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對等的天平（1）
1
她的心跳到了心尖口，手指不自覺的緊捏校服的衣角，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她嘴唇輕抿。
“許曼雙，我可在外面等了你老半天，就別再磨蹭了”舒茜衝進了教室，拽着許曼雙向外走，許曼雙忽而說不出來一句話，她看着第一次近在咫尺的他，喉嚨卻彷彿上了鎖，硬生生地，她便被舒茜連扯帶拉的拽出了教室，眼淚只好也一併哽在喉中。
在回家的路上，許曼雙什麼都沒有說，舒茜卻一直在她耳旁不停說著什麼，許曼雙卻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一直連綿不絕扯着話題的舒茜。
在這個對於她來說冗長的假期里，許曼雙得知了那日的杜澤明確實如她所料打算向心愛的女生告白，但讓她始料不及的是他告白的對象並非是她，而是後來換座位坐在許曼雙前方的那位白凈的清秀女孩陸瞳。
她也方才得知舒茜那日將正準備告白的許曼雙生拉硬拽的出了教室並不是巧合，而是舒茜早看出許曼雙對杜澤明的喜歡並且在之前杜明澤便曾親口向舒茜說過自己的心中所系是那名叫陸瞳的女生，當時擔心許曼雙受到傷害的舒茜找了一個借口叮囑杜澤明不要告訴曼雙，當日見許曼雙前去打算告白，只好將她拉出了教室，至少不希望見到好友當面被拒絕，舒茜也刻意的在那天回去的路上一直找着話題來轉移着許曼雙的注意力。許曼雙也是方才才知道他喜歡有着一頭長發的女生。
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就如同他對她的評價那樣“傻氣很重”一直默默的喜歡，默默的被他誤導着認為自己並非一廂情願。
她也終於明白為何在他轉過身時總會看着她的方向，卻又彷彿看的並非是她，為何他總是借故來向她借雜誌。原來，他看的從來不是她，他的行為只是為了引起陸瞳的注意，他對她有多少是真正為她做的呢，在遊樂場的保護或許只是他作為男生的本能，而被保護的人是誰或許於他來說並不重要，或許他一直只當她是一個很有趣的朋友，對，僅僅只是朋友。一日之間，推翻了她所有的期盼，讓她懷疑起自己的判斷力，她永遠也不會料到他喜歡的竟是他從未主動搭過話的女生，原來有時，男生對女生的喜歡並不一定是借故叨擾，相反，卻是不敢開口，難以在自己喜歡的女生面前仿若平時一般神態自若的侃侃不絕。
許曼雙只覺心重重的落了下去，沉甸甸的抬不起來，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驟然粉碎的現實，她想要拉黑他，像每個失戀的人那樣刪去他的手機號碼和他的一切，但她卻毫無理由，畢竟一直以來都是她的一廂情願，他從未對她言說喜歡，她和他的感情天平一直以來也從未平衡過，一直都是她的感情砝碼壓着秤。但她還想和他繼續當朋友，只是努力的不再心生惦念。
2
夜已深，許曼雙卻翻來覆去的沒有絲毫睡意，只好戴上耳機聽音樂，在心底里不停勸慰着自己不該太過在乎，希望自己能夠將對他的感覺重新回歸到朋友的軌跡，腦中卻一遍遍的播放着那些曾讓她喜悅過心動過的過往，一首首歌曲愈加令她難以將回憶清洗得乾淨，只又為她的心煩意亂多了幾分添油加醋。
她只好拔掉耳機，看着隔壁卧室熟睡的父母悄悄打開了電腦，聊天軟件上，他的頭像依舊是灰色，但或許他只是隱身了罷了，或許他依舊在線；許曼雙思索良久向他試着發送了消息“聽說，你去告白了。”
“是的”沒過多久他便回了消息，看來他果然是在線上的，已經這樣晚了但他卻依舊在線，或許他和自己一樣失了眠。那麼，他是在為她失眠嗎。許曼雙想着，心中越發難過。
“她拒絕了我”他忽而再次傳來了一條消息。許曼雙在這瞬間，說不清也道不明心中的感覺，或許是有那麼一絲欣喜的，這樣說她或許還有機會，但是又開始自嘲起自己來；許曼雙，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向來不會強求的自己還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嗎？明明知道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她或許應該替他祈禱那女生會答應他，她應該祝他們快樂，不過她並非聖人，她有些人與生俱來的對自己的偏心，因此她是絕對做不到的。
“我很難過，你是不會了解的”他見她沉默不語，又傳來了消息。
“我懂”她答，怎會不懂，或許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夠比她更懂這樣的感覺。他卻發來了驚訝的表情。“她拒絕了你是她的損失，所以你不必難過”許曼雙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將心裏的話全盤向他托出，趕忙裝作局外人般的回答他。“許曼雙，你有喜歡過嗎？”他忽而問道。
