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一寸之距
三人一路向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間發生過命案的那間鐵匠鋪。這一路真的就像崔峻峰所說市民們日常生活井井有條彷彿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任何的事情。耶律風不知道是由於平時就抱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並沒有對於眼前的事情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還是因為見到了太多這樣類似的情況而早已習慣才置若罔聞;崔昱一路上則是連連搖頭;幾人中唯獨夏侯綾反應最為強烈一直對兩人叨咕着這樣不對那樣不該。
“自己要挑什麼兵器,請自己看吧。”鐵匠頭也不抬繼續自己手中的活道。崔昱和耶律風心中歡喜有這麼一個隨意觀看的這次機會,樂呵地四處看了起來。
“老闆,聽說前兩天店裏忽然多了一個屍體對生意沒關係吧?”耶律風一邊看着擺着的兵器一邊隨口探道。
老闆這才停下了支着腰對耶律風說道:“看您是個外鄉人,您還不知道吧?也不知道我們西京城招了什麼邪祟,都記不得這是第幾條命了。”
“聽說都不是本鄉人,是么?”崔昱接着詢問。鐵匠嘬了嘬牙花道:“多說不是本鄉人,但是誰知道啊?只不過是找不到任何人線索官府糊弄事罷了。”
耶律風看着乾乾淨淨的地面,又用力嗅了嗅氣味,見並沒有任何的異常便對崔昱搖了搖頭轉過臉對鐵匠道:“聽說你這次攤上了個女的,您就不怕招上女鬼?”
鐵匠連忙擺了擺手道:“客官,別說了。這兩天着周圍到了夜裏都沒有人敢走動了。”
崔昱接着打聽道:“您能不能夠再想想到底已經是第幾條人命了么?”
鐵匠抬起頭閉上眼睛沉思了半天回答道:“已經是第七個了。”
“哦?”耶律風提問道,“那麼您還記得這些命案各自都發生在什麼時間的么?”
“大概是一年一次吧。”鐵匠回答着用敏銳的目光盯着耶律風。耶律風覺得這眼神中有着實在是令自己一時間難以解讀的東西想要繼續詢問又怕驚了鐵匠斷掉了這條線,只好轉身觀察着令郎滿目的兵刃。
“你知道什麼人最可怕么?”鐵匠在自己腰間的圍裙上擦了擦滿是汗水的雙手正視着崔昱和耶律風道,“擁有着頑強信念的人,或者是有着堅定不拔的信仰的人。這些人為了自己的信念以及信仰的達成會不擇手段。”
“那麼您是說……”
耶律風手中提着一柄鋼刀轉過身子剛要說什麼鐵匠便打斷他的話道:“可是這樣的人也有一怕,那就是世界上最惹不得的一類人——那就是明確着對錯平外界狂風暴雨終究不會折損自己的意志,為了自己心中的正確多大代價也會付出的人們,當然這些人少之又少。”
“您想說什麼?”崔昱問道,“請您直白地講出來便是。”
“沒什麼,沒什麼只不過隨口說說而已。”鐵匠看了看天色擺出了一張世俗的臉道,“快要天黑了,請各位還是回去吧,我要打烊了。”
崔昱、耶律風和夏侯綾不好說什麼正要離開卻聽得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人指着屋裏的幾人大聲道:“哎呀!沒想到在這裏還能夠見到你們!”
耶律風聽到這聲音便倒吸了口涼氣心道:“怎麼又讓我遇到了這個傢伙?”
這個人正是中村鬼丸,只不過今天中村鬼丸戴了頂帽子,掩蓋住自己那個被刮光的頭頂,看起來整個人十分地年輕帥氣。中村鬼丸連忙跑進鐵匠鋪,來到耶律風面前道:“您怎麼也來到這裏了,難道您的那把刀出了問題?”
耶律風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是看看,怎麼今天你又要幹什麼?”
中村鬼丸從身後將一個布包取下來道:“我倒很想跟你再來一場,但是我現在這把鋼玉天狗還未到開封時間,要不然我頂要和您再來一回。”
“鋼玉天狗?”耶律風和崔昱都在現代過少接觸過少許日本文化自然知道天狗是什麼東西。想來這把刀以天狗為名自然是不能夠小視。中村鬼丸笑着將布包立起來抓住上邊的手一松用左手握着底部讓布片飄落露出了一柄在場的人誰都沒有見過的奇特之劍。
布包中根本沒有任何刀鞘,布片沒有任何刮傷不提,而更讓所有人震驚的是中村鬼丸用左手緊緊抓着的是刀身部分根本不介意是否會被傷到。再看刀身的構成,彷彿是一堆被燒完的煤灰一般起伏不平並且交雜則黑色與灰色。整把刀有着典型的日本打刀所具有的弧度,但是根本看不出有什麼被人工雕琢的痕迹。而一般的刀劍都是劍身部分是被打制出來再按上柄與護手,但是這把鋼玉天狗的護手和刀柄看起來根本就像是直接鑄造而成的。沒有任何皮革包住不說,護手的形狀既不規則,刀柄雖然比刀身和護手要光滑平坦但也看不出有什麼經過磨製的跡象。
“鋼玉天狗是從富士山上找到的為數不多的鐵粉煉製的整塊鋼玉中直接取出的,是上天給予的神劍。”中村鬼丸用布將鋼玉天狗抱起重新放回背後道,“只不過這把刀只能夠隔月使用否則將損其靈氣。”
“啊,是么?”耶律風從來不太相信什麼鬼神之類玄而又玄的東西,也就敷衍着點了點頭道,“我們走吧這家店鋪要關門了,我們就不要再耽誤人家的生意了。”
“你們要去哪裏?有什麼好吃的么?”中村鬼丸看着耶律風問道,“帶我一個好不好?”
