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三姐妹
章節名:第七十三章三姐妹
一旁的歐陽靜聽了,揚聲的嬌笑起來:“沒想到一個低賤的女藝伎也能有這番見識,四嫂你聽聽,連她這麼一個卑賤的藝伎都知道這個道理。這裏是富貴繁華的京師,不是偏僻荒涼的寧州,用不着打打殺殺,我們要的是吟詩弄月。舞刀弄劍的這一套還是你收起來吧,不要誤傷了旁人。”
面對歐陽靜的譏諷,跟在陸聘婷身前的珠桃有些惱怒了,剛想發作,卻被她手一揚,給擋住了。
“我這樣說那都可是為了你好呀,說的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四嫂你都見諒!”說著,歐陽靜裝模做樣的給陸聘婷行了一個禮。果然不改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的虛偽本性。
面對眾人都投過來詫異的目光,陸聘婷沒有羞惱,也沒有和歐陽靜反唇相譏。依舊面色一片淡然,緩緩的走到了不遠處的涼亭旁邊,在那一畝花叢前停了下來。
她伸出一隻染着硃色丹寇的手指,指着一簇開的正艷的牡丹笑問道。“牡丹果然是天姿國色,芬芳怡人,開的可真好!可是你們認識這是什麼嗎?”說著陸聘婷蹲下身子,輕輕的摘下起一棵不起眼的小草葉子,慢慢的問道。
“這是不就是一棵野草嗎,有什麼好看的?”歐陽靜鄙視地撇了嘴嘴。
旁邊的二皇妃也沒有明白陸聘婷的話到底想說什麼?於是淡淡地解釋道。“也許是園丁們疏忽了沒有把雜草清乾淨。”
陸聘婷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是的,這是一棵野草。在你們的眼裏它比不上牡丹的一片花瓣,甚至還比不上從這裏爬過的一隻小螞蟻。可誰知道就是這株野草,卻也能救人性命。”
“有這麼神奇嗎?”跟在陸聘婷身後的董家小姐驚呼道:“就是這麼一株小草,如何能救人性命?莫非它是什麼名貴的中藥嗎?”
“這可不是什麼名貴的中草藥,但我卻說的是實話。”
“你不要胡說八道,一棵隨處可見的雜草如何能救人性命?”歐陽靜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見周圍的人俱是一片茫然的神色,陸聘婷站起身子,輕輕彈去自己衣擺上的泥土,掏出手絹,在自己手裏握着的那一片葉子上輕輕地擦拭了一下,露出嫩綠色的葉子本色。才緩緩的向眾人解釋道:“這種野草是沒有名字的,不過因為它的外形就像人的耳朵一般大小。所以在寧州,我們當地人把它稱作耳草。這種耳草的確是一種野生雜草,可它卻有止血的功效,在戰場上若是碰到缺醫少葯的時候,我們也會拿這種草將其搗爛,然後將草汁敷在傷口處,用來給葯給士兵止血。”
“沒有想到,這麼一棵不起眼的野草居然有這種功效。”從小養在深閨大院裏的徐小姐覺得很詫異,於是也蹲下身子仔細的打量着這顆名為耳草的野草。她的這一舉動也引來其他小姐和太太們相繼模仿。
“我們都不知道你說的是真還是假,而且我們在說談琴藝,你說一棵沒用的雜草幹什麼?不要岔開話題。”
見大家的關注力都被陸聘婷的談話吸引了,歐陽靜不滿的嚷嚷起來。
