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6
覺得有一絲殷紅的鮮血流了下來,吳美人知道不行了,趕緊說:“不過臣妾又想了想,還是不用皇后取了,畢竟皇后也不是什麼有福之人。”
“你說什麼?”皇后覺得如今她真的是反了,不由怒聲道。
“雖然你貴為皇后,但是的確是沒有用的女子。因為你進宮三年,連蛋都沒有下一個。我才不要我的孩子,讓你這種福薄之人來取名。”
此刻吳美人已經豁出去了,這宮中想要生存,就必須要比別人狠……
皇后從來沒有聽過形容自己,這麼難聽的話,什麼叫蛋都沒有下一個?
她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對着吳美人的臉就是狠狠一巴掌。吳美人等的就是這個,她立刻借勢將腹部撞向桌角,然後把茶碗碰在地上,這是和小玉商量好的暗號……
小玉立刻帶着幾個宮女把茶點端了進來,看着這幅情景,大聲地叫了句:“主子。”
皇后看着吳美人的裙子,此刻已經被鮮血染紅,嚇了一大跳,連忙說:“是你自己摔倒的,和本宮無關。”
然後她拔起腿又跑了出去,天哪!
今天自己真的是撞到鬼了!
先是太后莫名其妙暈倒了,她得逃開,又被吳美人給拉了進。她又莫名其妙地見紅了,太可怕了,真的是流年不利……
“快去幫我請太醫,請皇上。”吳美人痛苦地說。
壽康宮
“太后的情況如何?”皇上看着太醫用針灸治過後,太后已經醒來。但還是滿臉蒼白,不由關心地問。
畢竟是親生母子,血溶於水,他怎麼可能不關心呢?
“太后這是急火攻心,剛才在下為她施針,再開些調理氣血的葯,喝上十天左右就沒事了。只是太後年事已高,不能生氣。”太醫一邊如實說,一邊偷偷看了看皇上。外面風傳皇上和太后不和,難道是被皇上給氣的,那麼自己是說錯話了。但是醫者仁心,他又不得不說。
想到皇后這麼過分,皇上氣得不知道說什麼話好。現在不是她匆匆忙忙地逃跑了,就可以解決問題的了,這次自己必須要重重地罰她……
一個皇后最起碼總該知道,什麼叫做尊卑長幼吧?
這時候鄭眾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說:“皇上,不好了,吳美人可能要滑胎了。”
“什麼?她要滑胎了?”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讓皇上頓時完全懵了。難道真的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嗎?
他三年來一直苦盼的孩子呀!
聽說自己的龍孫岌岌可危,太后也是非常着急,連忙說:“行了,皇上,哀家已經沒事了,你去看看吳美人什麼情況吧?記住了,不惜一切人力物力,務必要保住哀家的皇孫。”
“是呀,朕昨天看她都好好的,怎麼今天就突然這樣?”皇上奇怪地問。
鄭眾欲言又止,皇上和太后都急壞了:“到底怎麼回事呀?”
“快點說。”
“聽說是皇后打了她一巴掌,她撞到桌角,才會滑胎的。”鄭眾如實回答。
旁邊的鄧綏頓時嚇懷了,這先傷太后,后傷龍種的罪名。這回皇后真的是闖大禍了,恐怕要惹怒皇上了……
“貴人,你好好照顧太后,朕去看看。”
皇上真的不知道自己立的是什麼皇后,還真的闖禍不怕天大呀!
鄧綏看了太后一眼,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輕聲對皇上說:“請皇上念在三年的夫妻情分上,對皇后從輕發落。她絕對不是有心,傷害太后和龍種的。”
“朕自有主張,你無需多言。”皇上冷冷地說。
無心都已經如此了,有心還得了,這皇宮不得被她給拆了呀!
