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底下歡呼的人群見到這幕,突然就都噤聲,有一兩個大膽地看着上面緊緊相擁的皇室夫婦,油然感嘆道:“敏神節這是快到了吧!”
幾個少女聽到了,吃吃地笑了起來。
先前在主殿內的眾人,雖然跟不上賽那沙的步伐,這會兒也是緊趕慢趕着到來,這期間賽那沙是一點都沒有鬆開阿肯娜媚,差點把趕來的納菲爾提提皇太后驚得踩了個空,要不是後面跟着一眾神官扶住了她,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她怔楞地看着面前兩個年輕人,照理只分開了一天,如此情熱也不應該啊。要是新法老這麼喜歡阿肯娜媚,一同在外那麼久怎麼竟沒有動手呢?要是阿肯娜媚此時肚子裏已經有了繼承人,那該有多好,實足現成的傀儡,而她依然是幕後掌握大權的第一女性。
一個成年的法老,怎樣都不能任意擺佈的。
皇太后想及此,輕咳了一聲,賽那沙置若罔聞,皇太后不得不重重一咳,兩個人終於分開。阿肯娜媚這會兒幾乎是天旋地轉,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竟然就在這樣的場合對自己做了這樣的事,早知道他會這麼激動,當初就應該坦白自己的身份。
而現在的情形下,法老吻皇妃那是天經地義,頂多只算不夠莊重,賽那沙的表情更是不見一絲羞愧,顯見也是有經驗的。但阿肯娜媚不是這樣的人。可是被男人這樣鉗制着,一絲都掙扎不了,她也不敢反抗太過,唯恐損了法老的顏面,讓大家都不好看。
因此賽那沙得寸進尺,不但佔着她的唇舌不放,甚至還在皇太后出聲的時候咬了她一口,這會兒阿肯娜媚的舌尖還麻着,只是硬撐着不能背過臉,必須和賽那沙並肩站立。
可是身側男人身上輻射出來的熱燙氣息,讓阿肯娜媚恨不得跳進尼羅河裏游一圈,至於賽那沙,臉上是無限的志得意滿,帝王之路,如花美眷,男人這一生,到底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祭司們見法老冷靜下來,又與皇妃站在了一塊兒,當即迎了上去。露天大祭壇里依序排列着獲准進入卡納克主殿的高階官員,祭壇當中有數級黃金台階,台階之上擺放着前法老圖坦卡蒙那張惹眼的獅爪金腳檀木寶座,寶座上方是琥珀鑲嵌的金色拱頂,盡數都在底下萬千臣民的注視中。
賽那沙該是趁此刻登上寶座,可他卻一手緊緊牽着阿肯娜媚,一刻都捨不得放開的樣子。阿肯娜媚不得不剋制着微微掙動兩次,才脫離他的掌握,迎着賽那沙不解而譴責的目光,她只好從妮法娜拉手裏接過一個烏木盒子,像是對着一個孩子般耐心地解釋道:“陛下,請由我為您獻上法老真名,並引導您登上寶座。”
圖特摩斯五世僅是賽那沙的對外稱號,新王朝時期的法老實則會有五個名字,有一兩個是至為親密的人才能知曉和使用的,阿肯娜媚自然就是那個能夠全然分享的人,甚至於這五個名字本是由她挑選和決定的。
在權力的道路上,她希望賽那沙和自己達成共識,他們必須是彼此的第一盟友,阿肯娜媚會率先表達出最大的誠意,她向自己的法老丈夫鞠躬行禮:“願陛下如初升太陽一般,登上世人為之矚目的寶座。”賽那沙為她讚美自己的姿態而震驚,阿肯娜媚的態度卻理所當然:“我以皇妃和公主之尊,授予您合法統治埃及的權力。”
她將裝着五個名字的烏木盒子遞給賽那沙,綠眼盈盈,左右着賽那沙的一舉一動,與他牽手向前,引導他坐在了那張檀木金座上。
阿肯娜媚對着所有臣子和底下的民眾宣佈:“法老的五個名字,”只見賽那沙打開烏木盒子,慢慢展開了其中那個紙莎草卷,聽到阿肯娜媚闡述真名所帶來的祝福:“法老將強健如野公牛,邪惡之力無法傷害他;法老將征服其他國家,成為統一之埃及的保護者;法老將獲得軍隊的效忠,取得偉大的勝利;瑪特女神所遴選的神子,法老是埃及的正義;以及太陽之子,圖特摩斯!”