陸聘婷見狀只是淡然的一笑:“我在說這棵野草,其實也在說我自己,牡丹雖然是花中之王,嬌艷無比,可卻只適合在這種高門大宅裏面嬌養着,就像是這動人的琴音,本是高雅的之物,卻也要知音才能品味出它的高雅,又或者也只是成為了貴婦人們茶餘飯後的一種消遣。可是這種野草,任何人受了傷都不分高低貴賤能使用它來救命,就像我的劍法,雖然得不到這些太太小姐們的親睞,你們認為難登大雅之堂,關鍵的時候去卻可以取人性命,甚至可以在沙場上殺敵寇保家園。”
陸聘婷拿着眼神環顧了四周,聲音帶着有些激昂的語調:“所以我舞劍也好,二皇妃彈琴也罷,我心裏卻是認為,此兩種技藝無所謂高低貴賤,只是因環境的存在不同,在人的心目中硬生生得給它們分出了高低貴賤。”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陸聘婷手腕輕輕一抖,腰間那把軟劍已經應聲出鞘,帶着一絲犀利的風聲驟然襲來。等眾人回過神來時,那軟劍已經平穩的握在了陸聘婷的手中。
只見軟劍的鋒利的尖端上有一片粉色牡丹花瓣,牡丹的嬌艷和寶劍的鋒利形成的最為鮮明的對比。陸聘婷突然的這一手真是鎮住所有人,在場都是嬌滴滴的大家小姐,幾曾看過這樣的身手。一時間竟連話也說不出來。
“說得好,劍法更好。”最後還是二皇妃淡淡地贊道,她的眼神里夾雜着不意察覺的羨慕神色。
眾人不知道是被陸聘婷的話說服了,還是被她剛才給力的露一手震撼了。因此再也沒有人去奚落她。也沒有人說舞刀弄劍會有失大家閨秀的風采。因為事實擺在眼前,不管你琴藝再好有用嗎?能比得過見那寒光四射的寶劍嗎?手起刀落間,腦袋就得搬家。
更何況剛才二皇妃已經出言力挺陸聘婷,此時再發出雜音就是不給二皇妃面子。在場的夫人太太們都修鍊成人精一般的人物,又怎麼故意犯這種錯誤,得罪在場最有權勢的二皇妃呢,巴結還來不及呢!因此那些貴婦人們都很識相的住了嘴,便自然的揭過這個話題。
眾人都不在糾結這個問題,就算歐陽靜心裏想興風作浪去也沒有那個能力,只得悻悻然的
雖然那些太太小姐們沒有再來針對陸聘婷,也沒人再對她說三道四,可上前願意與陸聘婷攀談的人卻也沒有。
倒是剛才為陸聘婷憤憤不平的徐小姐,最先開始挑釁她的人是她,如今第一個伸出橄欖枝的人也是她。
徐小姐大大方方的上前對陸聘婷爽朗的笑笑,又行了一個禮道:“我叫徐淑嫻,家父是兵部的一個郎中,祖父也曾做過禮部尚書之位,只不過如今已經致仕養老在家。雖然我的家世不太顯赫,可覺得你和我的性格頗為對味,你若是不嫌我高攀了你們定遠侯府,今日便認下我這個手帕交如何?”
見到這個徐淑嫻大方爽朗,毫無扭捏之感,倒也合了陸聘婷的胃口。因此也跟着揚起嘴角大笑起來。“應該說你要是不嫌棄我這偏僻地方來的野蠻女子,我覺得我們倒也可以做做個朋友。”
說完,兩人對視着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這是誰呀?”閑談幾句后,徐淑嫻突然指着陸聘婷身邊的董小姐問道。
這徐淑嫻直爽的性格像個男孩子一般,自然根本看不慣董小姐那種唯唯諾諾,一副整天羞羞怯怯的模樣,因此說話起來,也帶着幾分的不耐煩。
“這是我家的表妹。”陸聘婷老實的回答道。
“是你表妹?”徐淑嫻眉頭一挑,有些不解的問道:“既然是親戚,剛才別人擠兌你的時候,她為什麼一言不發,自家姐妹都不互相幫襯着,怎麼還不如我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外人呢!”
