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悟道
當然，藐視律法不是讓人去做惡棍；漠視道德不是讓人去做野獸。古時佛道兩門的出家人標榜自己跳出紅塵外，哪管他王侯公卿！即便有犯了王法的，剃了頭髮出家去，便也能得到一定的庇護。但即便出家人也講究三齋五戒，也有自己行事的準則。修道者，尊重道德，但並不盲從於道德律條。不是自認為高人一等，而是真正認清了道德律條之中哪些是符合天道的、真正合理的，哪些又是專門為某一階層服務的。
陳凡來自自由民主的時代，進入這個鐵與血的世界，三個月以來，觸目所及，完全是不一樣的秩序。兩個世界不同的思想在陳凡腦中不斷地對撞，產生的震蕩是難以想像的。兩種思想一直在陳凡心裏糾結着，時常讓陳凡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這種矛盾一直在心底壓抑着，直到今天，親眼看到塞恩特伯爵三言兩語便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砍去了腦袋，心靈受到巨大震蕩，這才無可遏制地爆發了出來，心中極度的自我懷疑、極度的自我否定、理想與現實的脫節，讓得陳凡心神恍惚，舉止失常，渾渾噩噩，不知所歸。
若非小母雞下了它此生中的第一枚雞蛋，若非它那新生的帶着輕鬆愉悅的“咯咯”聲將陳凡喚醒，陳凡恐怕將會一直沉淪在自己混亂的精神意識之中。當陳凡握住那枚帶着溫熱氣息的雞蛋，感受到生命的跳動，體悟到那無所不在造物的法則，混亂的心緒彷彿點亮了一盞明燈，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有多少先賢大哲是在經歷了人生無盡的痛苦折磨之後，彷徨、哀思、否定、批駁，最後方才形成自己璀璨奪目的思想！王陽明祖師龍場悟道，彷彿一夜之間，天高地闊，但憑自己的理解去領悟孔孟之道，省度程朱理學。擺脫世間凡俗，跳出窠臼，發揮獨立思考，尋求人性解放。以其極富反叛精神的“異端曲說”向當時的程朱理學發起了猛烈的轟擊，建立起了自己更為人性的理論框架。
先賢大哲珠玉在前，陳凡一旦走出心靈的偏執，回憶起先賢的壯舉，心中不由豪氣頓生。前賢能夠破而後立，以一家之言惠及四海，與佔據了絕對統治地位的程朱理學相抗。自己乃是受到新世紀教育的人才，強大無比的穿越大軍中的一員，豈能受到這異世界條條框框的約束！
我要遍查天地至理，構建自己的思想，以自己的認識作為行事的準則。總有一天，讓這異世界的所有人都來學習我的思想，按照我領悟的道理來立身處事！
陳凡的心前所未有的堅定起來，這條路的前途遠大寬廣而又滿布荊棘，但陳凡此刻卻認清了自己的心，認定了這條路。
手握住那枚潔白如玉的雞蛋，陳凡哈哈大笑，一把將小母雞抱在懷中，蹂躪着它暗紅色的羽毛，嘿嘿地道：“小傢伙，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反正你每天都要下蛋，不如這個就送給哥哥我解解饞怎麼樣？……不說話！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哦！好，獎勵你一顆魔核。”
當下陳凡握着雞蛋往院子的小廚房走去，口中念叨着：“煮白水？滷雞蛋？荷包蛋？雞蛋卷？還是炒蛋絲？”正念叨着，猛抬頭看見牆角處翹起了一個圓滾滾白嫩嫩的東西。陳凡嚇了一跳，眨了眨眼睛，這才看清面前的玩意兒，不由勃然大怒。
只見那圓滾滾的東西從中間分成了一條縫，一隻小雞倒掉在正中，正調皮地打着晃兒（會不會被河蟹？），一根細細的水柱從中噴湧出來。分明就是一個正在泄洪的大屁股。
方便不要緊，可是這姿勢，實在令陳凡大為光火！像一頭野獸一樣四肢着地，翹起下半身，作案工具堂而皇之的暴露在陽光之下。象什麼話！
陳凡怒了，當下大吼一聲道：“陳狼，你再幹什麼？！”
躲在牆角方便的陳狼聞聽陳凡怒吼，渾身哆嗦了一下，最後一點排泄物硬生生地憋回了體內，鼓脹着臉艱難地轉過身來，可憐巴巴地看着陳凡。
陳凡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將衣服替陳狼拉上，苦口婆心地勸說道：“陳狼啊，你是人了！我教過你多少次，要站起來走路，想方便就去廁所啊！怎麼就是不改呢！”一番話數落了半個小時，直到天色漸晚，院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陳凡這才恨鐵不成鋼地停息了下來。
一開門，卻是凱奇找了過來。原來凱奇白天見陳凡精神有些不對，心中挂念，故而前來探視。當下凱奇見陳凡面色並無異樣，笑道：“三弟，大哥還以為你還在挂念今日之事呢。你沒事就好，我們這樣做並沒有錯，你日後也要有所作為的，切不可過分仁慈啊！”
陳凡笑道：“大哥說的是，小弟不會再想那些事了！對了大哥，這件事的後續事務是如何處理的？”
凱奇笑道：“還能怎麼處理！這麼大的事必須要向國王陛下報告，幾個冒險者全部處決。戰利品報上去一部分，其餘的留下填補我暴風城的損失。”言罷，又擠了擠眼睛，道：“估計那兩顆魔獸卵父親會留下來！九級魔獸啊，一旦成功孵化，我塞恩特家可就實力大增了！”
陳凡道：“留下魔獸卵！不怕國王陛下怪責？”
凱奇渾不在意地道：“殺了那些冒險者，我們不說，還有誰知道？再說我們可是打了勝仗的！如今這暴風城背靠狂戰士部落，坐擁數萬兵馬，王都那些傢伙也不敢太過分！不過是兩枚魔獸卵，咱們就說是自己花錢買下的，誰能找到證據指認我們么？”
陳凡一想，也是，反正暴風重裝甲步兵團其實就是塞恩特伯爵的私人兵馬，不擔心泄密。戰利品到底有什麼還不是塞恩特伯爵說了算。當下放下心來，笑道：“雷暴大叔呢？安排在了哪裏？”
凱奇大笑道：“怎麼，關心起你未來的老丈人了？放心，父親與雷暴叔叔是至交好友，今夜自然要設家宴款待的。你收拾一下，我們也馬上就該去了。”
正說著，就見兩名侍女走上前來，道：“大少爺，三少爺，老爺叫你們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