鄧綏被皇上這麼一搶白,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回到太后旁邊……
“哀家知道你善良,但是不能善良到縱容惡人的地步。”聽見鄧綏這麼維護皇后,太后不高興地說。
鄧綏靜靜地說:“皇后倒也算不上惡人。”
“好了,不要說了。”太后看着鄧綏,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見太後生氣的樣子,怕會把她老人家給氣壞了,鄧綏也不敢多說什麼。連忙站在她後面,為她輕輕捶背說:“太后,您是天底下最大度的人了。”
“大度要看對誰,對她我偏偏不大度。這次皇上要是不重重地懲罰她,哀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太后見她又繞回這個話題,不由斬釘截鐵地說。
鄧綏微微一笑,怪不得別人說老小孩。人年紀大了竟然真的像是小孩一般,連昔日垂簾聽政的竇太后也不例外……
明月宮
“皇上,是臣妾的錯。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臣妾可憐的孩子呀。”見皇上駕到,吳美人頓時哭得像淚人一樣,跪在榻上有氣無力地說。
“太醫,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保住朕的孩子。”皇上氣急敗壞地說。
“皇上,請恕罪。臣等已經無力回天,此刻孩子已經胎死腹中了。現在要給吳美人服下催生葯,產出死胎,不然吳美人有生命危險。”剛才為吳美人把過脈的劉太醫說。
明月宮
看了一眼,已經哭得轉不過氣來的吳美人。皇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上前握住她的手說:“愛妃,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哎!就算是這孩子和我們無緣吧。你還年輕,好好休養,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朕答應你,以後會來看你的。”
“但是這次是有人,生生地毀了我們的母子緣呀。”得到皇上的承諾,吳美人想着必須要乘這機會,剷除皇后才行,就悲痛地叫着:“她怎麼下得了手,請皇上為我們母子做主呀。”
“這次是朕會處置皇后,給你一個交代的。”皇上無奈地說,然後轉頭吩咐太醫:“好了,就這樣,你趕緊給她服藥吧。吳美人是朕的妃子,一定要保她平安。”
“請皇上也出去吧,這產房終究是不吉利。”太醫連忙說。
退到外面,皇上不由仰天長嘆一聲,對旁邊的鄭眾說:“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自己終於有了自己的皇子,沒想到就這麼被皇后一巴掌給毀了。”
“也許皇后根本就不希望別的女子,為皇上生兒育女。”鄭眾冷冷地說。
看着每個人的矛頭都指向皇后,皇上心中難過。就算他相信皇后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之氣失手所致。但是就看她這千夫所指的人緣,她也真的不適合當皇后……
太醫把葯匆匆忙忙端了進去,然後退了出來。過了一會兒,裏面傳來了吳美人撕心裂肺的叫聲。
皇上向來心軟,聽她叫得凄慘,連忙問太醫:“怎麼?有這麼疼嗎?”
“是的,民間有一句話叫寧生一個,不生一截。就是這個意思,正常的生孩子,孩子也會用力。而且母親雖然痛苦,心中也是喜悅的。但是這種情況就完全不同,孩子死了。全憑藉藥物的作用出來,母親心中也是撕心裂肺的痛。這心和人的兩種痛,加在一起,幾乎是常人無法忍受的……”
聽了這話,皇上心中酸楚。這次吳美人是真的受罪了,真的是可憐!
他回頭吩咐了鄭眾幾句,鄭眾驚詫地看着皇上,他揮揮手說:“行了,這件事情你明天抓緊辦吧。”
“喏。”
聽着寢宮裏吳美人,此起彼伏的慘叫聲。看着宮女們端出來的一盆盆血水,皇上心如刀割……
不知道過了多久,接生婆出來稟告:“皇上,孩子已經下來了。”
“吳美人沒事吧?”皇上關切地問。
接生婆點點頭說:“皇上,吳美人已經無恙了。”
看着那托盤裏的小小一團物體,皇上心中難過,吩咐道:“拿去好好葬了。”然後轉身要進去,太醫連忙勸阻說:“皇上,不能進去。”
“她為朕受苦,朕必定得進去看她。”皇上頭也也不回地說。
寢宮裏瀰漫著一種血腥的味道,吳美人知道自己已經是花容慘淡,面對着皇上關切的目光,她有種要把自己藏起來的感覺。
皇上見她滿頭大汗,秀髮粘在臉上,就輕輕地為她整理好秀髮,柔聲說:“愛妃,你現在覺得好些了嗎?”
明月宮
“皇上。”吳美人從來沒有享受過皇上如此溫柔的對待,不由放聲大哭。都是怪趙美人那個賤人,殺了她腹中的皇子,把自己的希望也給毀了!
“好了,愛妃不要再難過了。有些事情無法改變,朕只能從另一方面來彌補你。你不是要一個交代嗎?朕現在就給你,來人,去把皇後傳過來。”
聽到皇上這麼說,吳美人頓時眼睛一亮:“難道皇上要廢后嗎?”
