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陷阱（上）
小茹先不回答我，反而問我：“那你先說說，你在江湖上聽到的傳聞是怎麼樣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江湖上都說，今年四月初八，正是江天六十大壽的日子，數以千計的武林同道在這一天一同前往滄州，為江天拜壽。這時，有人送給江天兩件寶貝，一個是金甲衣，穿上之後，刀槍不入；一個是還魂丹，吃了它，就能增加二十年的功力。這天拜完壽后，絕大多數人都各自回家了，只有跟江天交情過硬的二三十個人留宿在了江天的家裏。到了晚上，人們都睡了，忽然有人大喊‘捉賊’，那些留宿在江天家裏的武林豪客們聽到喊聲，全都起身跑出屋子，幫忙捉賊。讓這些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這個所謂的賊，竟然就是我的二哥、你的師兄洪子軒。在他們的心目中，洪子軒不但武功卓絕，世人難及，而且品行端正，充滿俠義心腸。這時又聽見有人喊；‘快抓住洪子軒呀，他殺死了江大俠，搶走了江大俠的寶物！’眾人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擁而上，想要抓住洪子軒。可是畢竟洪子軒武功太高，這麼多武林高手都不是他的對手，最後還是讓他順利地逃走了。”
聽完我所說的一番話，小茹又問：“這就是你聽到的江湖傳聞？”我點了一下頭說：“江湖上都是這麼說的。酒店裏這麼說，茶館裏這麼說，賭坊里這麼說，妓院裏還是這麼說。”小茹一皺眉頭，“你還去過妓院？”我連忙搖頭，“當然沒有去過，我是聽去過的人說的。”小茹說：“他們都這麼說，你也就信了？”我說：“起初當然信以為真，後來認識了你，跟你接觸過之後，就半信半疑，再後來見到洪子軒本人，看到他的舉止，聽到他的談吐，我就立即斷定，他絕對受了惡人的陷害。”
小茹說：“當時江天過六十大壽，好多江湖豪客都前去賀壽，其中包括我的兩個師兄。”我打斷小茹說：“你怎麼又冒出一個師兄來？”小茹說：“我啥時候說過我只有一個師兄？”我反問道：“但你也沒說過你有兩個師兄啊？”小茹說：“這隻能說明你這個人孤陋寡聞。”我一聽這話，忍不住反駁：“我在江湖上混了十幾年了，出入各種魚龍混雜的場所，走遍了各處的大街小巷，怎麼能說是孤陋寡聞呢？”小茹笑道：“你最多二十歲，還說在江湖上混了十幾年，真是厚顏無恥。”我極認真地說：“你錯了，我是個孤兒，自爹娘染上瘟疫過世后就在外流浪，四海為家。那時我才六七歲。”小茹聽我說起身世，不免有點同情我的意思，不再反駁，想了想說：“不過也難怪，大師兄很少在江湖上走動，知道他名字的人遠沒有知道二師兄的多。”我調侃說：“大概是因為你大師兄武功太臭了，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小茹有些生氣地說：“你不知道情況就不要胡說八道。他們兩個都是我爹的徒弟，就算大師兄武功不及二師兄，也差不到哪裏去。”我急忙說：“好好好，你說得對，是我沒見識。你接著說你的。”小茹說：“你老打岔，讓我怎麼往下說呀？”我說：“我是怕你一個人說著沒意思，才配合你的，你反而怪起我來了。罷罷罷，你說吧，我再不打岔了。”
小茹接著說：“你前面說，有人送給江天兩件寶貝，一個是金甲衣，一個是還魂丹，這你只說對了一半，除了這兩樣，還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我又一次打斷她：“怎麼能叫誰對了一半呢，明明說對了三分之二嘛。”小茹捶了我一拳說：“剛說過不打岔，說出去的話還沒涼你又開始搗亂了。”我笑着說：“我這毛病確實不好，對不住對不住。其實關於寶物的數量和種類，也有另外幾種說法，有的說是金甲衣和還魂丹，有的說是還魂丹和寶劍，有的說是寶劍和金甲衣，當然也有三件寶物的之說，總之，可謂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不過呢，說得最多的還是金甲衣和還魂丹那種搭配。”小茹瞪了我一眼，繼續往下說：“前來賀壽的當中，有一個人叫路鶴，送三件寶物給江天的，正是此人。”我說：“這三樣東西，都是稀世珍寶，武林中人夢寐以求，路鶴一人擁有這麼多寶物已很奇怪，而他居然把這些寶物悉數送給江天作為賀禮，更是不可思議。難道他們的交情有這麼好嗎？”小茹說：“當時江天也很納悶，說自己跟路鶴素未謀面，這樣重的禮實在擔當不起。路鶴哈哈一笑，慢條斯理地對在座的賓客講起了自己以前的經歷。路鶴說，自己年輕的時候嗜賭成性，且十分爭強好勝。有一回，他賭得興起，竟然輸掉了所有的積蓄。遇到這種情況，要是一般人，要麼垂頭喪氣地走開，要麼借了別人的銀子繼續賭。可是路鶴不同，他竟然要拿自己的一條胳膊作賭注再來賭一場，別人輸了給錢，他輸了就把這條胳膊剁下來。對方見他如此蠻橫不講理，竟也一口答應。結果這一局還是路鶴輸了，那人當真要砍他的胳膊。路鶴一看大事不妙，撒腿就跑，那人在後面緊追不捨。跑到街上，那人一把抓住路鶴，按倒在地，拿刀要砍路鶴的胳膊。正要動手，被人攔住了。攔住那人的正是江天。江天聽說了兩人的事，勸住了要砍路鶴胳膊的那人，給了他相應的銀子。那人得了銀子，當然很高興，也就不追究了。江天對路鶴說：‘正所謂“十賭九詐”，小夥子，以後別再賭錢了，去干點正經事吧！’路鶴謝過江天，一臉慚愧地走了。自此以後，路鶴金盆洗手，痛改前非，跟着他的朋友做起了生意。一來靠着朋友的照顧，二來他自己運氣也比較好，幾年下來居然掙了一大筆錢。有一天，他路過一片荒蕪之地，在那裏碰到一個人。這個人躺在地上，身上有好多處流血的傷口，顯然都是利器所致。路鶴把那人用馬車拉到一家客棧，請來大夫給他治傷。可是由於受傷過重，那人最後還是死了。那人臨死前，對路鶴說，他之所以受傷，是為了跟別人爭奪一把削鐵如泥的絕世寶劍。為了不讓別人搶走，他把劍埋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後來那些人為了得到這把寶劍，就不斷地對他刑訊逼供，他無論如何也不說出藏劍的地方，以至於被人用刀劍刺得體無完膚，渾身是傷。那人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藏劍的地方，——他把那把寶劍送給了路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