下首的霍姆海布聽到“法老將獲得軍隊的效忠”,低着頭就冷笑了一下。賽那沙出現的時候沒要手執兩根權杖,這就是致命的弱點,他只要安心等待有心人發難即可。
縱然儀式十分嚴肅,賽那沙卻對自己新近成婚的妻子目不轉睛,恨不得時時擁在懷中才好。阿肯娜媚是這樣的一位美女,得到自己丈夫的傾慕實屬應當。何況在圖坦卡蒙時期,大家老早就對皇室夫婦的恩愛見怪不怪,現在不過是換了個法老,雖然一時情濃了些,眾人也沒有表現出驚異來。
然而不和諧的聲音再次打斷了這場儀式,諾曼先前丟了一次臉,這會兒正在下首暗自咬牙。新法老靠着對皇妃示好轉移注意力,他又怎麼會讓其得逞,法老登基雙手無交握權杖,這可是一輩子都會讓人詬病的硬傷。
不管對方是如何識破這個局的,權杖的缺失已經成為定局了。
他朝底下人做了個手勢,立刻有佈置在了朝拜人群的手下開始蠢蠢欲動,先時還是竊竊私語,之後議論聲就大了起來:“法老手上是空的,他沒有權杖!”
“名不正言不順!”
甚至有人開始攻擊賽那沙的來處:“西台都是這些不講規矩的野蠻人!”
民眾的議論聲雖然可以用暴力鎮~壓,但是關於流言是一輩子都禁止不住的,且會如影隨形地終身伴着賽那沙,或多或少對他的統治造成影響。(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
賽那沙也知道無論如何這個虧是吃定了,只背部挺得筆直坐在寶座上,凜凜如一把雪亮的刀一般,他這樣倔強,倒讓阿肯娜媚很起了些惻隱之心。
民眾的心誰不會利用呢?她先前能破了被誣陷的圈套,怎麼會對此事不留個後手,諾曼大祭司大約是一帆風順慣了,又與自己鮮少打交道,就以為阿蒙神廟此次是必然成功的。
阿肯娜媚迎着賽那沙的目光,揚起自信的微笑,用清晰高昂的聲音宣讀一份皇妃的傳統宣誓之詞:“我見證荷魯斯與拉神在同一人身上結合,成其為太陽之子。我歌頌您的名字,法老,您是昨日、今日和明日,我將永遠愛您。”
賽那沙知道他要怎樣回答,且沒有任何不甘願:“作為上下埃及之主,我承認我的皇妃為全國土地共有之主人,無限溫柔的妻子將使眾神滿心歡喜,你是神明之母與神明之妻,我愛你。”
阿肯娜媚知道後頭還有佈置要做,同樣的一句話經由賽那沙和自己的口說出來,她竟能感到其中的無限情意,而自己那句則過於莊重和模式化了。她心頭略微一顫,看着賽那沙為自己的皇冠上插上兩根長羽毛,代表她依然是繼任法老的大皇妃,與法老的權力相契合。
這便是一個信號,阿努比斯想必已經收到了。
底下的議論仍然沒有停歇,一聲鷹隼的尖嘯卻劃破了於皇室夫婦不利的氣氛。健碩的鳥兒似乎是從太陽的光暈里陡然竄出的,衛兵根本來不及尋找弓箭對付它。它以人類無法反應的速度衝進了大祭壇,在賽那沙頭頂不過徘徊了一下,就俯衝了下來。
大臣們看着這幕,一陣騷亂。賽那沙自始至終看着阿肯娜媚的行動,她不動,他也不動。猛禽穩穩落在賽那沙肩上,寬大的雙翼收了起來,像是邀賞般的鳴叫,聽在人耳里彷彿是一陣“咯咯”的笑聲。