看着皇上目無表情的樣子,知道他已經動了廢后的念頭,鄭眾連忙應道:“喏。”
一會兒功夫,皇后無精打采地跟着鄭眾進來……
皇上看着她,不由龍顏大怒。疾步上前,照着她的臉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啪。”
皇后臉上頓時浮現出五個清晰的掌印,皇上余怒未消,怒指着她的鼻子說:“你殺了朕的孩子,你可知罪?”
看着皇上的兇狠模樣,皇后也顧不上臉上的疼,嚇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再想起母親說過,男人生很大很大氣的時候,必須要服軟,連忙哀求道:“皇上,都是臣妾的錯。”
想想她又覺得不對,這是自己能夠承擔得起的錯嗎?
事實上是吳美人找打呀!
她跪直了急促地說:“但是皇上,是吳美人她罵了臣妾,臣妾才打她的。”
“她罵了你什麼?”皇上見她還要狡辯,怒聲問。
皇后如實答道:“吳美人她罵臣妾是不會下蛋的母雞,是她用激將法激臣妾打她的。”
皇上望着吳美人,只見她一副悲傷至極的模樣,不由痛心疾首地對皇后說:“皇后呀皇后,你怎麼能夠這麼隨口胡謅。你也會說吳美人是母憑子貴,她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皇上這句話一出口,皇后也是張口結舌:“這……這……。”
“朕已經給過你很多很多機會吧,一次又一次地縱容你,而你越來越變本加厲。先是將皇太后氣得吐血,后是傷害吳美人腹中的龍種。今日……朕一定要好好懲罰你才行。”皇上怒聲說。
皇后絕望地跪坐在地上,她知道皇上要說什麼……
這個時候有一個女子飛奔進來,跪在皇上面前,磕頭如琢米,大聲懇求着:“請皇上念在和皇后的多年夫妻情分上,從輕發落。”
見關鍵時候又是表姨媽鄧綏為自己求情,皇后心中非常感動,她靜靜地對鄧綏說:“表姨媽,你就不用管我了,我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她痴痴地看着皇上,皇上這是要斬斷和她的夫妻情分了……
那麼歡樂的日子,那麼多美好的回憶,難道都只是一場隨風而逝的美夢嗎?
看着頭上磕出鮮血的鄧綏,看着皇后凄楚的眼神,皇上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深深打動了。他讓鄧綏起來,然後靜靜地問皇后:“朕的皇后呀,你這一次,是真的知錯了嗎?”
見皇上的話中隱隱有些轉圜的餘地了,鄧綏連忙對着皇后使了個眼色,皇后連忙誠懇地說:“臣妾是真的知錯了,願意接受任何的懲罰。”
明月宮
皇上無奈地看了皇后一眼,這個永遠讓自己又愛又恨的丫頭呀,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
“你身為皇后,上不能尊重太后,下不能愛護嬪妃,朕……”
聽到這裏,吳美人的眼中閃出一道亮光,就等着皇上的下文。皇后囂張跋扈,她早就盼着這一天了。皇后從權利的最高峰跌落進深淵裏,永世不得超生……
皇上猶豫了半天說:“朕命你……到各位先皇的靈位前,跪三天三夜。這三天內,不準吃飯。”
“那臣妾要餓死的。”皇后忍不住委屈地說。
她是最愛吃的,難道皇上是要把自己活活給餓死嗎?”
皇上此刻真的是啼笑皆非,到這個時候,她還惦記着吃。這一天到晚,她每日變着花樣,從點心到水果什麼的,是從來都停不下來的。
“朕會命人給你送米湯續命。”
看着猶豫的皇后,鄧綏跪在她旁邊低聲提醒道:“皇后,趕緊謝恩。”
“臣妾謝皇上,臣妾這就去跪。”皇后連忙說
如今皇后對鄧綏是言聽計從,表姨媽容易嗎?
頭都磕出血了,才為自己保住這個皇后之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是真的起了廢后之心……
她是看出來了,這宮中真正會無條件護着她的,也只有表姨媽了!
走到門口,她不放心地柔聲對鄧綏說:“表姨媽,你傷的不輕,趕緊去包紮一下吧。”
見她如此關心鄧綏,皇上心中想着她還算是個知恩圖報,知道點好歹的人呢!
