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回 夢境

宗家是川曉赫赫有名的世家，沒人說得上到底為什麼，只是城裏大大小小的人家都莫名地畏懼着這個家族似的。有人說宗家暗中掌控了川曉超過半數的店鋪，算得上川曉真正的主宰了；也有人說宗家其實是市長的親戚，家族裏的人也多有在政府重要部門當官的，勢力不容小覷；不管是哪一種說法，似乎都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但人們對這個家族的敬畏算是紮下了根。

宗家的前代當家人去世時，整個川曉為之舉哀，宗家辦喪事的儀仗從城東幾乎綿延到了城西、穿過這整個城市！從宗家的祖屋出發送靈、一路上所有的百姓都會出門參與祭奠，場面十分浩大，那一天，宗容記不得抱着父親的牌位給多少人下跪致意表示感謝，在家裏人的攙扶下，那跪只是一個輕輕地、輕輕地示意罷了，未曾沾地便會被人扶起的那種，儘管如此……當儀式結束的時候，身體硬朗的宗容整個人就如散了架一樣……

宗家的祖屋坐落在川曉的西北邊靠近郊外的地方，一片茂密的林子環繞着幾進的屋子，這裏遠離了城市的中心、附近也沒有學校、工廠什麼的，在川曉算得上是一塊得天獨厚的清凈之地。宗容從記事起就一直生活在這裏，年少苦讀、娶妻生子，送別雙親，他都不曾離開這棟古老的祖屋，如今，五十年的風霜漸漸染白了他的雙鬢，卻也賦予了他宗家當家人的驕傲和自信。

“如今，彌鳳也回來了，阿龍，去準備準備，今年的儀式，將是十八年來最盛大的一次！”

“是，父親。”青年畢恭畢敬地答應着，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只是眼中一抹難掩的光輝、轉瞬即逝。

……白雪茫茫、天和地都是一片銀裝素裹，甚至看不出到底哪裏是天、哪裏才是地，雪花溫柔地落下，在身邊畫出優美的痕迹，落在衣襟、落在臉上，便悄悄掩埋了自己美好的六角晶瑩，化作一顆滾燙的淚滴，滴落在這片白茫茫的天地、滴落在我的心裏……生長在江南水鄉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和印象中的雪景差別好大啊。

江南的冬天是濕冷的，下雪一般也不會很大，雪花落在地面就萎軟地隨着地面的污跡、濕氣匯聚在了一起，化成了一灘灘污濁的泥水；這裏卻不同，雪花是晶瑩的、連地面都是晶瑩的，雪花落下時，不像奔向覆滅，倒好像是與其他的雪花在團聚、在壯大成一片燦爛的天地；就連那落下的痕迹都更加有生氣似的。

不遠的地方就是他，是他默默遠離的背影……不要！不要走，求求你不要離開！看不清那人的背影，卻真切地感受到滿心的哀痛，淚水和雪花模糊了我的視線、阻擋了我前進的腳步，我急急地追上去“不要走！等等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卻怎麼追也追不上，紛落的雪花糾纏在一起、那麼輕盈地彼此相疊，承載不了我焦急的步子，我一腳踏空，整個人便失去了平衡，狠狠地摔進冰涼冰涼的雪地里……

“阿龍，不要走！”

我猛然驚醒，瀑布汗！好瓊瑤的橋段，難道是我最近看浪漫的小說看多了，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可是，那種心痛的感覺、那種絕望，又那麼真實，完全不像是夢境啊。

啊，這裏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