“你多大了?怎麼老跟着別人?”夏侯綾沒好氣地說道。但只見中旬鬼丸掰着手指頭數了數伸出一隻腳和兩隻完全張開的雙手笑呵呵地說道:“我今年十五歲。還好才十五,要不然我的指頭數就不夠了。”
“算了,只要你不要跟我打架我就很歡迎你。”耶律風說著跟一臉笑容的崔昱一同離開了鐵匠鋪。連忙耶律風和夏侯綾也跟着追了出來。
“我怎麼看他就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一樣?”耶律風對崔昱笑道。
崔昱看了一眼身後跟着夏侯綾鬥嘴的中村鬼丸道:“十五歲,本來就是一個孩子,只不過我看他一定是有着不同於常人的經歷吧。”
耶律風點了點頭大聲對身後道:“喂,今天去喝點酒怎樣?”
“我沒關係,反正我不喝。只要有好吃的菜就好。”中村鬼丸笑着回答。夏侯綾則是敲了一下身邊的中村鬼丸的頭道:“你們特別是崔昱喝了那麼多今天還要喝?”
中村鬼丸揉着自己的頭眼角含着淚花跟撒嬌似地道:“你這個老太婆幹嘛打我?痛死了!”
“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次!”夏侯綾說著便舉起拳頭在大街上與扮着鬼臉氣着夏侯綾的中村鬼丸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相互追打了起來。
“如果他真的就像看起來這樣只是這樣天真的話我倒是挺喜歡他的。”崔昱看着前面畫著蛇在大街上奔跑的中村鬼丸笑道。
耶律風點了點頭道:“我自剛開始就喜歡他了。反正他對於我們好像沒有設么威脅我們就暫時帶着她吧。”
崔昱看了一眼耶律風道:“你這話說得好像你真的就高高在上。”
耶律風吐了吐舌頭道:“難道不是么?只有強者才有包容的權利。不管是在武力上還是經濟上亦或是道理上。”
崔昱和耶律風就這樣簡單地決定將中村鬼丸留在身邊。幾人回到旅館吃罷了飯。想再要間反正因為時至年關而空着的房間給中村鬼丸,中村鬼丸卻走到耶律風的身旁道:“你能不能夠讓我跟你用一個房間?”
“啊?”三人完全被中村鬼丸的沒頭沒腦的這麼一句話給弄得驚訝不已。
中村鬼丸笑着道:“因為你是我的獵物,在我打到你之前我要保護好你,不讓任何人在我前面得手。”
“你這個小鬼頭到底在想些什麼!”夏侯綾再次狠敲了一下中村鬼丸的頭怒道,“我就不知道你這個小鬼的腦袋裏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虧你剛剛還蹭我們的飯吃!”
“你這個老太婆又知道什麼?”中村鬼丸摸着腦袋道,“你不知道人生得一知己是多麼快樂的事情,就算對方是一個自己想要打倒的對手也一樣。不過放心,我只對名刀有興趣,從不殺人。”
“笨蛋。”耶律風敲了一下中村鬼丸的腦袋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知己的真正意義?還是說你有能夠傷害我的本領?”
說完耶律風便笑着走向自己的房間。中村鬼丸剛要開口說什麼,崔昱忽然用力壓着他的頭笑道:“那麼小鬼,身受重傷的耶律風我就交給你看管了。”
“咦?”中村鬼丸詫異地剛發出一聲卻見崔昱用右手摸着額頭左手擺了擺跟自己道別逕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怎麼?老太婆,他受傷了?”中村鬼丸問道。
夏侯綾沒好氣地說道:“我還以為你那天晚上都聽到了呢,那天他就受了傷,而且還是在背部兩處的刀傷,右臂一處箭傷。”
“……”中村鬼丸不再說話沉默着低下了頭。中村鬼丸那一天的那一式拔刀為的是讓耶律風受到傷害在奪取赤羽火鳳刀,那一招中村鬼丸已經練得爐火純青每一次都是在對方的右腹部開出深約一寸的傷口便停下攻擊以對方的命來交換並對方手中的名刀。上一次與耶律風的對決中中村鬼丸已經砍中了耶律風的衣角就差一個劍身的寬度就能夠如往地威脅對方。中村鬼丸一直就以為自己和耶律風之間只有那麼一寸的距離,但是現在聽到耶律風當時卻是在帶傷的情況下與自己戰鬥卻還能夠戰勝自己。中村鬼丸忽然覺得這一寸的距離實在是太大了,大得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超越。
“喂,小鬼。你還愣在那裏幹什麼?”耶律風開開門對中村鬼丸吼道,“再不進來我就關門了,這麼冷的天你想凍死我么?”
中村鬼丸深深低下頭沉默了半響忽然再次抬起頭時臉上已經又是平時那種天真的笑容。“我這就來!”
中村鬼丸說罷便跑了過去。
夏侯綾站在院中看着風再次颳起捲起地上的雪花畫了一個美麗的圓圈再次消散在空中,心中再次感覺到這兩個跟自己稱作是朋友的兩人的內心的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