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童話城堡
主編湊過來,“你和那個什麼衛揚怎麼樣了?在一起的幾率有多大?”
“您老什麼時候這麼八卦了?”
“我這是關心下屬,而且你如果傍上了有錢人家的兒子,從我這兒辭職,報社不就損失了一名得力的員工了嗎?還有我要強調一點,我不老!”她接着補充一句,“衛揚他爹你知道是誰吧?”
任菲終於忍不住發火了,“沒有,沒有,我已經有男友了,你就別瞎擔心了,我會好好工作的,快走,別在這兒煩我。”
“那就好,你準備一下這次的採訪。”主編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抽出一疊材料。
老奸巨猾的人都這樣嗎?先是佯裝慰問,然後再狠狠剝削,無商不奸無商不奸呀!她眼角順便瞄了一眼材料,好精緻的人,眉眼之間流轉着一股靈動的氣息,“這不是楊嫣嗎?娛樂版的怎麼讓我去?難道人手不足?”
“我們報社上上下下一千多號人,人手不足也排不到你,我是看你心情不好,讓你去看看明星,反正這次採訪是各家報社一起去,就算你沒提問題,其他報社問時你抓拍,後期整理完,我們照樣報道。”
她嘆了一口氣,故作矯情地說,“你要是真心想讓開心,就放我一天假,再買一張五月天的演唱會門票給我,門票下星期預售,你得抓緊了。”
“愛去不去。”說著她就要拿桌子上的材料,任菲懶懶的伸出手壓在紙張上面,“堂堂大主編,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算了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看看去吧。”
那天到那一看,整個會場人山人海,果然美女的力量是強大的,整個氣場都不一樣。
任菲直到大學畢業之後才知道男人都是視覺動物,見到美女,脾氣就少了五分,臉上堆着諂媚的笑。初中老師上英語課,她讓學生簡單的描述自己和別人的容顏,“ihavebigeyes,shehasbignose……”各種形容,可她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ihavehonghair。”剛學英語就意識到自己相貌平平,毫無特徵這一殘酷的現實,學英語的心思也就少了一半,所以到現在只有一張英語四級的證書。只是即使不夠美麗的容顏也是容易蒼老的,回去得敷三張面膜,才能撫平這幾天操勞的臉上橫生出來的滄桑。胡思亂想一通,才想到採訪的事,任菲踮起腳尖,看見楊嫣站在角落裏,正在和誰講電話,面上帶着淺笑。姣好的面容,窈窕的身材,修長的腿,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望見,那麼顯目,這一生恐怕一直都活在別人驚羨的目光當中吧。
楊嫣是國內首席模特,177的身高,曾獲得法國著名服裝設計師的青睞,指定為其御用模特,走遍世界各地皆獲得好評,一口流利的英語把外國記者唬的一愣一愣的。又一次記者脫口而出,“我以為中國人不諳外文。”楊嫣笑着回答,“先生,中國人也總是向前看。”倒是提問的人最終汗顏,還把21世紀的中國人叫做黃人呢。
八卦新聞扒出楊嫣小學的照片,試圖找出一絲人工的器官,可那時的她已經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身上的服裝都是自己設計完讓服裝店做的,要個性有個性,要能力有能力,生來就活在自己想要的世界裏。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任菲接起,是秦洛的聲音,“你在哪兒,聲音那麼雜。”
“我在楊嫣的記者招待會呢,人真多。可惜你只聽得到聲音,見不到她人,美得讓人神魂顛倒。”
對方好像有一瞬間的失神,過了會兒才說,“是嗎?”
“你找我有事?”
“想約你晚上吃飯的,不過看樣子你很忙,那就改天吧。”
“那行,我就先掛了!”
這邊的時裝秀已經開始,模特在t台上走着,展示這個季度的時裝,不過任菲一直覺得時裝模特看上去都差不多,略顯浮誇的衣着和冷冰冰的臉,不知道這話若是讓設計師聽了會不會吐血,只是整個的場面實在是轟動,不由得連觀眾都顯得神聖了,評委圍着秀台坐了一圈,拿着本子在記筆記,任菲在觀眾席選了個位置也坐下去,發現坐着的視覺與站着的也不一樣,模特的腿愈發修長,臉龐的神情也更加高高在上了。看來這的確是一份高尚的職業。
乘最後一場秀還沒開始之前的空隙,任菲去了一趟後台,諾大的化妝間中間放置一排排的化妝鏡,而鏡子的四周就是換衣間,有模特在精子前精心地補妝,換衣間的門都關着,明顯不夠用,有的模特直接在外面找了一處有空間的地方換了,**着上身,任菲見了慌忙退出,一個個高挑的身材,台上走秀,即使台下也像一場戲,她便像誤入大人國的小人。這樣寬敞的地盤也顯得狹小了。
任菲重新回到座位,只見一個身穿白色真絲半透明上衣,大紅色褶皺傘裙的女子走來,烈焰紅唇彰顯着高貴與冷艷,任菲不覺看呆了,半天才緩過神,台上那人竟然是楊嫣,那眉眼相似又不似,活脫脫像換了層皮,不,應該說畫了一層皮上去。
等前台散開,後台記者已經開始發問。
