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董小姐的謀划
章節名:第七十八章董小姐的謀划
看董小姐的這般模樣,恐嚇程度應該是夠了,不能再繼續恐嚇了,再說估計得尿出來,那身處下方的自己不那就倒霉了。
“看在是表親的份上,這次我暫且給你記下,若是還有下次,咱們一併處罰如何?”陸聘婷笑着道,看起來很像是和藹可親的和董小姐打着商量。董小姐趕緊接着點點頭,繼而又慌忙地搖搖頭。可憐的她已經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其實董小姐想表達是“不會再有下次了”。這一次都被嚇得個半死,下一次還不直接死在當場。
陸聘婷很滿意董小姐的這種態度,然後隨手輕輕一扔,董小姐就來了一個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身體上倒是沒有受什麼傷,只是一身名貴的衣裙滿是泥土,髮鬢也散亂了不少,樣子更是慘白一片,花容失色的模樣不用裝,估計也能也能博得人的同情。
陸聘婷也沒去嘲笑她狼狽的樣子,拍拍手,轉過身,不再去理會地上趴着的董小姐,直接揚長而去。
望着她離開的身影,過了好大功夫被嚇得不起輕的董小姐才慢慢地回了神,接着院子裏傳來了一身慘烈的尖叫。“來人啊!救命啊!”
董小姐的聲音裏面明顯帶着哭音,這一次她可不是在假裝小白花,博同情。卻是真真正正的被嚇哭了。這是什麼樣的人啊?簡直是一個未開化的野蠻人,不應該說是怪力母夜叉。
出了董府的大門,陸聘婷的心情並不好,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先是被董大人多年前的那番謀算狠狠的驚了吧!接着又看到了董太太的悲慘處境,還有董小姐半是哀求半是威脅的請求。想想,腦袋裏還是有些糊塗。
走出大門后,陸聘婷沒有着急在上馬車,而是獨自一個人拐進了一個小巷子。在小巷子裏來回徘徊了幾步,陸聘婷突然停住了腳步。一個念頭從腦海里冒了出來。她只是略微的思索了一下,便下定了決心,於是又轉身折回了董府,這一次陸聘婷進入董府可不是正大光明,而是靠着一處偏僻的圍牆直接翻身越牆而入。
被陸聘婷這麼一番驚嚇,董小姐好久才緩過神來。在丫鬟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回到了閨房。躺在軟榻上小稍微小憩了一會兒,才往剛才待過的佛堂方向走去。
“卉娘你這是怎麼啦?”董小姐閨名叫作董卉娘。因此當他剛剛跨進小院的門口,董家太太看到女兒臉色蒼白,雙腿發顫的模樣,便驚呼着,連忙放下手中的經書和木魚,趕緊迎了上來。
此時的董卉娘一改之前嬌柔羞澀的小姐模樣,有一些不耐煩的甩開了董夫人伸過來準備攙扶自己的手。臉上閃過不耐煩的神色,抱怨道:“別問了,還不是因為你!”
對於女兒的這種態度,董夫人並沒有感到不適,彷彿已經是習以為常,只是有些驚訝的問道“因為我?可是今日為娘並沒有出這個院子”
董家太太天生長着一張圓臉,五官平凡,也許是因為常年念佛,眼裏全是慈祥的眸光,她看着女兒語氣溫柔的問道。“是不是老爺訓斥你了,他是你的父親說什麼總是為了你好?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董夫人並沒有因為董卉娘剛才的拒絕而感到難過。依舊親熱的拉着她的手,柔柔的勸慰道。
“不是這樣爹爹很疼我的,怎麼會訓斥我?雖然你我是母女倆,但我倆的性子卻完全不同,你以為我像你一般不識時務,放着好好的當家太太不當,卻去惹爹爹生氣,憋屈在這麼一個破院子裏。”
她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好了,你別問了!”之前董卉娘曾被陸聘婷教訓過,所以此刻心情很不好。她抵不過陸聘婷的身手,於是便朝自己的母親撒了氣。
受到女兒的斥責,董夫人也不說開口好好訓訓這一個不知禮數的女兒,反而低下頭,一副呆笨無措的樣子。
見董夫人這般,董卉娘心裏更是氣惱,“娘您好歹也是董家的當家太太,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成什麼樣?”