看着鄧綏的額頭,他心中浮起一絲憐惜,也柔聲說:“是呀,鄧貴人。你趕緊回宮去,傳太醫好好為你看看傷口吧。”
“喏。’鄧綏站了起來。
“皇上,臣妾的孩子就這麼白白胎死腹中嗎?”吳美人絕望地問。
這次沒有扳倒皇后,等她三天之後出來,自己還有好日子過嗎?
鄧綏剛要退下,聽到這話,回頭看了吳美人一眼……
剛才她在門口,心中是猶豫過的。現在的皇后,行為越來越囂張,的確是把這後宮攪得一團糟,犯下滔天大禍。
她在想如果幫皇后求情,是不是有些袒護縱容她的嫌疑,會不會害了她?
但是聽到她指責吳美人的那段話,她就毫不猶豫地闖了進來、因為她和皇后素來要好,知道她是非常傲氣的一個人。只要是她所為,她沒有什麼是不敢認的。
這樣看來這件事情里,吳美人的行為也是很奇怪的!
只是讓鄧綏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虎毒不食子呀,而且是讓吳美人這個母親得到皇上疼愛的龍種,她怎麼會這樣做呢……
“愛妃,朕知道你受了委屈,等你休養一一個月後,朕會封你為貴人。”
沒想到自己失去了皇子,卻得到皇上這樣的恩典,吳美人心中感動,想要下來謝恩,被皇上制止了:“愛妃,你如今傷了元氣,切不可這樣亂動。”
“你不久之後就是貴人了,地位僅在皇后之下,朕希望你能寬容仁厚。”皇上頗有深意地說。
“喏。”吳美人知道他的潛台詞是讓自己不要再提皇后的事,只能佯作溫順地應道。
“小姐,你這大半夜的這副打扮是要去哪裏呀?”月兒進了寢宮,見鄧綏一副小太監打扮,不由嚇了一大跳。
鄧綏連忙說:“小聲點,我要帶些吃的給皇后。你也知道她從小就嬌生慣養的,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呀。”
“小姐不是喝稀粥都喝了三年嗎?“
“那怎麼一樣,我鄧綏自幼練武,可以稱得上是銅皮鐵骨。她可是嬌滴滴的大小姐,連走路都要一大堆丫頭婆子扶着的。好了,我走了,月兒姐姐。”
“小姐,你可得小心點,要麼我陪你去呀。”月兒提了一盞燈籠,想要跟着鄧綏同去。
鄧綏非常堅決地搖搖頭說:“皇上明令不準任何人去看望皇后,我這屬於是違抗聖旨,抓到了是要問罪的,我就不要牽連姐姐了,你就待在這裏吧。你也知道我的身手,碰到什麼事情,最少是能跑回來的。“
“哎,你這樣說,我就更擔心了。”月兒嘆了口氣,把燈籠和早就準備好的食物,遞給鄧綏。
鄧綏擁抱了她一下說:“好姐姐,放心。”
她出了宮門,提着燈籠低着頭,開始健步如飛。直接奔着,安放各位先皇靈位的福康殿而去。在門口,她一眼就看見了周軒,不由喜出望外,真的是老天爺都幫自己呀?
居然是他在這裏把守。
“周軒,周軒。”她輕聲叫着。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周軒非常激動地開始四處張望,見是鄧綏一副小太監打扮,不由微微一笑:“貴人,你怎麼打扮成這種樣子呀?”
“周軒,我求你了。讓我帶點東西給皇后吃吧,不然我怕她撐不下去的。”鄧綏懇求道。
“這……”
周軒覺得有點為難,鄧綏連忙說:“那你就當今晚沒有看到我。”
說完就要運起輕功翻牆而入,周軒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說:“貴人,還是走門吧,翻牆不安全。”
“我翻牆也是輕車熟路。”鄧綏調皮地笑着說。
看着她可愛的笑容,周軒心裏也不由難受。其實大小姐也是個天馬行空的女子,原來經常半夜爬牆出去玩的。但是進了這皇宮之後,聽說凡事都是規行矩步的,也實在是辛苦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拉着小姐的手。周軒連忙放開,一張俊臉漲得通紅……
鄧綏拍拍他的肩膀說:“謝謝你,好兄弟。我進去送點吃的揪出來,不會讓你為難的。”
“貴人,你真的要快些,馬上換班的侍衛就要來了。”周軒叮囑道。
鄧綏推開門,就聽見一陣嚶嚶的哭泣聲,見皇后正珠淚暗垂,她不由心中酸楚,上前低聲說:“皇后,你怎麼樣了?”