徐淑嫻撇了撇嘴,帶着譏諷的口吻說道,再次看的董小姐眼神就帶着幾分不屑。
“四表嫂,不是這樣的。剛才……剛才我也是想幫你說話來着,可惜我……我膽小,我不敢,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幫上你,只怕自己嘴笨越說越亂。幫了你倒忙。”董小姐急得像什麼一樣,急急的拉着陸聘婷的手臂解釋了半天,一張小臉確實漲的通紅,額頭上也可以瞬間看到有一些細細的汗珠冒了出來。
陸聘婷知道她沒有說謊,這董家小姐為人還是很善良的,只不過為人太懦弱了,剛才就算是他有心幫自己,可能也確實是鼓不起勇氣站出來。陸聘婷不是那一種斤斤計較的人,更不會要求別人要對自己無欲無求的好。別人能幫你是情分,別人不想幫你卻也是本分,沒有什麼好怨天尤人的。
因此微笑着拉着董家小姐的手,淡淡地勸慰道:“沒關係,我知道你的心,我不會怪你的。”
董家小姐立刻感動的眼淚盈盈,晶瑩的淚珠兒一骨碌就滴落下來。
“你這人怎麼能這樣呢?別哭啊!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欺負你呢。”
徐淑嫻有些不高興了,皺眉頭道。“你這小表妹實在太過扭捏,也不知道你面對這麼一個傷秋悲春的人,如何能與她相處的好?”
陸聘婷聽后只是淡淡然的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她沒有告訴徐淑嫻,其實她認識這位所謂的表妹也不過才一個時辰的功夫。
聽到徐淑嫻這般說,董家小表妹卻是更加的羞愧了,如今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只得將自己的兩隻緊緊的握在一起,局促的用力搓動,陸聘婷可以明顯看出董小姐關的手指節處,因為用力而變的有些發白。
陸聘婷剛想開口替董小姐遮掩一二,卻見徐淑嫻大大咧咧的一擺手道:“折騰了這麼半天,我肚子都餓了。宴席就要開始了,我們去那邊用膳吧!”說著,也不等陸聘婷開口,自己直接拉着她的手腕朝着遠處走去。
董小姐原地跺了跺腳,臉色也一變數變,最終卻是咬咬牙,一張小臉緋紅的跟了上去。
午飯後,依舊留下了不少太太小姐們,這些人三五成群的又聚在池塘旁閑談,涼亭處賞花。
“我帶你去認識認識幾個人!”當知道陸聘婷是從千里之遙的寧州嫁到京城,並且出嫁的日子也不算不久。耿直的徐淑嫻就非要帶着陸聘婷去結交一些自己熟識的貴族婦女,陸聘婷其實並不是很喜歡去到處結交不相干的人,可見徐淑嫻太熱情了,又不好意思拒絕她。
再說了自己不管願不願,畢竟已經是這個貴族夫人圈子當中的一員,也不能太孤傲了,結交一些太太小姐們,總是沒有壞處的。因此便跟着徐淑嫻欣然前往。
徐淑嫻的父親如今雖然官職並不是很高,可是她的祖父當年也曾當過尚書,再加上徐家世代官宦人家,因此姻親故舊,熟絡的世家好友倒是不少,有徐淑嫻的熱絡介紹,那些貴婦人的多多少少還是要給徐淑嫻一些面子,都熱情的和陸聘婷打了招呼。
走了不遠的一段路,徐小姐指了指涼亭後面的小徑道:“繞過前面的池塘,再過一穿廊,就是二皇子府的後花園了,聽說那裏的花開得正艷,上午被瑣事糾結,也沒好好的賞賞花,現在我們去看看吧!也不枉這一次專程來二皇子府賞花。”
陸聘婷跟着徐小姐一路閑逛着,卻見不遠假山處站着一個黃色衣裙的艷麗少婦,她的年紀大約二十來歲,此刻正對着假山不遠處的一汪池塘靜靜的發獃,從露出的側面可以看出這少婦杏眼桃腮,身量儂纖,遠遠看去帶着幾分嬌柔嫵媚,仔細一看,卻又覺得充滿了幾分惆悵的神態。
“這人是誰呀?看樣子好像也是第一次到這二皇子府邸?”