董夫人的脾氣非常的好,她依舊低着頭,附和道:“娘是懦弱了一些,還好你的性子隨老爺不像我。”
董卉娘撇了撇嘴道:“那是自然!”
母女兩個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董卉娘見董夫人又重新坐落在蒲團上,還隨手拿起木魚有節奏的敲起來。心裏就來氣一把奪下董夫人手裏的木魚,憤憤道:“悄悄整天就知道亂敲,誰讓你敲?你是董家的太太又不是出家的女尼。”
面對女兒的無理取鬧董夫人始終面色平靜,默默的從董卉娘手裏重新拿回木魚,長長的嘆息一口氣道:“娘這麼做也是為了贖罪,當年姑奶奶過世的時候,峰兒也剛回定遠侯府沒多久,又值母親剛喪,正需要人依靠的時候。我卻帶人上門討要嫁妝,做下如此卑劣的行徑。如今想起來依舊覺得心裏很愧疚。這些年在佛前念經倒也好受些。”
見董夫人邊說這話,邊拿起木魚敲個不停。董卉娘恨恨就瞪了她一眼。“當年的事情是父親吩咐下去的,又不是你自個願意,不過是照章辦事而已,有什麼好愧疚的。”
董夫人在心裏嘆了口氣:“雖然到定遠侯府去討要嫁妝一事是老爺吩咐,我心裏有千百個不樂意,也曾勸過老爺無果,都說夫為妻綱,對於老爺的吩咐我自然是不敢不從,可是我這心裏終究還是有些愧疚的。”
董卉娘還想開口勸董夫人,卻被她搶先拒絕了,“看你今天的臉色也不大好,不用管我,回去休息吧!”
這些年來董卉娘也不知道勸說過她多少次,可董夫人看上去一副好脾氣,骨子裏卻倔強的不行。當年向定遠侯府討要嫁妝一事,外界的人不知實情,但作為董家的嫡出女兒董卉娘自然是知道真相的。其實下決定要去討要嫁妝的人不是別人,根本就是道貌岸然的董大人,可他為人陰狠而虛偽,既要銀子又要面子,所以故意藉著外出練兵為借口躲了出去,卻讓自己的夫人出面。事情失敗后,自己倒是高風亮節做出一副我很無辜的樣子,卻讓董夫人背了黑鍋,污水罵名都讓一個女人背了。
在董卉娘的眼裏看來並沒有覺得董大人有多麼的卑鄙無恥,因為他們父女兩人骨子裏就是一種人。董大人外表裝出道貌岸然的君子,董卉娘則裝出一副柔弱不堪的小白花,其實骨子裏都是自私而無恥的,當初之所以選董夫人作為替罪羊羔,不就是看在她性子軟弱,有了什麼委屈都會往心裏咽而不會說四處張揚,根本不會去人前揭開他的虛假面孔,最是好拿捏不過了。
所以這些年來並沒有人去揭穿董家舅父的虛假面孔,自然之前董卉娘告訴陸聘婷的那番話全是哄騙之言,董老爺根本就沒有懲罰妻子。反倒是董夫人自己心裏過意不去,自此發生那件事兒后,就經常吃齋念佛。到了去年更是直接搬到了這裏居住,也不出面和那些達官貴人的女眷交際,董府什麼接待的事都是交給其他房頭的妯娌們打點,實在不行,就是董卉娘親自出面。這一舉動,自然惹得董老爺大發雷霆,夫妻關係自然淡了,這一點董卉娘卻是沒有騙陸聘婷,倒是真的。
兩人的每一次談話都有一種不歡而散的意味,董卉娘若不是念在她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才不來這裏與她浪費口舌。卻沒有想到董夫人依舊是這般冥頑不靈,氣的當場立刻想拂袖而去。
走到門口,董卉娘卻又想起了什麼,頓住了腳步,冷冷道:“你也不用對當年之事太過自責,過不了多久定遠侯府與我們董家的關係就會和好如初。到時候,親戚之間常來常往你對四表哥多親近一些便是了。應該要比你每日在此唧唧歪歪的念經強多了。”
聽到董卉娘這般說,董夫人臉上不僅沒有驚喜反而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回頭望着她抿了抿嘴道:“老爺他又想對定遠侯府有何謀算?”