回頭藉著燈籠的光亮一看,是表姨媽鄧綏,皇后心中的感動頓時無以復加……
皇上明令不準任何人來看望,也就是表姨媽,自己的親人,才會冒着違抗聖旨的危險,來這裏。
“表姨媽,我的膝蓋好疼呀,都出血了。”皇后委屈地說。
鄧綏想要把她拉起來,想要看看她的傷口,她又跪了下去,不由着急地說:“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太傲氣了。起來休息一下,皇后你乖啦。”
一句皇后你乖啦,讓皇后的淚更是停不下來了,果真乖乖地站了起來……
鄧綏蹲下去把皇后的裙子掀起來一看,不由心疼不已:“天哪!你的膝蓋都傷成這種樣子了。幸好我早有準備,帶了藥粉來。”
“你只給我帶了葯呀。”皇後有點失望地看着她手中的包袱。
“當然不是,還有你最愛吃的那些點心。”鄧綏把包袱中的一塊藍布鋪在地上,然後把那些食盒全部放在上面。
皇后打開食盒看了看,就一把摟住鄧綏,高興地說:“真的都是我最愛吃的,表姨媽真好。”
“那你是先上藥,還是先吃飯呀?”鄧綏明知道她的選擇,還是故意逗她。這一刻的小丫頭,才是她往日最熟悉不過的淑兒。
皇后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先吃飯呀,這民以食為天不是嗎?”
看着皇后狼吞虎咽的樣子,鄧綏心疼地說:“皇后,你這次出去一定要好好的。”
“知道了,我這次是真的受教訓了。”
鄧綏笑着點點頭,吃一塹長一智。但願皇后以後。能夠成熟穩重一些……
“表姨媽,這宮中真的是人心險惡呀!你看那個吳美人,原來對我那叫一個討好。現在懷了孩子吧,先是攛掇着皇上把我禁足。現在倒好,直接激我出手打她,存心是讓皇上廢了我。好在有你求情,皇上還念舊,不然我就可能永遠不能翻身了。表姨媽,我和你說哈。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收拾她才行。”皇后惡狠狠地說。
鄧綏聽了這話,真的是哭笑不得,原來她就是這樣想的呀。
她語重心長地說:“吳美人的確可疑,但是我們現在還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如果你出去處處針對她的話,恐怕皇上又會生氣的。太后那邊,就真的是你沒有理了。畢竟她是大,你是小,怎麼能那樣說話,把她氣得吐血呢。你知道皇上是孝子,下次可千萬不要這樣了。”
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在教皇后如何為人處事,有點不合禮數,她連忙行禮說:“皇后,這只是臣妾的一些想法。如果有說得不對的地方,請皇后見諒。”
“行了,咱們雖然輩分不同。但實則親如姐妹,如今更是進了宮,同是皇上的女人,成了真正的姐妹。就不要來這些什麼虛的了,我知道你說的話都是為了我好。你別看這皇宮這麼大,真心對我的,也就只有你了。我也不想那樣對太后呀,但是我心裏真的是很委屈。你看我吧,好心好意地去看她。她愣是連個好臉色都沒有,張嘴就罵。我叫你一句表姨媽怎麼了?那不就是叫順口了嗎?她像是逮着我的什麼小辮子一樣,踩住不放。對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大人,我又何必去委曲求全。”
鄧綏點點頭說:“其實這也是我最欣賞皇后的地方,能夠做真正的自己。但是我們生活在這紅塵俗世里,又怎麼能任意而為呢。其實我們要像這個銅錢一樣,外圓內方。”她從懷中拿出一個銅錢說:“外面的圓,是那些該盡的禮數,該守的本分。裏面的方,是我們方方正正的心。”
“你說的話,真的是很有道理。”皇後由衷地點點頭說。
小樹林
兩個蒙面黑衣人,站在一個蒙面女子身後,誠惶誠恐地說:“您有何吩咐?”
