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熏蒸
十三
兩個人進了一個包間,躺了下來。一名女治療師進來后,看了看單子然後就去配料了。房間裏只亮着頂上的一圈小燈,燈光柔和而安寧。
“看起來很專業啊。”芷沛感嘆的說。
吳桐也表示同意。
沒多久,治療師進來拿了兩包中藥配料倒進了一個類似熏鍋里蒸起來,吳桐和芷沛脫了衣服趴在熏蒸床上,很快鍋就開了,放在床下面,滾滾的白煙透過床中間特製的涼筏撲上來,不一會兒,身上就凝了水珠順着皮膚滾下來。
又熱又悶。感覺全身毛孔都張開了。真舒服。
“哎,師傅,這鍋里都是什麼料啊?”芷沛趴在床上問。她身上汗津津一片,治療師走到她身邊,打開一個盒子,露出裏面的玻璃罐。
治療師帶着口罩,笑着回道:“您這裏主要是有艾葉、紅花,杜仲,菟絲子。主要是補腎調脾,舒緩經絡,促進睡眠的。”
一邊說著,一邊用被火棒子燒過的玻璃罐貼到了芷沛的背上。芷沛哎喲的嚎了一聲。
貼完以後,吳桐看着就想笑。一個一個圓滾滾的罐子整齊的碼在她背上,十分有趣。不一會兒,那罐子牢牢的吸住了肉,裏面的肉唄吸的紅腫起來,看着竟有些滲人。
“拔罐就是這樣的,一般身體要是太較弱,是承受不住的。”治療師解釋道。
貼完罐子,治療師走到吳桐身邊,從旁邊的柜子裏取出一快牛角刮痧板,按着她的背,用力的刮起來,一邊刮一邊問力道可行。
那刮痧板剛刮上去還有些咯的疼,習慣了就覺得刮著十分舒展。
“這背上的兩根靠下的經脈叫膀胱經,是人體最大的排毒口,這裏經常刮一刮,有利排除毒素,除了這裏,哪裏酸痛就刮刮哪裏。可有哪酸的?”
吳桐想了想,指了指頸椎。
治療師看了看,說:“頸椎比較脆弱,不可直接刮,我用這小的頭給你輕輕揉揉。”
刮完痧,治療師拿出一面鏡子從背後照給她看,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紅紅的一大片背心都是痧。
“女人啊,要少生氣,一生氣就容易肝膽鬱結,一鬱結,體內就會產生毒素,加速衰老。”治療師循循道。然後又從柜子裏拿出一根艾灸,讓吳桐翻過身躺在床上,將艾灸置於肚臍,點燃。青青的煙霧沿直線冒出來,一股清新的香氣漸漸鋪滿房間。
“艾灸祛濕,女人身體最大的敵人就是濕毒,手腳畏寒,皮膚無光,都是濕氣太重。回去以後,四個小時以內不可洗澡哦。”
“為什麼啊?”芷沛在一旁聽的認真的問。
“熏蒸是將毛孔打開,釋放毒素,如果剛做過熏蒸就回去洗澡,豈不是給濕氣打開大門?那樣,濕寒會更嚴重。”治療師淡淡的回答。
兩人恍然大悟。
這簡直像是上了一堂中醫調理課程。
“你們太厲害了!”芷沛讚歎的說。
治療師淡淡的笑。不說話。
“冒昧問一下,你們是醫生還是護士?”剛才那個老醫生完全就是一副醫生的做派,還開單子,這邊的治療師說起養生來也是頭頭是道。吳桐真的很好奇。
“呵呵,被你猜中了。”治療師雖然帶着口罩,但是眼角已經明顯有了笑意,微微上揚着。
做完一系列手法,治療師笑笑的離去,讓她們在床上再休息會。
經過這麼一番熏蒸,刮痧,艾灸和拔罐,吳桐和芷沛都倍感滿足,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休息。
沒一會,芷沛的手機響起來,拿在耳朵邊上,她嗯嗯了幾聲后說過會就過去。掛斷電話,繼續閉眼休憩。
吳桐聽着芷沛有些含含糊糊的聲音,問“你一會還要去哪嗎?”