董卉娘翻了一個白眼:“怪不得您不能得爹爹的喜歡,瞧你這話怎麼說的?四表哥是我爹的嫡親外甥,我爹還能害了他不成?”
董夫人把頭低下去,話雖如此,董夫人與董老爺夫妻多年,雖然她的性情懦弱了一些,從來不敢違背丈夫的意願。可丈夫到底是個什麼性子,她你是最清楚不過了。在他的心目中何曾有過骨肉親情,不管是夫妻之情,還是骨肉之情,又或是兄妹之情,都是可以用利益交換的。
當年嫁妹子,甚至陪嫁豐厚的嫁妝,董老爺不過也是看上了定遠侯府家大業大,幾世豪門。董家雖然也是官宦人家,可僅僅是從董卉娘祖父那一代才發達起來,比起定遠侯府這種根深蒂固的功勛世家,無論是聲勢還是名望卻是差上了很多。
董老爺老早就瞧上了定遠侯府的這個爵位,若不是身為長子的歐陽大學士才華橫溢,為人既不易被糊弄,再加上他與自己恩師之女從小就青梅竹馬,早已是是情根深種。何況王家也是官宦世家,董家想從中作梗,怕是不已,因此董老爺才會退而求其次,將眼光盯上了當年定遠侯府的次子,也就是如今的歐陽旭峰的父親。
為了達成這門親事,董老爺甚至不顧及自己親身妹妹的名聲,暗中設計讓兩個青年男女單獨相處,最終卻是順水推舟的成就了這段姻緣。因此前任董家娘子嫁去定遠侯府後,婚姻並不怎麼美滿,產下嫡子后就再無所處,直到李氏剩下了三個兒女,董娘子事隔多年才又產下了歐陽旭峰。
幸虧定遠侯府的家教深嚴才沒有傳出寵妾滅妻的醜聞,不過即使是這樣在董娘子去世不久,李氏也正大光明的扶了正,一時風光無限。
與其說董老爺對歐陽大學士府做出的那些事是在幫助他妹婿謀划好的前程,到不如說幫自己網羅勢力。董老爺和定遠侯兩人以前可沒有少做過狼狽為奸陷害忠良的齷齪事。
後來定遠侯老侯爺死去后,定遠侯和歐陽大學士兄弟倆又因為奪子風波而日漸疏遠,定遠侯府的聲名大不如前,再加上董娘子一死,李氏又一門大,背後又有二皇子的撐腰。歐陽旭峰此刻剛剛回歸侯府根基尚淺,且與定遠侯之間,父子感情淡薄。
董老爺便覺的對於定遠侯府如今這樣的情況,反而是被拖了後腿。所以不願意賠了夫人又折兵,既然定遠侯已經沒有什麼利用的價值,乾脆暗地裏煽動董家人上門討要的嫁妝,和定遠侯來個恩斷義絕。
但好歹董家也是高門大宅,還是要講一些體面,董老爺又不好意思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於是也不顧夫妻情分,便將自己的妻子推出去頂崗,而自己卻假裝離開了京師毫不知情,到最後卻得了便宜又賣乖,肥了腰包又顧全了名聲。
作為從小熟讀三從四德董夫人自然不敢頂撞丈夫的意願,但心裏對他這種做法卻是也不認同的。幾次三番的勸說無效后,也死了心,乾脆搬來這個庵堂里敲鐘念佛倒也圖個清靜。
如今聽到女兒這般說,董夫人的心裏卻是突突的撲騰跳了幾下,心裏頓時起了疑惑。
當年董老爺決定向定遠侯討要嫁妝的時候,只顧着自己的利益根本沒有想過作為嫡親外甥的歐陽旭峰,當時他剛死了母親,又與父親之間感情淡薄,再加上外家這麼一鬧騰,他的處境便是難上加難。
如今董老爺卻說口口聲聲為了外甥好,這說什麼董夫人也是不信的。
因此猶豫的片刻,卻依然問道:“老爺到底想怎麼做?雖說是嫡親的外甥,可老爺的性格我卻是最清楚,沒有好處的事他是絕不會做的。”