見她站在那裏,也是是孤孤單單的一人,周圍並沒有人和她上前搭訕,看上去有些孤寂,到像是自己這般第一次來,陸聘婷便忍不住問道。
徐小姐跟着她的手指方向,淡淡的瞟了瞟,嘴角彎了彎笑笑道:“原來你說的是她呀!她可是這裏的熟客了。”
“熟客?”陸聘婷一愣。既然這個少婦對此處很熟悉,而且看她的穿着打扮也像是一位貴族婦女,為何卻沒有能融入那些貴婦人圈子,卻獨自一人在此處發獃?
“她是十一皇妃”
徐小姐接下來的話更是讓陸聘婷感到吃驚。
“十一皇妃?”陸聘婷眉頭輕微的蹙了蹙,說實話她的確沒有想到這個艷麗少婦的身份竟然會這麼高貴。
接着陸聘婷疑惑了,既然是一位皇妃的身份,為何她的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了?
上午時,陸聘婷還看到儘管二皇妃的態度十分冷漠,總給人一種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覺,但還是有不少的貴婦人和小姐們,頗有些熱臉貼冷屁股的意思,也不顧二皇妃的冷臉,前赴後繼里三層將她圍着,阿諛奉承的話更是不絕於耳,和現在這種冷冷清清的情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同樣是皇妃,為何待遇差距如此之大?
徐小姐笑了笑看出陸聘婷心中的疑惑,笑笑道:“你是奇怪為何十一皇妃身邊居然沒人圍着奉承巴結是吧?”
徐小姐咧嘴笑了笑,眼裏閃過一絲得意,先向四周望了望,見沒有旁人在側,才壓低了聲音低低道:“你剛到京師不久自然不能明白皇宮裏的那些彎彎曲曲的二道了,這二皇妃和十一皇妃,雖然同為皇妃的身份,但是其中的差別可就大了,二皇子的身生母親如今是貴妃娘娘,自從皇後娘娘薨了多年,中宮之位也一直空虛着,如今這貴妃娘娘便是後宮的無冕之主,而這二皇子本人也深的陛下的寵愛,日後說不定有很大的機會可以榮登大位,文武百官以後都要仰他鼻息,一言便可以定生死,這些太太和小姐如何能不奉承?”
“而這十一皇子的生母不過是一個宮女,仗着年輕時有幾分姿色偶爾一次被皇帝陛下寵幸了,又鴻運當頭有了身孕生下了十一皇子,母憑子貴,如今堪堪冊封了一位貴人。雖然同為皇子,地位身份怎可同二皇子同日而語?”
說到這裏,徐小姐的話語裏明顯對所謂的十一皇子夫妻的身份不以為意,相信她的這番言論也代表了京師里許多達官貴人們心中的想法。
“聽說十一皇女妃娘家也不過是一小官,根本就沒有什麼豐厚的嫁妝,
如今陛下正當年,這差別還不算太大。若是將來新皇登基,這十一皇子大不了就封一個閑散的王爺,在京師府邸里一輩子圈養着,手中既沒有實權,府里又沒有豐厚的資產,其身份地位說穿了還不如我們這些殷實的勛貴家族。”
原來如此,聽徐小姐的這般解釋,陸聘婷心裏面也總算是弄明白了,雖然她並不如大家一般瞧不起這十一皇子的身份,但也不會故意顯示出自己聖母情懷,故意跑上去主動結交。
因此淡淡的點點頭,便算是揭過此事,跟着徐小姐繼續朝着後花園的方向走去。
二人進了後花園,便瞧見西北角落的花圃邊上有三個年輕的婦人正圍着一盆牡丹花聊的正熱火。年紀最大的硃色服飾女子大約三四十來歲左右,年紀最輕的紫色上衣婦人大概有二十七八的年紀,三位夫人彼此之間的態度也很親密,就連眉目之間也有幾分相似。
“這是御史大人的家眷李夫人!”徐淑嫻指着年紀最大的朱衣夫人介紹道。
“這位是吏部員外郎的袁夫人”中間年紀的碧色女子面對介紹,很有禮貌的微微一頷首,顯示出她很好的教養。
“這是這位安國公家的八少奶奶”陸聘婷最後指着哪位看上去最為明艷的紫衣少婦說道。“她最是會埋汰人,你小心莫要被她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