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亂墳崗（下）

亂墳崗離這兒不遠，沒用一炷香的功夫，我就來到了這個地方。像所有的墳地一樣，這裏顯得很荒涼，滿眼是墳堆，還有雜草，不過因為天氣好的緣故，此時這裏倒不怎麼陰森。一棵三丈多高的柳樹孤零零地立在那裏，樹葉懶洋洋地耷拉着腦袋，顯得無精打采。一陣熱風從東邊吹過來，讓吃飽飯的我睡意大增。這是個習慣，如果你經常睡午覺，你也會如此。於是我心想：也不知什麼時候開打，不如先爬到樹上休息一陣，等他們來了再說。

想到這兒，我就朝柳樹走去。我從小就很調皮，爬樹是我最喜愛的運動之一，所以，不用費多大勁，我就到了離樹頂不遠的一根樹桿上。我先是躺在那根樹桿上，但馬上就感覺到不舒服，於是翻了個身，改躺為趴，這下就舒服多了。

剛剛睡着不久，就被一陣嘈雜聲吵醒了。我睜開眼睛，朝樹下一瞅，就見七八丈外的空地上，分開站了兩幫人。兩邊的人都不下十個，而左邊的一幫里，就有先前我在飯館見過的那三個。雙方此時正在爭吵，互相質問和謾罵，亂糟糟的，也沒有個領頭的站出來作一些有代表性的發言。

看到這兒，我就覺得特別沒意思，大中午的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難道就是為了看這一幫烏合之眾在這兒大肆聒噪？

我正這麼想的時候，忽然看到“絡腮鬍”跳起來嚷了一嗓子：“弟兄們，別廢話，給我往死里打！”話音剛一落地，雙方就都亮出了兵刃：什麼刀呀、劍呀、槍呀、棍呀、棒呀的，亂七八糟什麼都有。

雙方剛要開打，就聽見一個聲音遠遠傳來：“都給我滾開！滾遠點！”

我被這一聲喊叫吸引，眼睛離開了烏合之眾們，腦袋一抬，往更遠的地方張望，就看到七八個人走了過來。這些人全都奇瘦無比，但走起路來卻腳下生風的樣子，個個趾高氣揚，不可一世。

再看正要交戰的雙方，都已紛紛回過頭去，眼睛盯在那幾個病夫摸樣的人身上打量起來。“絡腮鬍”又是一跳，大聲道：“他***！你們這幾個瘦鬼，從哪兒冒出來的！口出狂言，找死是不是？”

話音還未落地，“瘦鬼”中的一人身子“嗖”地往前一竄，眨眼間就來到“絡腮鬍”面前。緊接着一陣左右開工，“絡腮鬍”的腦袋像個撥浪鼓似得左右搖擺起來。

十幾個響亮的耳光過後，那個“瘦鬼”又往後一竄，回到了他們的隊伍當中。“絡腮鬍”的腦袋還在搖晃。

“小眼睛”眼看陣勢不對，向著那幾個瘦子抱拳道：“幾位朋友，咱們並未結過梁子，何必出手傷人？”剛才扇“絡腮鬍”耳光的“瘦鬼”冷冷地說：“沒聽見我大哥叫你們滾遠點嗎？”聽了這話，“小眼睛”不溫不火、慢斯條理地對那人說：“這個地方寬闊得很，完全容得下幾千個人折騰，而你們一共才八個人，為什麼要讓我們走遠呢？”“瘦鬼”瞪了一眼“小眼睛”，冷冷地說：“怎麼那麼多廢話？我們約了人在這大樹下見面，你們想打架到一邊打去，別妨礙我們辦正事！”

“絡腮鬍”被當著那麼多人扇了十幾個耳光，憋了一肚子氣沒處發作，聽了這話，更加勃然大怒，衝到“瘦鬼”面前嚷道：“老子們也有正事要在這兒辦！”

“瘦鬼”雙眼一瞪，正要發難，“鷹鉤鼻”立刻跑上前去擋在“絡腮鬍”和“瘦鬼”中間，笑嘻嘻地對“瘦鬼”說：“唉喲，對不住了幾位大爺，在下的兄弟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得罪了！”說著拉起“絡腮鬍”迅速閃到了一旁。

“瘦鬼”嘿嘿一笑，衝著“鷹鉤鼻”說：“你還算識趣。趕緊帶了你們的人給我滾蛋！”“鷹鉤鼻”嬉皮笑臉地說：“滾那是一定的。不過在下有點好奇，不知是誰得罪了大爺們，要約在這裏打架？”“瘦鬼”微微冷笑，“你怎麼知道我們要跟人打架？”“鷹鉤鼻”說：“上亂墳崗來的人不是上墳就是來打架，看幾位氣勢洶洶的樣子，不像上墳的人呀。”“瘦鬼”說：“不錯，我們就是約了人打架。”“鷹鉤鼻”接着又問：“跟誰？”

“瘦鬼”一字一頓說：“洪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