董卉娘氣呼呼的站起身子,怒聲道:“你這叫什麼話?若不是你我是嫡親的母女,但凡這句話傳揚到別人耳朵里。你這當家太太的位置還想不想要了?一個人笨成也就罷了,還偏偏何苦拖累我和哥哥們。要知道這些年來你沒有被府里的那些姨娘欺上頭,可全都是靠着我和哥哥們的面子,你還以為是爹爹念着和你的夫妻感情嗎?”
這句話說的就有些重了,董夫人先是神情呆了一呆,繼而有些不敢置信地瞧着董卉娘。臉色幾度變化,手指尖也微微的顫抖着,可最終董夫人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嘴角微微諾諾。
董夫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峰兒那孩子這些年也太不容易了,從小就被親生爹娘送走,後來雖然回了家,可惜娘過世,父親又寵愛庶子庶女,根本不得父愛,我們這些當舅舅舅母的嫡親親人,去偏偏還在他最難的時候,去傷口上撒鹽。你自小就與他熟識,兄妹感情也好,你可千萬別犯的糊塗,聽着老爺的話,像當年我那樣做下錯事,悔不當初。”
雖然董卉娘對她的態度實屬大不敬,可董夫人的性格確實懦弱慣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穩了自己心中的悲傷之情,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依舊好言好語地勸說道。
面對董夫人的好心,可董卉娘卻是不領情,白了母親一眼,尖着嗓音嚷嚷道:“我告訴你爹爹是真心想幫助四表哥奪的爵位,謀劃一個好的前程,你卻偏偏是不信。再說,我與四表哥從小就親近又怎麼可能去害他?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全都告訴你。”
董卉娘氣呼呼的坐在了椅子上說道:“爹爹這次幫忙首先因為四表哥是他的嫡親外甥,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其眼看着定遠侯府的爵位最終落到卑賤小妾所生的子女手中,倒不如落到自家人手裏。再說了姑父當年的這個爵位得來,還不是得力於父親的鼎力相助?沒有父親的苦心謀划,歐陽大學士又怎麼會捨得將到手的爵位拱手相讓?”
“還有……”說到這,董卉娘的語氣頓了頓,臉上湧起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紅潤,和剛才那般尖銳的態度完全不相同,卻是有一些扭捏起來。
她端起桌上的一杯涼茶輕輕地抿了一口,清咳着,才帶着幾分羞澀道:“還有就是爹爹知道了我對四表哥的心意,所以當事成之後,只要四表哥順利的繼承了定遠侯的爵位,到時候他老人家就會向四表哥提起我們的親事。”
“什麼?”董卉娘的話剛說完,董夫人卻驚的從蒲團上一躍而起,幾步並作一步的快速走了過來,一把緊緊抓住了她的雙臂。臉色有一些驚慌,語氣急促道:“可是,我聽說峰兒前段時間已經娶了親,好像還是一個將軍之女。你堂堂的董家大小姐,怎能送與別人做妾,你爹爹糊塗了。就算是為了多大的利益,也不能這麼糟踐自己的女兒呀!不行!我必須要去找他好好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