“孫小姐,你覺得自己喜歡怎樣的男性?以後會嫁給怎樣的人?”一開場就是這麼犀利的問題。
“我覺得?”她從容地笑了笑,“這樣的答案太模稜兩可,沒有確定性了。我一向都會告訴別人準確性的消息的。”記者喜出望外,也有記者擔心她會說“如果不準確,那我寧願不說”任菲靜靜地等着下文,結果她答“等若干年後,我已結婚生子,你們再認真研究我的終生伴侶,看要把他歸於哪種類型。”說完自己也抿嘴而笑,她也知道八卦新聞就是要來一些捕風捉影的大標題小文章才能吸引讀者的眼球,結果她偏不給這樣的機會。但是她笑得像個孩子,只把這些問題當做玩笑來回答,回答或者不回答本來就是她的自由,對這位大明星只能無可奈何了。
晚上回家已經很晚了,連這樣的大城市都靜悄悄的,沒有多餘的吵雜,倒是暗了下去的各種燈光讓原本只剩下模糊的輪廓的月亮清晰了起來。
任菲走到陽台,拿出錄音筆,按下按鈕,裏面聲音像月光一樣傾灑在他的耳畔,是那天採訪的語音資料,熟悉和遙遠兩個詞語竟真的可以毫不違和地在一起出現,她說以後再也不見,卻忍不住再也不思念。
倉央嘉措的一句話用來形容此刻最適合不過,“最好不相見,免我常相戀,最好不相知,免我常相思。”
手提電話有未接留言,悠揚的女聲傾瀉而出,“任小姐,明日上午8點30的股東大會在三樓的第二會議室。”
她起身在櫥櫃裏翻騰,終於找出一套像樣的套裝。
第二天到達會議室時,黑壓壓的已經坐滿了一大片人,電視劇上大型企業的股東大會只有寥寥幾人,現在看來都是騙人的,凡是上市的公司在中國市場上,股本必須超過5000萬以上,連續三年盈利,股東的人數自然也就不會少。
其中一個股東想要把手中的股份轉讓股東以外的人,需要經過全體股東過半數的同意。他站起來,雙手有些顫抖,已經大半個身體已經踏入棺材的人,“經過深思熟慮我決定把手上的股份轉讓給我的兒子,我知道股東的身份不是世襲制,但是我保證絕對不會損害公司的利益。”下面開始竊竊私語,任菲翻開資料,呵,原來是被兒子逼着簽定合同,真不知上輩子犯了什麼罪,辛辛苦苦地撫養長大的孩子,現在居然要自己把棺材本交出來,看來今天只是來看了一場鬧劇,若是同意轉讓股份,放進了這樣沒有孝心的傢伙進公司,豈不是引狼入室,但是不同意的話,恐怕老頭子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下面騷動了一會兒,有人甚至說出了聲音,“公司的股份難不成還可以世襲制?”見沒人附和,也就沒了下文。
最終投票結果出來,不贊同居多,轉讓駁回,原來老股東的兒子有諸多不良嗜好,不知怎麼就在各個股東之間傳開了,隔壁的中年女士像是讀懂了任菲的疑慮,轉過來對她說,“擺明是這隻老狐狸自己把消息傳開的,明的鬥不過兒子,暗中難道還玩不過一個毛頭小孩。”一股刺鼻的香水味也隨之傳開,任菲唯唯諾諾,不在大庭廣眾之下講是非也是一種美德。
再踏出公司的門口突然有一種疲憊感,像打了一場戰,渾身都累。看看手錶,決定去逛會兒超市,趁着在路上的空閑時間,打了一個電話給秦洛,卻被掛了,不到一秒,那邊已經打了過來,任菲揚起嘴角,“你掛我電話!”
“我擔心你付不起話費。”
“晚上可否賞臉來寒舍吃頓晚餐?”
“榮幸之極。”
“有沒有想吃的菜?”
“大廚親自動手,我等怎敢挑剔?”
任菲笑笑,“你去忙吧。”
買了一大堆食材正打算往回家的路上走,一家精緻的服裝店吸引了她的注意,落地窗在太陽的照射下顯現出淡紫色,地上鋪着的竟是奶牛皮,細細硬硬的絨毛還黏在上面,裏面陳設着各種造型的沙發,服裝一件件羅列在沙發的上方,看上去不像是商店,而是品位獨到的藝術家放大的衣櫃,她站在店門口不覺看呆了,但也許有人會覺得這家店看上去不甚詭異。
一個年輕英俊的臉龐從裏面探出頭來,要一杯咖啡嗎?任菲居然不由自主地點頭走進去,店家呈上一杯剛磨好的咖啡,她連忙放下手中的袋子接過咖啡,輕輕啄了一口,有些苦澀,但味道十分醇厚,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細細打量眼前的景觀,店家卻在打量她,雪白的肌膚,一雙眼睛裏似乎包含了一個晶瑩剔透的世界,穿着職業的套裝,包不住全身散發出來的活力,早晨十點正兒八經的上班時間已經買好菜準備下班,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子?不過肯定不是整日呆在辦公室朝九晚五上班的黃臉婆。
“這樣費心地打造一家店,卻沒有客似雲來?”她問。
他謙遜地說,“只是在鬧市中安的一個家,況且有品位的人不多。”
她被一條手帕吸引,看到價格不禁嘖嘖稱奇,“標價這麼高,真有人買?”
“這些都是我精挑細選的寶貝,想買去就得這個價格。”
“哈哈,我像闖入了一個城堡,只是裏面的王子在籌劃販賣了他的寶貝。”
他握拳掩嘴咳嗽掩飾尷尬,身上米色的棉質襯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味,“這裏的每一件寶貝都是由進來被困的客人幻化而成,我並非王子,而是巫婆。”
任菲笑出了聲,這傢伙還挺幽默,她放下杯子,拿起剛才放下的手帕說,“這個款式的我要一打。”
可是對方聳肩,“本店的物品全部都是限量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