“你們是最忠心的死士,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日就替我去殺了一個人。”
“喏。”
“那個人就是當今皇后。”
此話一出,兩個黑衣人也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周軒在門口把守着,眼看着換班的人就要來了。鄧綏還沒出來,不由急壞了。這如果被別人發現了,貴人屬於是公然抗旨不尊,那可是殺頭的重罪。想想也股不了那麼多了,就離開了門口。
見門口的守衛突然進去了,兩個黑衣蒙面人不由大喜,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後面……
“貴人,差不多該走了。”周軒站在門口,對着裏面輕聲提醒道。
鄧綏看着皇后還沒吃完呢,輕聲說:“知道了,我自有分寸。”然後對皇后說:“你先吃着,把膝蓋伸過來,我給你上藥。”
皇后聽話地把膝蓋伸了過來……
“快點,小心出大事。”周軒叮囑了一句后,快步走了出去。
跪在地上,鄧綏小心翼翼地給皇後上葯。看着她哭喪着臉的痛苦樣子,鄧綏真的是覺得很可惜,她是多麼幸運的一個女子呀!
這一生,碰到皇上這麼仁慈寬厚的人,成了他的結髮娘子。就這麼被皇上當成心肝一樣,放在手心裏疼了整整三年。如果不是皇上的縱容,其實她怎麼可能在宮中這麼隨心所欲地生活呢……
這皇宮裏,天是她的天,地是她的地。天地之間最尊貴的男人,也是她的人。好好的日子,怎麼就被她給過得這麼支離破碎呢!
“怎麼看着我發獃呀?我的臉上很臟嗎?”皇後下意識地擦擦臉說。
鄧綏剛想說什麼,突然感覺到一陣冷風從自己鼻尖掠過,只見一點寒光直奔皇后的咽喉,她想也來不及想,就用手抓住那把匕首的刀刃。頓時一陣刺骨的疼痛,從指頭上傳來,鮮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皇后見居然有人要殺自己,不由跑到門口,大叫着:“來人呀,來人呀,救命呀,救命呀。”
聽到皇后的呼救聲,周軒立刻跑了進來,見兩個蒙面人跳到屋頂,正要離去,這時候鄧綏也沖了出來,和周軒一起運起輕功,上了牆頭,和蒙面人對打起來。
皇後站在門口,驚魂未定……
天哪!
好險呀!
如果不是表姨媽,自己恐怕早就做了刀下之鬼,究竟是這麼心狠手辣,想要除掉自己……
跟在皇上的御攆旁,鄭眾現在算是明白了,皇上就是放不下皇后,不然也會不會三更半夜地往皇后受罰的地方跑。
見四個人在屋頂激戰,鄭眾連忙護住御攆,大聲對侍衛和太監說:“有刺客,護駕。”
蒙面人見情勢不對,連忙互相使了個眼色,就想要逃跑,卻被周軒和鄧綏拿下。這時候眾侍衛蜂擁而上,將他們摁在地上……
“這個小太監武功非常好,把他給朕帶上來,朕重重有賞。”皇上朗聲說。這個小太監的武功甚為有趣,看起來又像是武功又像是舞蹈,美倫美奐……
鄧綏原本想乘亂溜走的,沒想到被皇上給發現了。頓時頭皮一麻,看樣子今天自己是逃不過這一劫了。想想又覺得釋然了,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橫豎不過是一死罷了……
她淡定地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
“鄧貴人,怎麼會是你?”看着女扮男裝的鄧綏,皇上嚇了一大跳。
她還真的每次都會給自己驚喜呀!
平日裏溫柔嫻淑的她,此刻英姿颯爽的她,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皇上,是臣妾不好,私自來看皇后。剛才有人要殺皇后,臣妾這才不顧禮儀出手抓人,請皇上治罪。”鄧綏坦白地說。
靜靜地凝視了她良久,皇上突然大怒道:“朕說了不許任何人來看望航后,你把朕的話當成耳邊風。今日朕怎麼能輕饒了你,當然要治你的罪。他對眾侍衛說:“來人,讓鄧貴人和皇后一起在永和宮,禁足一個月。”
“皇上,這件事情和表姨媽無關,你不要罰她。”皇后聽到這裏,連忙上前說。
“朕意已決,你們去永和宮思過吧,把這兩個刺客帶回去審問。”皇上冷冷地說。
鄧綏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走到皇上面前,用低如蚊吶的聲音輕輕說了句:“你放心吧,皇上。”
皇上面無表情地離開,全然不顧皇后在後面大喊大叫:“皇上,你實在是太無情了。”
他的步履有些踉蹌,自己真的是無情嗎?
還是看似無情卻有情?