賽那沙的肩膀被這隻鷹隼抓得疼得厲害,但他在近處觀察,這隻鳥似乎是認識阿肯娜媚的。在很長時間裏,它都一動不動,直到所有官員和臣民們都對這番奇景跪下膜拜,千萬人都見證了鷹神荷魯斯——埃及王權和國土的保護者,和他所選擇的統治者結為了一體,賽那沙是他遴選的那個人。
排山倒海的歡呼里,誰都聽不到霍姆海布的拳頭握得“格格”直響,而諾曼氣得上下牙齒齊哆嗦。賽那沙固然是今天的焦點,但這一手安排均出自阿肯娜媚,她的所有目的都達到了,此刻她昂着下巴看着似乎無所表示的阿蒙大祭司諾曼,綠眸中閃着戲謔的光芒,朗聲問道:“大祭司,您的表態呢?”
諾曼緊握着自己的羊角權杖,用力到似乎要把它戳進腳下的花崗石地板里。對峙了良久,諾曼終於讓步,對着賽那沙跪拜下來,至此賽那沙繼位的合法性,得到了全埃及的認同。
納菲爾提提皇太后和阿肯娜媚是唯二不用跪拜的兩人,此刻她的心緒卻是十分複雜,她既高興那些整天騎在皇室頭上耍威風的祭司們吃了大虧,卻又不高興看到賽那沙獲得如此的威望。而自己的女兒阿肯娜媚更是對新法老盡心儘力,當初都沒看她對圖坦卡蒙如何呢?西台皇子固然是個俊秀的男人,但要是女兒為他所迷,幾年之後要怎麼忍心下手?
看來她必須提點一下阿肯娜媚了。
賽那沙坐在轎子上從卡納克神廟回到底比斯的法老夏宮,那裏晚上會有一場慶典。阿肯娜媚不知為何沒有答應和自己同乘一轎,但賽那沙想她或許只是害羞。凱魯這一生都在尋找一個足以匹配帝王的女人,賽那沙則命中注定得到了一個,這讓他第一次對自己的哥哥起了些優越感。
夕梨不是不好,她還在成長中,或許將來亦會非常出色。但賽那沙本身出生皇室,他深知有些驕傲與認知,是後天無法培養出來的。今天阿肯娜媚站在自己身前,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模樣,又一次眩暈了他,他無論如何不能辜負她。
給她最大的權力,給她孩子,給她全部的愛,一切賽那沙所能給予的,都會屬於她。
就在這些接踵而至的思緒里,法老夏宮盡在眼前,賽那沙需要回到寢室更衣,阿肯娜媚有自己的房間,便與他告了別。賽那沙此時自然還不知道那些從前的事,譬如圖坦卡蒙和阿肯娜媚始終是住在一起的。
法老寢室里,蒙妲麗正受命等着。
見是她,賽那沙用熟稔的口氣問道:“御醫長到來是為了什麼?”他只想到一種可能性:“我的胳膊已無事了,不用複診,如果是關於荷魯斯的,肩膀上不過是些皮肉傷,沒有大礙。”
蒙妲麗曉得他是誤會了,便直截了當地問道:“陛下今夜要去皇妃的房間嗎?”
賽那沙一愣,然後毫不猶豫地大喇喇地回答:“那是自然的。”
“我也覺得那是自然的呢。”蒙妲麗鼓搗了一下藥箱,拿出一把自己慣用的一把黑曜石的薄片刀來:“那麼懇請陛下配合,趁着沐浴更衣的機會,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