有，當然有，還很想告訴你很想問你，你有注意過我嗎，哪怕一瞬間或者一次。“……在電視裏，我看到過，所以就算沒有喜歡過，我也能夠了解”她再一次口是心非。“像你這樣傻倒是也好，至少過得快樂，我很羨慕你許曼雙。”他答。許曼雙只能苦笑着，卻不知道還能再說一些什麼。
他也開始沉默了，今天的他彷彿變了一個人，原來從前那個看起來總是笑得不知愁的滋味的他也會有這樣脆弱的樣子。許曼雙擔心父母會發覺她這樣晚還偷偷用電腦，只好和他道再見便關了電腦，又是一夜無眠。想着還好，有整個暑期的時間為她療傷，或許她能夠在這段時間漸漸忘記對他的感覺。在下學期見到他時依然可以若無其事的笑着向他打招呼，還可以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3
暑期過得很快，許曼雙在聊天軟件上和杜明澤的的對話已然漸漸在減少，因為她和他的話題中已經多出了一個人，許曼雙總是彷彿局外人般裝作十分輕鬆的聽杜明澤說起她，他說她多麼美多麼溫柔，他說第一次在班上見到抱着書本笑得溫婉的她時就在那一刻便已對她有了特別的感覺。許曼雙卻不想聽他總是提起她，她很想對他說：杜明澤，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重色輕友，除了她，你就沒有其它可說的了嗎。但許曼雙終究還是未打斷過他的話語。只是漸漸地，她開始減少上線的次數，於是，她和他的對話也開始逐漸減少，每次點開聊天軟件她都得猶豫上很久，她很怕會傳出他發的消息“嘿，許曼雙，我也很傻，總是忘不掉她”每一次，他發過來的每字每句總能夠成功的刺痛她的雙眼。
從前的她常會眼巴巴的盼着他在線，盼着他傳來的每條消息，如今她卻害怕了，害怕自己又再次被刺傷，就連見到那熟悉的他的灰色頭像心也會沒來由的痛，原來就在這短短的幾月內，便已經不再是她從前的世界。
暑期就這樣過去，意料中的她和他並沒有分在同一個班，連舒茜也被分在了另一個班級，雖然新班級里依舊有一些許曼雙熟悉的舊面孔，但卻沒了他。原來他告白的事情早已傳來，甚至在新班級都有人在議論着。
許曼雙的同桌是一位十分可愛的女生，從前和她也同班，但是從未有過什麼交集，只是知道彼此的名字罷了，她叫藍琪琪，圓圓的臉，小小的紅唇，齊劉海越發襯出她容貌的可愛，從前在班上人緣就很好。“許曼雙，以前大家都以為你和杜明澤之間有些什麼，誰也料不到他居然向陸瞳告白”藍琪琪小聲的對許曼雙說，許曼雙敷衍的笑，想着自己彷彿呆在哪裏都逃不過那刺傷着她的刀子，它們總是追着她不放，不讓她有喘氣的機會。
許曼雙開始蓄起了長發，不再像從前那般稍稍長些便毫無耐心的減掉，她在心底里說她並非是為了他。她開始認真的對待每一次課，仔細的複習筆記，她從未這樣認真過，但是，她明白，至少這樣一來，她的心便不會再如從前般完全被他佔據。
夏日的餘熱依舊未散去，天空悶着彷彿將要下雨。許曼雙在走廊上遠遠的便見到那個她所熟悉的影子，她和他越來越近，他剪短了頭髮，顯得清爽利落，襯得他的五官愈加分明，只是神情不再與從前一般自在，和他多久沒有見面了呢？彷彿相隔了很久很久，久到許曼雙都快記不清，其實也只有短短兩個月僅此而已。他向她微笑，帶着淡淡的陌生與疏離，原來一切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吧，他不可能再和從前一般肆無忌憚的調侃她，儘管他依舊不知道她那樣的喜歡他，但彷彿有什麼已經讓他們之間不再那樣自在，在時光里，已開始變了味。
她回了他一個微笑“許曼雙，好像很久都沒有見你上過線了”他率先打破了尷尬的沉默，“我媽媽，管得很嚴，她不讓我用電腦”許曼雙不敢看他的眼。他點頭，不知再說些什麼，與她擦肩而過，她和他就像兩條平行線，直行直過，她從他的右邊經過，或許再無交集。我們之間就只能這樣了嗎？許曼雙忍着沒有回頭，只覺淚水都含在了心裏，她害怕會跑出來模糊她的視線。或許，她和他就這樣吧。
走出教學樓，星星點點的雨落在了許曼雙的發梢，空氣依舊悶得直教人喘不過氣來，她沒有打傘，不由憶起了那個雨天，她在車上遇到了他，她傻傻的在車窗上寫着他的名字卻不承認，她傻傻的和他在對話中竟連傘都忘了打話語卻依舊倔強，那時的她言語上不肯向他服輸卻笑得那樣開心，那時的他還肆無忌憚的捉弄着她，那時的她和現在一般口是心非着，一切仿若還在昨天，一切都變了，但她卻沒有變，她依舊還是那個小心翼翼的希望不會再受到傷害死咬自尊心不放的女生，但她和他的一切卻在她的回憶錄里依舊那樣的清晰從來也不曾模糊過，連雨水都無法沖刷，或許是因為他是第一個打開曾經禁錮着她的黑暗讓她重見光明的男生，或許是因為他是她第一次付諸真心的男生，也或許，只是因為他是第一個待她這樣好的男生，所以才讓她難以忘懷。
原來一個暑期她依舊沒有將回憶清掃乾淨，不對，或許她從未清掃過，那些回憶總是固執的時不時跑出來像強力膠般頑固得難以脫落粘黏住了一切。