“不去哪啊。就是行里有個姑娘拉了個客戶辦白金信用卡,要把資料送給我。”
“哦。”銀行里事多,周末開會培訓拉客戶吃飯玩樂那是常有的事情。吳桐也見怪不怪。
十分鐘后,治療師進來端了兩小碗紅豆薏仁米湯到房間。吳桐和芷沛真是感到十分貼心。碗不大,清澈的湯水裏卻滿滿的都是紅豆薏仁米。
“熏蒸完以後身體會比較缺水,喝點熱湯滋補下,回去以後可以多喝點熱水。第一個療程,熏蒸時間不可過長,二位休息好了就可以穿衣服出來了。”說完,治療師就開門等去了
吳桐和芷沛躺在那都不想動了。
懶懶的穿好衣服,芷沛伸伸胳膊,“真舒服!渾身都輕了好多。”吳桐扭扭脖子,真是感覺全身卸去了好多重量,輕飄飄的很自在。
走到門口,有收銀人員收下券,囑咐歡迎再次光臨。老醫生笑着送二人走到門口,再次囑咐道:“記得,回去四個小時之內不能洗澡。”
“嗯嗯,多謝多謝。”
走出“道”的門,二人都很滿意的驅車離去。
這一晚上,吳桐覺得過的很充實。范芷沛送她到小區門口,吳桐想起她還要去拿資料,叫她小心開車。
十四
一轉眼,進入梅雨季節。
早晨起來,看見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吳桐走到陽台上把米蘭、茉莉搬到了掛在玻璃上的鐵架上淋雨,雨水是最天然的肥料,尤其是春夏之季,下一次雨,嫩芽子們都會爭着串出一大截。
從車子裏鑽出來,吳桐用包遮在頭上,墊着腳尖小跑到分局樓下。上下班都是車,為了一小截子路帶傘,又麻煩。索性就沒帶傘。
剛走到大廳門口的前庭,吳桐就看到有兩輛車子從分局大門慢慢駛進來,前面是輛路虎,後面是輛奔馳。趕這麼早來辦業務,真心急。沒多在意,她轉身就上樓了。
剛把便服脫掉,正準備換制服時,走廊里傳來了皮鞋聲,聽聲音比較錯亂,估摸着有好幾個人。吳桐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這麼急着來的。
門是鎖的,不一會兒,有人扣響了門。
“吳主任在嗎?”
吳桐仔細聽聲音,像是前幾天來的偉欣鋼構的施總。“稍等下啊!”天啊,她還在換衣服呢。
匆匆忙忙的穿好制服,換上皮鞋,走到門口,打開辦公室門,迎面看見了正笑盈盈的施總站在門口,以及他身邊的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個頭比施總整整高出了一個頭,修理整齊的短髮看起來發質柔軟,顯得精神奕奕。筆直的身軀外面是做工考究,一看就是非常上檔次的黑色西服。只是表情有些疏離和冷淡。那個富二代大股東!
“你好,我是柏承宇。”他向吳桐伸出手,旁邊施總跟着介紹道:“吳主任,這是我們公司老總。”
吳桐還沒見過這麼正式的會面,伸出手,“你好,吳桐。”
一邊說著一邊引二位進來。不大的辦公室突然擠進來這麼一個派頭十足的年輕大股東,吳桐覺得有些寒酸起來。吳桐走到一邊去插插頭燒開水。走到邊上才發現水已經空了。柏承宇率先在沙發上坐下,眼睛盯着吳桐看了看,復又轉過去。
“真不好意思。我去叫她們燒點水送上來。”吳桐客氣的說,走到桌子邊上撥起了大廳的號碼。
施總熱情地推辭說:“不用不用,吳主任!今天我們來是有事相求。”
聽到施總的話,吳桐還沒進入工作狀態的大腦總算開始正常運轉。有事相求?那就更要客氣了。撥通了電話,吩咐何雨晴送一瓶水上來。
放下電話,她才坐定在辦公桌后,看清了柏承宇的模樣,俊朗的臉正低側着,好像在想着心思。比複印件上的果然是要周正的多。而此時,簡陋的沙發與他簡直有點格格不入的樣子。
“施總,這麼早就來,不知道我們分局能提供什麼幫助?”吳桐轉移注意力,朝着施總問。
“啊,是這樣,我們和前股東就債務和稅務的問題沒有達成一致的意見,只好對簿公堂,今天我們來,主要是想請貴局能幫我們出個文函,意思大概就是現任的股東和以前拖欠的稅收並無瓜葛。”
“現任股東?施總,我想你們還沒變更吧?”
“是是是,在稅務局看來,我們還沒變,可是在舊股東那,已經認為我們變過了。”施總說。
“這樣是不行的。我們出不了這個文函。”吳桐一口拒絕。開玩笑,稅務局從來不幫襯任何一個人。出這樣的文函,虧他想得出來。
“我們主要是那去法院做證據,沒有別的用處。”
“不行,施總,您太把稅務局當兒戲了。”吳桐搖搖頭,沒想到施總對法律這一塊竟是有些愚昧。
施總還想再說什麼,一直安靜坐着的柏承宇卻開口了,“吳主任,恕我冒昧,施總監一時心急,言語上有些冒犯,請別介意。依您看,稅務局方便以什麼樣的方式出函呢?”
“出不了函。”吳桐解釋道,想一想,接著說:“不過,我們可以為貴公司提供一些以前年度的納稅數據,寫個證明,至於類似於明顯偏頗的文之類的那是萬萬不能出的。”
柏承宇點點頭,“已經夠了,不知道內容會是什麼?”
“就是在前任股東期間,它在我們分局納了多少稅,欠了多少稅,我們可以提供一個準確的數字給你,這樣,可以為你們向法院申請賠償的時候,提供數額方面的參考。不過也僅此而已。”她語氣平淡的回答。
柏承宇垂眼思索了一瞬,站起身來,朝吳桐再次伸手,“非常感謝。”
這樣就行?看樣子是急着要走。吳桐再次跟他握手。這一次,她感覺到對方的手心有些濕潤。
施總看事情談的有眉目了,眉開眼笑起來。吳桐繞到辦公桌前面,領着柏承宇二人往大廳下去。柏承宇走在她的邊上,強烈的壓迫感逼來,明明比自己小呢。她也不看他,徑直地走了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