。眼睛很大，眼神沒有光彩。頭髮很長，好像很久沒有剪頭了一樣。喬非不明白，為什麼要領回這個少年，還要和他分享一個屋子。

喬良帶着喬非回到喬良的屋子，關好門，對喬非說：“邵繼揚的父母在一次事故中離開了，以後咱們家照顧他，你要對他好一點兒。”

那個時候的喬非聽了這番話只感覺有些同情邵繼揚，所以馬上點點頭說好。他知道他的父親是受人敬佩的刑警，父親做出的決定，就是對的。而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和父親一樣受人敬佩的優秀的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