為什麼這番疼愛她的心意,鄧綏都能讀懂,她卻是不明白呢?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愛過的人終究心心念念的放不下,在鄭眾耳邊叮囑了幾句……
永和宮
“皇后,不要生氣了。”看着皇后氣鼓鼓地躺在榻上,鄧綏笑着說。
“哎,表姨媽,我又連累你了,和我一起禁足,虧你還笑得出來。這說得好聽是禁足,其實就是關在牢裏面了。”
鄧綏搖搖頭說:“你這樣說,就真的是辜負了皇上待你的一片心意了。他那天大怒之下,讓你在祖宗靈位前跪三天三夜,但是他知道你從小嬌生慣養,是受不了這種苦的,因為牽挂,才會半夜三更地來看你。”
“若是他真的有這份心意,就該放了我才對,為什麼要讓你和我一起禁足。”
“這宮中禁足,總不用受皮肉之苦吧,你看看你都餓成什麼樣子了?你看看你的膝蓋都傷成什麼樣子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皇上會讓太醫連夜給你診治的。”
她話音未落,紅兒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說:“皇後娘娘,皇上讓太醫來看你了。”
皇后對着鄧綏豎起一隻大拇指說:“表姨媽,你真的是太神了。”
太醫給皇后看完傷后說:“皇后不用擔心,只是些皮外傷,而且上了傷葯,處理得很好。我再開一些止血生肌的葯,給皇后服下,就沒事了。”
看着太醫的背影,皇后臉上露出一絲甜甜的微笑:“皇上果然還是疼我的。”
“不過,表姨媽,我還有件事情想不通。為什麼皇上要把你也關起來呢?”
永和宮
“皇上是看出我武功不錯,讓我來貼-身保護你。你若是不信的話,讓紅兒出去看看,是不是門口的守衛是增加了很多。”
皇後半信半疑地說:“紅兒,你去看看。”
“喏。”紅兒小跑着出去看情況。
過了一會兒,她回來稟告:“是真的,皇後娘娘,門口很多侍衛守着呢。比平日的守衛足足多了十多倍,把我們永和宮圍得像是銅牆鐵壁一般。”
“他心裏還是有我的。”皇后如同夢囈般地說。
自己做錯了那麼多事情,難得他還是這樣護着自己……
鄧綏看着她,幽幽地說:“皇后,能碰上這樣一個男子不容易,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其實我很愛很愛他,我真的也是用我全部的生命來珍惜的。但是我就是笨,就是傻,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開心,以後你要多教教我。”
“皇后,臣妾怎麼敢教你。”鄧綏謙遜道。
“可以的,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那個女中諸葛呀,手中就差一把羽扇了。原來女子讀了書的,就是不同。”皇後由衷地感嘆道。
鄧綏永遠都是這麼淡定從容,不像自己每天像是心都靜不下來,始終處於一種狂躁的狀態……
“我和你比起來,是不是特別的不堪呀?”皇后看着絕色美麗,絕頂聰明的鄧綏,竟然有點自慚形穢了。
“皇后,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這份真信情,是旁人無法比擬的。有些時候,只要你能換一個位置,站在皇上的位置想一想,就會知道哪些是該做的,哪些是不該做的。”
“我真的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是不是很自私,只想要天馬行空地生活。”
“哎,其實我也想過天馬行空的生活。皇后,你是不知道,我其實很想去闖蕩江湖,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吃很多很多好吃的,結識很多很多朋友。”鄧綏說得興起,也坐在榻上,和皇後背靠背坐着……
“表姨媽,這就像是我們小時候的感覺一樣。”皇后咯咯笑着說。
鄧綏看着她無憂無慮的笑容,由衷地說:“你笑起來真美,好像是可以將人心中的塵埃,盡數揮去的感覺。
“你們說話真的是一模一樣呢。”皇后笑得更明媚了。
“我們?”鄧綏奇怪地問。
“就是你和皇上呀,他也說過幾乎一模一樣的話。”
“皇上其實心中是很累的,小的時候,太后垂簾聽政,連個點頭或者搖頭的權利都沒有。只能再口中重複一句,請太后定奪。”
“你怎麼知道的?難道是皇上親口對你說的。”皇后警惕地問。
鄧綏看着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由笑着說:“皇后忘了,臣妾的父親是朝中老臣,回來的時候,也會和臣妾說上幾句的。’
“哦,原來是這樣。”皇后對自己的多疑感覺不太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